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萊特先生?”
等到白慕予離開,站在門口的年輕人仿佛才獲得了喘氣的權力,他將手中的箱子滑到老人面前,試探性地打了個招呼。
“小黃啊,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老人臉上嚴肅的表情一掃而光,面前這個年輕人應該是他這段時間里最熟悉的人了。他是家族的流放者,而這個年輕的姑娘是家族專門負責流放者求救電話的接線員。
年輕女孩名叫黃子雅,幾個月前她還是香港瑪利諾修院學校的學生。在一直照顧她的奶奶去世之后,她按照奶奶留下的信找上了斯諾頓子爵,沒想到這個混血種勛爵竟然真的收留了她。
從斯諾頓子爵的口中她知道自己奶奶活了一百四十多歲,或許自己能來到這里也是奶奶撥打了求助電話的緣故。
她的血統過于稀薄,就連和自己最親的奶奶都沒告訴自己真相,在她的記憶里,奶奶并不是140歲的老妖怪,而是在62歲的時候去世的。
“大爺你還是快跑吧,你只能在這里住一天,明天你一退房,那些人就會殺了伱,你沒看見外面老有直升機飛來飛去么?街邊的車里也都是槍手!”
雖然今天的事情讓她根本無法冷靜,但是她還是想要勸著面前的老人離開。
與混血種不同,血統都稀薄到無法覺醒的她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帶著那一份與生俱來的善良。
天性善良的小姑娘很容易和那些打電話過來的人混熟,漸漸的那些流放者不求助的時候也會打電話來跟她聊上幾句,無論對方的身份是什么,惹上麻煩的殺手、犯了錯誤的會計又或者犯了錯的混血種的家屬。
在通話過程中她能感覺出這些流放者在人類社會中很孤獨,按照斯諾頓子爵的說法這叫“血之哀”,被流放的人都得忍受這種孤獨。
家族不許他們私下聯系,她可以在電話里陪他們聊聊,跟他們說幾句我在斯諾頓家的所見所聞,但卻不能跟他們哪怕見面喝杯咖啡,這是違規的。
如果說人類世界是海洋的話,斯諾頓家是片大陸,流放者就是海洋里一個個的小島,島嶼和島嶼只能遙遙地相望,這就是斯諾頓家所謂的“流放”。
“你人還怪好嘞,不過來之前斯諾頓沒有告訴你我的打算嗎?”
靠著窗戶的老人笑了笑,在這個孤獨的世間還能感受到一絲溫暖,那是年輕的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追求的吧。
可惜自己確實是一只飛蛾,但是追逐的火光已經被熄滅了。
“斯諾頓先生說您不是那種會躲風頭的人,要那些武器就是要大開殺戒,但是外面人太多了。”被稱作小黃的小姑娘搖搖頭,她對于面前這個大腹便便的老人并沒有什么自信。
“你過來點,看到那邊那個人了嗎?”斯萊特將小姑娘呼喚到窗邊,指著街道對面正在樹下休息的清潔工說。
“看到了,怎么了?他也是隱藏起來的殺手嗎?”小姑娘的眼睛里滿是驚恐。
“那里是隔壁的療養院,里面的護工大多都是婦女和老年人,但是你看他的身材,是不是過于壯碩了點?”
斯萊特一邊說著,一邊將酒店的小桌子搬到窗邊,為自己與面前的年輕小姑娘倒上兩杯紅茶,順便將大廳里的水果拼盤也拿了過來。
“紅茶里要加幾塊糖嗎?或者我這里還有瓶香檳,喝點?”
斯萊特很是熱情,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自家的晚輩。
“我喝茶就好,斯萊特先生,這里除了那些槍手外還有別人也想要你的命?”
比起斯萊特的淡然她就顯得很慌張了,現在她就和這些殺手的目標之間隔著一張桌子,萬一有哪個三流殺手開槍沒準頭怎么辦?萬一有哪個愣頭青敢無視多徹斯特酒店怎么辦?
“你再看看街口那個冰淇淋餐車的人,他手邊有一個機械工具箱,這種毫不符合專業的箱子從來沒有打開過,而且在箱子的邊角還有彈痕。”
“還有那條馬路對面十九樓的窗簾后面,有一個狙擊手已經架起了狙擊槍,窗簾的弧度有點問題,剛剛我還看到了狙擊鏡的反光。”
附近的殺手都被老人點了出來,誰在街邊的咖啡館里已經坐了一個下午啊,誰偽裝成清潔工一直在街上來來去去啊……一個一個聽的她膽寒。
小姑娘嚇得臉都白了,感覺全世界都要大爺死。
殺手中不乏專業的狙擊手,或許等到老人明天退房走出酒店就會被幾把狙擊槍一齊爆頭。就算他能躲得過,之后呢?遭遇幾十位獵人殺手的圍殺?
離去的那個身穿黑風衣的年輕人說要拔釘子,但是當她知曉了外面的陣容的時候她突然對那個男人沒了信心。
斯萊特先生倒是在獵人網站上發布了一個懸賞,懸賞內容是這條街上所有殺手的性命,懸賞金額20英鎊,這點錢還是從她口袋里借出來的。
根據剛剛他們的交流,黃子雅知道發布的任務已經被那個神秘的獵人網站設置為了五星懸賞,能一路殺死幾十位殺手,其中不乏一些混血種高手的人,晉升為五星獵人應該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那真的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嗎?八卦爐中逃大圣不是因為八卦爐弱而是因為里面的猴子是孫悟空啊,把豬八戒放進去七七四十九小時就能吃到香噴噴的烤乳豬……烤老豬了好吧!
對于白慕予的選擇,她很不看好,反正那個掐著自己脖子的少年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這種人就不該具備成為英雄的實力!
黃子雅在心里想著,那種欺負小姑娘的人有什么值得被期待的?看樣子還是勸面前這個老頭回心轉意偷偷離開更為合適一點。
“明知道天羅地網你還來多徹斯特酒店干嗎?這不是給他們機會來圍殺你嗎?”
“你看到街角的那輛老式勞斯萊斯沒有?那輛車里坐著那個死了兒子的大人物,他是做黑道生意起家的,我殺了他唯一的兒子,他是一定會趕來親耳聽我死前的哀嚎的。”
老人最后的手指指向了酒店一側的街角,那里停放著改裝過的勞斯萊斯,老人這一次的目標恐怕就是他。這么大的一個局面,想要殺掉老人的幕后黑手一定會出現,這就是老人的目的。
“你真的殺了他的兒子嗎?”黃子雅試探性問道,面前的老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暴徒。
“是啊,因為我是一只飛蛾,而那個壞小子吹熄了我的火焰嘛。”
斯萊特將目光轉向窗外,那個年輕人拔釘子的行動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