龍王會怕黑嗎?這個問題問任何一個混血種,可能都只會收獲對方的白眼與嘲諷,但如果主角是面前的女孩的話,答案可能是肯定的。
夏彌是多變的,她有太多面孔,但每一個都是真實的。這種現象很難理解但就是在她的身上發生了,因為即使這個女孩孤獨的活著,也從未偏離自己的方向。
每一種性格模型都是為了最終的目標服務,要是換做一般人這樣玩早就人格分裂了。
白慕予現在的感覺很奇妙,就好像你走在野外看見別人的燈火,那燈火溫暖了他們又冰冷了你,然后你回頭,發現了另一個和自己一樣站在寒風里看燈火的人。
伱們會怎么做,彼此對視一眼離開?還是彼此相擁取暖?
亦或者只需要一個眼神,也能取得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溫度?畢竟在那個下著雪的夜晚,溫暖小女孩的不是火柴而是外婆……
“你是第二個。”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傳進了夏彌的耳朵,原本一片漆黑的瞳孔終于有了神采。
“嗯。”
外界昏暗的燈光始終沒有照進這個擁有落地窗的房子,但是黑暗看起來不那么冰冷了,兩個在野外遇見的人用彼此的眼神獲得了一瞬間的安心。
原來還有人和自己一樣,原來自己并不算孤獨?
紗簾與絨簾被拉上,外面的黑暗再與屋內沒有一絲關聯。房間里沒有開燈,兩個人都站在黑暗中,這一刻他們不再是相互觀察算計調戲的兩個人,而是朋友。
“去見芬里厄之前先調整一下心情,龍王總不會怕黑吧,不會哭鼻子吧。”
“滾!你才哭鼻子!”
夏彌狠狠瞪了白慕予一眼,隨后走向了芬里厄的那一堆東西,她否認了自己會哭,但卻沒有否認自己怕黑。
白慕予慢慢靠近夏彌,一種與這個世界的抽離感籠罩了他,本來安靜的房間陷入了死寂,兩人的呼吸聲都似乎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后一切回歸于真實,白慕予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地鐵站里。
“龍王的手段,確實神奇。”
“哼哼,別夸了,那堆東西快搬到車上去!”
在他們的面前,一趟地鐵穩穩停在那里,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這是夏彌來到這里都需要遵守的規則。不遵守規則當然也可以,但是那樣一來和現實的差異會變大,龍文與尼伯龍根的波動也會變強,被人發現的可能性就會變高。
哪怕是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時不時有倒霉蛋誤打誤撞闖入了,不過他們基本上都被外圍的鐮鼬群撕了個粉碎。
將給芬里厄的禮物一件一件搬上車之后,腳下的列車終于啟動了,白慕予和夏彌依舊是面對面坐著,中間隔著半個車廂。
夏彌依舊是那一抹微笑,白慕予同樣冷著臉,不過這一次他們不需要劍拔弩張,也不需要相互試探,更不需要相互戒備。
“不坐近點?”夏彌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
“現在的距離正合適,不是么?”
白慕予看著夏彌的眼睛,王從不與別人共享自己的王位,除非是與她雙生的另一位王。
“可你說了我們是朋友,我想知道你對于朋友的定義。”
“朋友……大概就是無論利益如何驅使,我不會先對你下手。”
白慕予沒有說別的,只是做出了一個不會對夏彌與芬里厄先下手的承諾,這個承諾和攻守同盟沒有什么本質的不同,但是同盟會背叛,但夏彌覺得他認定的朋友不會。
“那么,如果我們在戰場上相遇,我也不會先對你動手。我若是遇見千軍萬馬,就請你離開,可以嗎?”
夏彌對于白慕予現階段最大的善意,就是在決戰的時候放他離開,如果白慕予不先對她拔劍,她就不會讓白慕予死在自己手上。
兩個相當涼薄的承諾,但是卻是兩個驕傲的人心中的真實想法,也滿足兩人對于對方的預估。
他們不會說哪怕有一天對方遭遇千軍萬馬,也會站在千軍面前與他們為敵這種話,這種話就算說出來也不會相信,反倒會拉低對方的好感。
兩個在寒夜里初次遇到的人會說“我把身上的火種全送給你”這種話嗎?說了又有誰會相信呢?相較之下還是“一會如果我生了火,允許你來火堆旁坐坐”比較靠譜一點。
不能相信的話是不能說的,說了卻沒有做到要更加傷人。除非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把她護在身后,前方是沖鋒的千軍,是毀滅的風暴。
那時你揮劍到最后一刻,轉過身來卻是滿身的傷口與慘然的笑容,只有在那種環境之下,說的一切才會擲地有聲。
現階段的雙方只是一個各取所需的關系罷了,朋友,是一個值得為之拼一把的存在,但遠遠不到賭上自己的命。
在這里,她是龍王耶夢加得,他是獵人白慕予,雙方攻守同盟卻又保持距離。這無疑是最好的,一個穩定的關系,才有無限的可能。
在外面,她可以繼續做名為夏彌的女孩,而白慕予會配合她完成所有的演出,直到一方落幕,這就是朋友。
“我陪芬里厄待幾天,之后可能就要離開了,要去美國上大學。”
白慕予口中說著告別的預告,告別這件事情很難界定應該在什么時候講述。
如果一開始就說明,那么告別前的幾天總是會讓人心煩,如果臨近了日期再說出來又會讓人猝不及防。如果開心的時候說出來會很掃興,但如果在悲傷的時候點出來只會徒增負面情緒。
“卡塞爾學院?”夏彌眉頭微皺眼神怪異,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對,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也會去!”
氣氛突然沉默了,原來雙方還有這種關系……
夏彌站起身來,一如第一次見面一樣跨越半個車廂來到白慕予面前,也如同那一天一樣伸出自己的手,嘴角輕輕勾起幾分笑意,一切都如同初見一般美好。
“卡塞爾學院預科班學員,夏彌。”
“預備大一新生,白慕予”
兩只手再次握在一起,一如從前又不似從前,這次可沒有了足以捏碎手腕的狂暴力量,更沒有眼底隱含的殺機。
“小白師兄~”
發現兩人多了一層關系之后,夏彌骨子里的妖孽又出來作妖了。
“夏彌妹妹~”
白慕予也不甘示弱,既然夏彌先出來作妖那么他就不需要把對方當作龍王看待。
然后一切又恢復了最初的樣子,白慕予又被狂暴的力量死死壓制在座位上,身后的座椅出現了一絲裂痕。
“都說了是姐弟!”夏彌拳頭上凝聚著夸張的巨力,這就是妖孽也是龍類,說動手絕不含糊。除了沒有殺機與反擊之外,這一次的地鐵執行真的和上一次沒有區別。
時間就像一個輪盤,輪盤里承載著命運,周而復始玩弄眾生……
但輪盤只要沒有落幕,只要沒有到塵埃落定的結局,一切事情都還來得及,所有糟糕的結果都還有可能被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