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傲孤霜一襲黑衣,立在湖心,而鶴無雙則是面對著林然,眼眸之上已然布上了一層朦朧之意。</br> 來到新世界還沒到一整天,就要面臨一場告別,這是鶴無雙怎么也沒預料到的事情。</br> “別難過。”林然輕輕笑了笑,“再見之時,你就是星辰了呢。”</br> 話雖如此,他看著那雙帶著清澈淚光的眼睛,心中還是透著強烈的悵惘。</br> 江湖茫茫,兒女情長,留下的卻只有遠行的背影。</br> “我現在還是S級,距離星辰天差地遠。”鶴無雙此刻眼眶已經明顯變紅了:“我可不要再見的時候變成老太太……”</br> 確實,話雖然這樣講,有多少人這輩子都無法變成S級?更別提能成為星辰了。</br> 在這源力資源無比豐富、人口基數又無比巨大的遠行星,才有多少天才武者變成星辰?</br> 鶴無雙平日里一直是平靜若水,哪怕當初追隨林然來到遠行星,也是瀟瀟灑灑,此刻確實覺得心中愁緒難言,這場意料之外卻突然而至的離別,打亂了她所有關于未來的計劃。</br> “我能看出來,傲孤霜前輩是個喜歡把事情做到極致的人。”林然說道,“她會盡全力教你的,也許,我們再見之日,不會太久。”</br> 林然知道,這對于鶴無雙的武學之路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情。</br> “嗯。”鶴無雙重重點頭,淚水終于隨著點頭的動作而滴落。</br> 隨后,她張開雙臂,靠近了林然一步。</br> 林然伸出手來,將其輕輕擁住,道:“都好好活著。”</br> 在這紛亂的新世界,將會充斥著無窮的刀光劍影,好好活著,這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已經是一個很奢侈的愿望了。</br> “等你我再見之時,我必能擁有與你真正并肩作戰的資格。”鶴無雙說著,一咬嘴唇,轉身離開了小船。</br> 漂亮仙鶴生怕自己轉身慢了,就不舍得走了。</br>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淚水已然決堤,可是,踏波而行的腳步,卻前所未有的堅定。</br> 對于重逢的期待,才是別離的真正意義,而不是在未來某一天,轉身回望時已是天地茫茫,不見來時路與故時人。</br> 林然對著遠行的兩道身影揮了揮手,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兩人的影跡,才抬頭望天,笑了笑,道:“說不定,等再見面的時候,傲孤霜前輩已經徹底地修改了她的劍法,臉上的戾氣也不會那么重了,不然,真是浪費了這么漂亮的模樣……”</br> 這句調侃的話,倒是把他自己心中的離愁別緒沖淡了不少。</br> 然而,更大的壓力還在后面。</br> 羅睺神殿,玄冰神殿,還有個徹底對立的死亡神殿。</br> 這才剛到新世界第一天而已,就有那么多解不開的仇。</br> “沒完沒了了,也不知道魔神這老小子的墳墓在哪里,我得去好好和他聊聊,保證不說臟話。”林然憤憤地說了一句。</br> 他不禁又想到了鏡子上的那行字,輕輕嘆了一聲,再度看向云層。</br> 正是因為那一行字的出現,使得林然總感覺有一雙眼睛,正通過云層俯視著他。</br>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林然抬起了中指,對著天空戳了幾下。</br> 無比幼稚的示威。</br> 而這時候,他的手表又響起來了,居然又是伊芙琳的來電。</br> “我對你的身份越來越好奇了,連東華劍仙都出現在了羅塔里的首都,這在以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呢。”伊芙琳輕笑,那話語之中的玩味之意極為明顯。</br> “這對我來說也很意外,不過,東華劍仙并不是沖著我來的。”林然說道:“她覺得我的朋友資質不錯,將她帶走了。”</br> 這倒不是出賣傲孤霜,反正,伊芙琳若是真想用這個消息來做文章,那么,那位冷面女前輩的長劍可絕對不會饒過她。</br> “有沒有興趣一起吃個飯?”伊芙琳說道:“畢竟,你現在應該也很孤單。”</br> “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么要盯著我呢?”林然說道:“這一定不是因為我的顏值與氣質。”</br> “難得遇到一個有意思的朋友。”伊芙琳輕笑道。</br> “可是,我交朋友的要求很高。”林然搖了搖頭:“我想,伊芙琳小姐肯定也是如此。”</br> “所以才選中了你呀。”伊芙琳說道:“你總得給我們彼此了解創造一個機會。”</br> “可是,我很忙的。”林然說道:“很快就要走。”</br> “你接下來有什么計劃?”聽了這句話,伊芙琳的眉頭微微一挑:“是回東華,還是周游世界?”</br> 林然并沒有直接拒絕她,而是說道:“我準備去塞姆帝國轉一轉。”</br> “那在你走之前,我請你吃個飯。”伊芙琳說道。</br> “好,那可得嘗一嘗羅塔里的特色菜肴。”</br> 林然答應了,而他剛剛的后半句,是在刻意強調。</br> 掛了電話,他瞇了瞇眼睛,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綻。</br> 伊芙琳盯著他不放,顯然是有了某些與死亡神殿懸賞所有關的猜測。</br> 想到這兒,林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難道說,是因為不懂得碰一碰加好友?”</br> 的確,第一次來到另外一個世界,哪怕掩飾地再好,也會言多必失。</br> “既然試探已經開始了,那么,事情就越來越有意思了。”林然轉而笑了起來:“我確實喜歡這樣刺激的生活。”</br> 而此刻,在還未開始營業的酒吧里,伊芙琳看著正在柜臺后面切水果的黑紗裙姑娘,說道:“東華劍仙居然把昨天那個女孩子帶走了。”</br> 瑪麗此刻切水果,用的是一把小劍。</br> 聽到了伊芙琳的話,她切水果的動作頓了頓,聲音輕輕:</br> “為什么不是我?”</br> 伊芙琳走到了她的背后:“也可能是沒有緣分,畢竟,東華劍仙每年都要拒絕很多人……你別再想這件事情了,都已經過去那么久了。”</br> 就在三年前,伊芙琳帶著初入S級的小瑪麗去了一趟東華,想要讓傲孤霜把她收為弟子,但是,傲孤霜甚至都沒有見她一面,直接拒之門外。</br> “嗯,不想了。”瑪麗繼續切水果,手腕發力極穩,似乎心情并未受到任何的影響。</br> “我知道,你的心里仍舊有著遺憾,但或許,一條更合適的路,就在前方等著你。”伊芙琳從后面輕輕扶住了瑪麗的肩膀。</br> “那我就等著擊敗東華劍仙的傳人。”瑪麗的聲音平靜,眼波之中更是沒有絲毫漣漪,她說道:“我會證明,東華劍仙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br> 看到瑪麗依然沒走出這件事情,伊芙琳輕輕一嘆,也沒有再勸說。</br> 今天,東華劍仙收了傳人,這消息必然不會是秘密,尤其是在東方,那些再找傲孤霜拜師的人必然會傳揚開來,到時候,那位漂亮傳人,不知道得面對多少挑戰。</br> “中午我要請他吃個飯,你一起去吧。”過了幾分鐘,伊芙琳才說道。</br> “好。”瑪麗說道。</br> 想到那天接住林然的那一刀,她的眼底浮現出了清晰的戰意。</br> 她其實長得有點像個洋娃娃,褐色的長發微微卷起來,睫毛又長又彎,皮膚又很白皙細膩,但是,一個本該漂亮嬌氣的洋娃娃,偏偏大部分時候的表情都是冷漠的,這種反差,讓人很想探尋瑪麗身上到底發生過什么。</br> “切記不許當場動手。”伊芙琳又叮囑了一句。</br> “知道。”</br> …………</br> 伊芙琳把與林然的吃飯地點選擇在了亞德安市的一處船上餐廳。</br> 這餐廳挺有名的,因為是游艇改裝的,可以一邊吃飯,一邊欣賞動人的湖景。</br> 也不知道伊芙琳是不是刻意而為之,這游艇所處的湖,偏偏就是林然之前與傲孤霜相見的那片湖。</br> 林然來到這里,看到伊芙琳和瑪麗已經提前在頂層的甲板上等著了。</br> “這艘船一共有二十張餐桌,但視野最好的頂層甲板只有一張桌子,每天只接待一桌客人。”伊芙琳說道:“這艘船上的廚師,是整個亞德安市水平最高的。”</br> 林然笑了笑,拉開椅子坐下,說道:“那你這么容易就訂到位置了?你要不說的話,我甚至會以為,這艘船也是你的。”</br> “這艘船很貴的,比我的酒吧都貴,買不起呢。”伊芙琳并未正面回答自己是怎么訂到位置的,說著,她也坐在了林然的對面。</br> 隨后,林然指了指站在旁邊的黑紗裙姑娘,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女孩看起來有點面熟,好像什么時候見到過。”</br> “她是我酒吧的調酒師。”伊芙琳說道:“你那天喝的血腥瑪麗,就是她調制的,對了,她的名字,就叫瑪麗。”</br> “原來如此。”林然說道:“名字不錯,酒也不錯。”</br> 而瑪麗卻看著林然,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天晚上,是我接下了你的刀。”</br> 說著,她坐在了林然的對面,而虎口皮膚上的裂痕雖然快要愈合,但也仍舊能夠看到痕跡。</br> “實力比我想象中還要強,看來,漂亮的女人都是不能低估的。”林然意味深長地說道。</br> 伊芙琳聽了,笑了笑,說道:“瑪麗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女孩,現在她才二十四歲,就已經是S級巔峰了。”</br> “實力不錯。”林然掃了掃這黑紗裙姑娘,道:“就是黑暗氣質濃了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丫頭是從死亡神殿里走出來的人呢。”</br> 聽了這句話,伊芙琳的眸光一滯,而瑪麗的手也微微一頓。</br> 隨后,伊芙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菜我已經點好了,廚師上菜速度有點慢,咱們可以先聊聊天。”</br> “好啊。”林然說道:“我們不是一直在聊天嗎?”</br> 這時候,服務生走過來擺放餐具了,而伊芙琳見狀,笑吟吟地問向林然:“你更習慣用什么餐具?是筷子,還是刀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