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辰說著轉(zhuǎn)身就要出去。
    “等等。”傅景川叫住了他，“劉大明和徐仁先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嗯，已經(jīng)在安排中了。”柯辰點頭，“目前調(diào)查到的情況是上官圣杰還住在新輝酒店，這些天一直沒出過門。劉大明和徐仁先預(yù)計下午四點送到酒店。”
    “那就給他們來一場偶遇。”
    傅景川淡道，面色也淡淡的，沒什么表情。
    柯辰點點頭：“好的。”
    “別忘了上官臨臨。”傅景川面色已是淡得近乎冰冷。
    “我會安排。”柯辰低聲說。
    傅景川點點頭：“你好出去吧。”
    柯辰：“好的。”
    傅景川看著柯辰身影消失在辦公室門口，這才將注意力移回電腦。
    電腦已經(jīng)開機，看著熟悉的電腦桌面，傅景川整個思緒都是空的。
    以前為之熱愛的工作，如今卻已提不起絲毫興趣。
    傅景川盯著電腦怔然半晌，而后緩緩抬頭，看向辦公室里的瞳瞳。
    當初為了讓她過來時不至于無聊，辦公室有另外給她布置了個小小的娛樂區(qū)。
    瞳瞳就坐在娛樂區(qū)里，沉默地搭積木。
    自從時漾離開后，搭積木似乎成了她唯一的愛好。
    她以往雖也安靜，但安靜里是帶著絲靈動活潑的，現(xiàn)在的安靜是沉默的。
    傅景川視線在她沉靜的側(cè)臉上停留了許久，又慢慢落在她背在背上的小熊身上，停了停。
    這只小熊是時漾離開那天晚上她出門時順手戴上的，是時漾送她的。
    她自那天開始這只小熊就不肯離身了，吃飯抱著，睡覺抱著，出門抱著，也不肯讓高姐拿去洗了。
    傅景川視線在瞳瞳背上的小熊停留許久，又緩緩垂眸看向脖子上掛著的項鏈，長指輕輕摩挲著吊墜里的白玉觀音像，熟悉的悶痛感再次襲來時，傅景川站了起身，走向瞳瞳。
    他在瞳瞳身側(cè)蹲了下來，輕撫著她那頭披散在肩上的長發(fā)。
    少了時漾的幫忙打理，瞳瞳的頭發(fā)都似乎不如以前柔順了，多了些許毛躁。
    傅景川神色因為指縫間不熟悉的粗糙微怔了下。
    瞳瞳已扭頭看他，乖巧叫了他一聲“爸爸”。
    傅景川勉強沖她露出一個笑，心疼地撫了撫她的頭發(fā)，因心疼而催生的恨意越發(fā)濃烈。
    他去了十七樓的輝辰少宇建筑事務(wù)所。
    沒敢?guī)氯ィ滤吹綍r漾辦公桌時會生出觸景生情的難受。
    大家都在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受時漾出事的影響，相較于以前的輕松氛圍，整個辦公區(qū)變得沉悶了許多。
    傅景川推門進來的時候沉悶的工作區(qū)才有了一絲異動，都忍不住神色各異地抬頭朝傅景川看去。
    對于他和時漾的關(guān)系，輝辰少宇建筑事務(wù)所員工算都是知情人了。
    兩人平時關(guān)系也不像情侶般親密，但傅景川到十七樓基本只有一件事，找時漾。
    現(xiàn)在看到傅景川突然下來，大家都很本能地朝時漾辦公室看了眼。
    傅景川也是本能朝時漾辦公室看去。
    時漾的辦公室門還開著，但工位前已經(jīng)沒有了她的身影，只剩下空蕩蕩的辦公椅和電腦。
    饒是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但物是人非的現(xiàn)實還是讓傅景川心臟又抽疼了下，看著時漾辦公室的神色有些恍惚。
    唐少宇一抬頭就看到盯著時漾辦公室神色恍惚的傅景川，敲擊鍵盤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
    別說是傅景川，他每次進出抬頭看到時漾空蕩蕩的辦公室時心臟都還是悶疼得難受的，始終無法接受時漾就這么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沉默放下手頭的工作，起身走向傅景川，叫了他一聲：“老傅。”
    雖然他的音調(diào)是刻意揚起的輕松，但是和以前比，還是能聽出不一樣的。
    傅景川扭頭看向他。
    “我來時漾辦公室看看。”他說。
    唐少宇點點頭：“去吧，她辦公室一直沒讓人動過。”
    傅景川點點頭，走向時漾辦公室。
    轉(zhuǎn)身進屋的那一瞬，他朝就愛你上官臨臨辦公位看了眼。
    上官臨臨就坐在辦公位上，并沒有請假。
    傅景川沒有讓唐少宇辭退上官臨臨，找到證據(jù)前，她必須留在看得見的地方。
    上官臨臨正在偷看傅景川。
    傅景川的突然看過來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下意識低頭避開了傅景川的視線，人是驚懼害怕的。
    接連兩次面對傅景川置她于死地的狠戾，上官臨臨看到傅景川都有了種條件反射的恐懼。
    這樣的恐懼讓她看到傅景川時生出了本能的逃避心理。
    她甚至害怕看到傅景川。
    她不知道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她害怕他下一秒就會像上次霖城酒店那樣，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長臂就不由分說地掐上她的喉嚨，也害怕她像前天闖進沈家一樣，發(fā)了狠地把她往醫(yī)院送，她不知道傅景川下一秒會做什么。
    從傅景川出現(xiàn)在公司門口的那一瞬，上官臨臨就陷入了傅景川是來找她的恐懼中。
    傅景川進門沒看她時她還能生出為一絲僥幸，他突然朝她看過來的一眼讓她遍體生寒，連握鼠標的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地發(fā)顫。
    傅景川像是享受她的恐懼般，人站在時漾辦公室門口，并沒有進去，只是隔著那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動也不動地看著她。
    唐少宇也留意到了傅景川的眼神，他沒忘記傅景川上次狠掐上官臨臨脖子想要她命的狠勁，心里忍不住擔(dān)心傅景川又失控。
    雖然他現(xiàn)在對上官臨臨也是微妙到極點，但傅景川為了一個上官臨臨搭上后半生并不值當。
    他不由也擔(dān)心看向傅景川。
    傅景川并未看他，黑眸依然動也不動地落在上官臨臨身上。
    上官臨臨終是扛不住，假借手機進了電話，借著接電話的機會起身走了出去，起身時還不小心帶翻了椅子，驚動了坐在她旁邊的謝禹辰。
    傅景川朝他看了眼。
    謝禹辰似乎在走神，整個人也是恍惚的，看到上官臨臨倉促起身才困惑扭頭看了她一眼。
    上官臨臨沒有道歉，也沒有解釋，假借接電話匆匆出去了。
    傅景川也轉(zhuǎn)身進了時漾辦公室。
    轉(zhuǎn)身的那一瞬，他的視線掃過了嚴曜的辦公位。
    他的座位是空的。
    傅景川微微皺眉，看向一旁的唐少宇。
    “嚴曜今天沒來嗎？”
    傅景川問。
    “他辭職了。”唐少宇低聲說。
    傅景川：“……”
    他眉頭擰得更緊，緩步踱進了時漾辦公室。
    唐少宇也跟著走了進去，順帶把門虛掩上。
    辦公室里還是時漾離開時的樣子。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傅景川神色有片刻恍惚，近乎懷念地打量著時漾的辦公室。
    她并沒有想到她這一走竟然就是永別，因此辦公桌基本還是保留著工作時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定稿的設(shè)計案、構(gòu)思中的設(shè)計案以及交稿了的設(shè)計案都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辦公桌一角。
    傅景川隨手拿起離辦公椅最近的一份設(shè)計案，上面還有未完成的修改批注。
    在她的計劃里，她只是短暫地去出個差，忙完就會回來。
    所以她沒有像上次打算離開時那樣，提前把所有工作都處理完并交代清楚。
    可惜，她沒能再回來。
    長指微顫著撫過文件上熟悉的筆跡，傅景川強壓下喉頭陡升起的哽意，強逼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剛才的問題上。
    “嚴曜什么時候辭的職？”傅景川問。
    “前兩天遞交的辭呈。”唐少宇說，提到這個他心情更是低落，“但人從時漾出事后就沒來過了。”
    他那天會議中聽聞時漾出事是第一個沖出辦公室的，去了哪里唐少宇并不知道，他這些天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時漾身上。
    等他從霖城回來時才知道嚴曜已經(jīng)好些天沒回來上班了，電話也聯(lián)系不上。
    從時漾出事后他就沒再出現(xiàn)過。
    唐少宇前兩天好不容易才聯(lián)系上了他，沒想到得到的卻是他的道歉以及要辭職的消息。
    任憑他怎么溝通挽留都沒用，他甚至連公司都不再來，電話里把他的電腦密碼和未完成的工作轉(zhuǎn)交給了他。
    唐少宇本來就沒有從時漾離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嚴曜又這么倉促離職，甚至連公司都不來了，唐少宇這些天心理上一直很低落難受。
    這種感覺就像一下子從繁花似錦走到了曲終人散。
    原本熱熱鬧鬧充滿干勁的創(chuàng)業(yè)團隊，一下變得頹喪凋零。
    傅景川卻是倏然轉(zhuǎn)向他：“你的意思是，嚴曜從時漾出事后就沒再出現(xiàn)過了？而且還提了辭職？”
    他的心臟因為這一事實而開始鼓噪著劇跳起來。
    唐少宇不理解傅景川的急切，但還是點點頭：“對。”
    傅景川一把放下手中的文件，轉(zhuǎn)身就往門外走。
    唐少宇被他突然的反應(yīng)嚇到，急急拉住他：“你要去哪兒？”
    “我有事。”
    傅景川拉下了他的手，轉(zhuǎn)身就走。
    人剛到辦公室門口就與人撞上了，夾著文件落地的聲音。
    傅景川抬頭朝對方看了眼，是稍早前困惑看上官臨臨的謝禹辰，他整個人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撞到了人似乎也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只是愣愣地抬頭，看到傅景川時才稍稍有了絲反應(yīng)，眼神倉促地垂下了頭，低低打了聲招呼：“傅總。”
    人也趕緊蹲下身去撿文件。
    整個人看著和以往的陽光開朗、神采飛揚相比，像是變了個人般。
    傅景川不由皺了皺眉，但也無暇搭理他，冷淡看了他一眼便出了門。
    傅景川直接搭乘電梯去了地下車庫，上了車，引擎一啟動，車子便如利箭般疾馳而去。
    一路上傅景川車子開得極快，俊臉緊繃，心臟也鼓噪著跳得劇烈。
    他直接去了城區(qū)別墅區(qū)的嚴董家。
    這幾年和嚴家生意往來密切，傅景川有來過一次。
    車子很快在嚴家別墅門口停下，傅景川甚至連門鈴都不按，直接以手掌用力拍著門板，急切而迅速。
    嚴董正在客廳聽助理小吳匯報工作。
    他這些天身體不適，在家里養(yǎng)病，并沒有去上班，工作都是下屬上門來匯報的。
    急切的拍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討論，嚴董不由和小吳互看了眼。
    “我去看一下。”小吳說，收起文件，起身走向門口。
    嚴董從沒聽過這么急切的拍門聲，也不太放心，跟著走了出去，沒想著門一打開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傅景川，俊臉緊繃。
    “傅總？”
    嚴董不確定地叫了他一聲。
    傅景川看了他一眼，人已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嚴曜呢？”
    他問，人已掃向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