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果然有人來國際公寓里把竺淡曉全部的東西都搬走了。
“等等!”淳于兆尊低著頭,冷冰冰地說道。
“淳于少爺,請問有什么事嗎?”一個下人結結巴巴地問道。
淳于兆尊緊咬著下唇,走過去,把竺淡曉床上的絨毛熊抽了出來:“這個,不能帶走。”
——因為,這個是他送給她的。
什么被打開了大門,記憶的洪水洶涌澎湃地涌出來。
“哇!這個是給我的啊!”竺淡曉興奮地抱著棕色的絨毛熊蹦蹦跳跳。
“是啊,因為你們很像啊。”淳于兆尊挑了挑眉。
“什么……”竺淡曉惡狠狠地瞪著他,“你說我像什么……”
“玩具嘛。”淳于兆尊邪邪地笑著,把竺淡曉摟進自己懷里,在她白皙的額上輕輕一吻。
可是現(xiàn)在……
或許連擁抱都吝嗇得不行了吧?
緊緊地抱著絨毛熊,蹲在某個墻角。淳于兆尊拼命忍住自己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淡曉,你真的好狠心。
為什么要跟我那么像……
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
為什么要讓我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你……
然后。
再狠狠地把我拋棄。
竺宅。
竺淡曉在衣物和書本中翻來找去。
“管家,請問一下那個絨毛熊去哪兒了?”竺淡曉急得滿頭冒汗。
“哦,淳于少爺說他要把那個熊留著。”
“好了,你先下去吧。”
關上房門,眼淚空洞洞地流下來。
那個傻瓜……
他以為留住了絨毛熊,就可以留住我嗎?
可是……可是我真的要應允我的諾言啊。
“夜”。
淳于兆尊瘋狂地喝著酒,嘴里念叨著,醉吧醉吧死吧死吧死去吧……
“嘿,帥哥。賞個臉吧,一晚上只要500塊而已哦。”一個打扮得妖艷得要命的女人朝淳于兆尊扭動著屁股。
“哼。”冷笑著仰頭喝完最后一口,把杯子往地上一砸,“你他媽的臭婊子,除了勾引男人還會做什么!”
妖艷女當場楞住了,然后不屑地撇撇嘴:“來這種地方還裝什么呀!沒錢就滾嘛……”
“媽的!你說什么!”淳于兆尊狠狠地揪住那女人的黃稀稀的長發(fā),掄在地上打。
迷蒙的霓虹燈,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吼聲,還有無數(shù)玻璃在地上開花的聲音。
混亂。
一切盡是混亂得不可以。
殷紅的血迷住了他的眼,拳頭硬生生地疼了起來,嘴角似乎流出了些暖暖的液體。
“停!”很熟悉、很親切的聲音,“來這兒大家不就圖個樂兒嗎?看在我的面子上,收收手吧,傷了大家的和氣也不好啊。”
該死的沉默。
“好吧,不過,這小子要是還在這里搗亂,就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了。”
“那是定然!”
淳于兆尊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往后一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頭……好痛,幾乎快要山崩地裂的感覺……
淳于兆尊痛苦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似乎有人將什么涼涼軟軟的東西貼在他的唇上,好甜……著迷地親吻。
那人的舌尖一點,一塊圓圓的藥片就滑進了他的喉道。
“呼……”那人松了一口氣,正準備起身。
淳于兆尊猛地睜開了眼,緊緊地把她箍在自己懷里。
“你……你干什么!”竺淡曉氣紅了臉,耳邊是他有節(jié)奏的心跳。淳于兆尊無奈地嘆了口氣,呼出的暖暖的氣體在她臉邊綻開點點紅暈。
“為什么幫我?”苦澀而又憂傷的聲音,讓懷中的人兒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不是說要離開我嗎?”
竺淡曉別過臉去看著天藍色的墻紙,一言不發(fā)。
“哎……”淳于兆尊輕輕嘆了口氣,松開了手。竺淡曉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這時,淳于兆尊才發(fā)現(xiàn)竺淡曉把他帶回了原本‘他們’的家。
“等等。”淳于兆尊聽到了自己的心破裂的聲音,他把床邊的絨毛熊朝竺淡曉扔過去,“你拿回去吧。我已經送給你了。”
竺淡曉楞了一下:“不用了。你送給別人吧。”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淳于兆尊躺在床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他們之間溫馨的過往一幕幕重現(xiàn)。苦笑然后還是苦笑。
畢竟啊……
她的脖子上還是戴著那條象征著她跟宇落澤的誓言的項鏈。
那條項鏈帶給他們的是幸福與愛情,帶給自己的卻是囚禁。
給遠在美國的死黨杰克打電話訴苦。
杰克在電話那頭大呼不可思議:“天啊!連你都會因為愛情煩惱啊!天啊……世界瘋了。不都是你甩別人,沒別人甩你的嗎!再找個唄!”
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這倒也是哦。”
因為只是玩具啊。
僅僅只是玩具啊。
真的僅僅只是玩具嗎?
某天。
“喂,小竺嗎?”宇落澤有些生澀的聲音。
“哦,是我。什么事呀?”睡得迷迷糊糊的竺淡曉。
“準備一下吧,今天下午有我的新聞發(fā)布會哦。”
“關我什么事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宇落澤聽出了竺淡曉還在睡覺,優(yōu)雅地端起咖啡,在嘴邊輕輕一品:“小懶貓啊,快起床啦。”
“可是人家還想睡覺嘛……”撒嬌的聲音好可愛。
宇落澤的唇線彎起來:“乖啦。小竺。”
“嗯……好吧。”無可奈何地爬了起來,“今天下午是吧?記得來接我哦,拜拜。”
“拜。”
竺淡曉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后打電話把發(fā)型師、服裝師全都請了過來。
他們把竺淡曉像娃娃一樣得打扮起來,竺淡曉自己卻繼續(xù)在睡覺……
新聞發(fā)布會上。
竺淡曉故作精神得一點點擠出一個美麗的微笑,宇落澤坐在她的身邊,桌子底下——兩人十指相扣。
宇落澤對竺淡曉溫柔地笑了一下,竺淡曉也淺淺地回了個笑。
坐在嘉賓席的淳于兆尊別過臉去,強迫自己不要看到這一幕,不要看到讓自己心痛到無以復加地步的一幕。
“宇先生,請問您旁邊這位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嗎?”一位記者撇開服裝不談,談起八卦來。
“是。她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人。”宇落澤第一次面對媒體露出微笑,他輕輕在竺淡曉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淳于兆尊的左手暗暗捏成了拳頭。那明明……那明明是只有他才能占領的區(qū)域!
“那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婚呢?”另一個八卦記者。
“我們還年輕,也不想這么早結婚,應該還有過幾年吧。等到結婚的時候,在座在各位一定要捧捧場哦。”竺淡曉調皮地眨眨眼。
可是,自己最熟悉的聲音,卻帶給自己最疼痛的傷害。淳于兆尊迷蒙地低下頭,自己真的該重新開始新的戀情嗎?
“哇!”記者們一片歡呼,“那么這次的服裝是專門為竺小姐設計的嗎?”
“這個……”宇落澤對竺淡曉耳語了幾句,竺淡曉扁了扁嘴,也沒說什么,徑直去了后臺。
片刻,她穿著宇落澤設計的清爽禮服裝走了出來。淡綠色的半吊帶輕衫映著她白皙的雙肩,雪白的裙擺斜斜地露出雪白的大腿,雙腳□□著,系著墨綠色的纏繞上去的帶子。烏黑潮濕的長發(fā)披散在兩肩,仍是戴著那條心型項鏈。
唯美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淳于兆尊痛苦地閉上了眼,因為那仙子已經不屬于他了。
“嘶……”在場全部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好美啊……
宇落澤淡淡地笑著道:“怎么?難道說這衣服不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嗎?”
“簡直是太合適了!”剛才提問的那個記者激動得連照相都忘了。
“小竺,聽見了嗎?他們都說這件衣服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呢。”宇落澤俯下身,微笑著在竺淡曉耳邊道。
“謝謝。”竺淡曉僵硬得笑得像個傻瓜。
淳于兆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離開了會場,在外面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既然她已經找到了自己幸福的歸宿,我又何必固執(zhí)地不放手呢……
此日,淳于家與竺家解除婚約。
日子似乎恢復到以前。
竺淡曉整天抱著幾本書,穿梭在圣瑪利亞學院里,樂青青仍是每天跟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地講著一些瑣事。
仍是有人要竺淡曉的簽名。
仍是每天要處理一大堆學生會的事。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不同的話,就是每天上學放學的時候,宇落澤都會接送。
淳于兆尊。
這個人似乎已經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
有時候會碰面,但也如同陌路人一樣不打招呼。
“夜”里再也不會看到一個叫做“黑色曼陀羅”的華麗女子。
“哎,小宇,為什么今天大街這么熱鬧啊?”竺淡曉坐在宇落澤的跑車上,不解地朝窗外張望。
“你真的不知道?”宇落澤溫柔地一笑。
竺淡曉搖搖頭。
“今天啊……平安夜啊。”
“對哦。”竺淡曉搖下車窗,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夜空,沒有一顆星星,也沒有月亮,“似乎是……平安夜要跟戀人一起過的,對吧?”
“嗯。”宇落澤點點頭,“我們……去看看小時候住的地方好不好?”
因為,小竺并不是十分記得他們的曾經。
“好吧,看看我能不能恢復記憶好了。”竺淡曉撫摸著胸口的項鏈,微微笑道,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在想:淳于兆尊會跟誰一起過平安夜呢?
夜把一切籠罩得朦朦朧朧,從前的大樹,從前的房屋。
竺淡曉的手按在大樹粗糙的樹皮上,心頭不禁涌上百般滋味——這里就是她跟宇落澤定下“愛的誓言”的地方嗎?
把項鏈取下來,在大樹下挖了一個坑,把項鏈埋了進去。潮濕的土覆蓋在她冰涼的手上……
“小竺,你在干什么?”宇落澤的聲音里似乎有些慌張。
“埋葬……埋葬……把一切埋葬……”竺淡曉幽幽的聲音回響在空洞的夜空。
“不可以!”宇落澤把項鏈挖了出來,緊緊握在手里,又把竺淡曉抱進懷里,“不可以!不可以!我們的曾經絕對不可以埋葬!”
“小宇……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你。”
“我不管你記不記得,只要你是小竺,是曾經拉著我的手在風中奔跑的女孩,我就喜歡你,永永遠遠地喜歡你!”
“可是,淳于……”
宇落澤及時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要提他,我知道你心里有愧疚,但是,你選擇了我,不是嗎?”
遲疑地點點頭。
宇落澤把懷里的可人兒摟得更緊了:“告訴我,你喜歡我,還是他?”
你喜歡我,還是他?
……
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緩緩地開啟雙唇:“你……”下一秒,唇就被宇落澤溫柔地占領,然后腐蝕。
忽然,天空飄起了雪花。
竺淡曉伸手接住一片,手心里卻散開一滴水。
宇落澤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深紅色的小盒子,又從小盒子里取出一個樣式新穎的戒指,變魔術似得變出一束玫瑰花,半跪下:“小竺,嫁給我好嗎?我可以等你。”他的目光好深情,好深情……
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了。溫柔的月光映著他溫柔的面孔,俊美得叫人陶醉。
不遠處傳來一首并不流行的歌,童童淡淡的歌聲在月光里緩緩地流淌。
我安靜貼緊你的心
想要感受你的呼吸
我微笑地閉上眼睛
oh滿滿的滿滿甜蜜
是你讓我感到放心
從未有過那么安定
這樣愛你深深愛你
oh baby i believe
音樂香氣燭火wo…
浪漫的節(jié)奏
還有什么能夠
比得上這一刻
就讓我每一天都更愛你
維護著難得默契的愛情
我怎么能克制因為太愛你
想一生一世守著你
難免有時會刮風又下雨oh
把你的憂郁都一掃而去
我整個世界都給你
我要永遠地愛著你
直到我們老去
玫瑰香氣迷惑著浪漫的夜。竺淡曉低頭看著宇落澤微笑的眼睛:“你……喜歡我什么?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完美,你還會喜歡我嗎?”
宇落澤輕聲笑了出來:“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你,你是小時候那個純真可愛的女孩。”
“如果你發(fā)現(xiàn)我不再是小時候那個純真可愛的女孩了,你還會喜歡我嗎?”竺淡曉固執(zhí)地問道。
宇落澤沒有回答。
她拉起他,兩個人肩并著肩坐在大樹下。竺淡曉憂傷的聲音靜靜地蔓延大樹的每一根枝脈:“十二歲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是爸爸媽媽的工具,用來成功的工具。他們只想用我來震撼公司的名氣,讓我來掌管公司,所以他們拼命地逼我……逼我學這學那……鋼琴、成績、舞蹈還有禮貌……”
宇落澤靜靜地握緊了她的手。
“你有沒有想過,當一個人身上毫無感情可言,只是被人們利用的時候,那種孤獨……你體會得到嗎?”竺淡曉眼中含著淺淺的淚花。
宇落澤點點頭:“其實,我是我爸的私生子。所以,我媽一直很討厭我,說我是雜種。我爸跟我媽的感情特別不好,我爸說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從小,我也沒有父愛,沒有母愛。是你,溫暖了我的心。當你第一次牽起我的手的時候,我就感動得忍不住哭了出來。”
十指相扣,或許是心靈的互相依偎吧?
漫天的雪花飄落下來,覆蓋在宇落澤的發(fā)上。竺淡曉很溫馨地幫他拍了拍。
就是這時,宇落澤抓住了她的手。她整個人就倒在了宇落澤身上……
他們離得是那么近,近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宇落澤輕輕把她的頭按了下去,兩人唇瓣貼在一起。雖然是冰天雪地,可是為什么心會暖到充滿了幸福的感覺呢?
銀白色的街角孩子們開心奔跑
我蹲下來想看到這個角度的美好
月圓月缺越走越遠
心愿一點一點的變小
在零度的街角戀人們緊緊擁抱
快樂原來那么熱鬧把我的心吵醒了
他們傳染給我的微笑
讓我又開始活過來了
雪花飄輕輕飄
世界很冷我也知道
也許應該感謝那白雪把回頭路模糊了
向前走繼續(xù)走慢慢的暖和了
幸福其實一點點就好
記憶讓雪埋起來就好
何必自尋煩惱天氣沒有那么糟
重要的不是擁有丟掉了我再去找
把自己關在屋里害怕冬天
幾乎讓自己錯過了美好季節(jié)
放過自己走向白色的街
我伸出雙手
一片一片純潔無邪
一片一片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