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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防盜章, 親的訂購買比例太少了哦, 請補買之前的v章后再嘗試 譚叔被罵惱了才會吼一句:“你個娘們知道啥!”
“老娘不知道你知道?你他媽還有臉了?”說到激動處便動起拳腳。基本是譚姨自己單方面在動手,譚叔除了回過一句嘴, 再也沒開口,任打任罵。
其他人要么附和著罵,要么抱懷冷眼旁觀, 沒有一人上去勸架。
司真忙上前去攔:“譚姨!”
譚姨見是她才沒一把推開:“司真你別管,你譚叔他對不起大家, 我今天非得打醒他不行。”
“有話好好說。”司真說話聲音一向很軟, 即便提高聲調也還是溫和的。
大家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聽她這么說,短暫地停了口。接著,開始了一輪義憤填膺的討伐。
“司真你是不知道, 老譚這回真的太過分了!咱們大家伙商量得好好的,不賣房子, 當時可就數老譚喊得最響。結果呢, 這才幾天, 他背著我們偷偷跟人簽了協議,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好處!”
“大家在一塊住了這么多年了,還不知道老譚這么有心計呢,哄得我們給他們當槍使, 他自己好跟開發商談條件!他第一個賣, 肯定多拿了不少錢吧?”
“好嘛, 便宜都讓他占了!”
……
議論半晌, 司真了解了七七八八。她知道大家當初有多團結,約定好了誰都不搬,所以這時候的憤怒完全可以理解。
她回頭看了譚叔一眼,不太相信他是那樣兩面三刀的人。
“譚叔,你愿意說說是怎么回事嗎?”司真蹲在下面一層臺階上,溫聲問他。
譚姨怒道:“他還有什么能說的?賣都賣了,再怎么樣人家能讓他反悔嗎?”
她嗓門很大,罵聲氣勢恢宏,可也氣紅了眼睛。雖然一直在幫著大家罵譚叔,人卻是站在大家和他中間的,平時要好的姐妹,此刻沒有一個和她站在一起。
對一個互相信任的團體來說,沒什么比背叛組織更可惡的了。尤其是,“他比我多拿了錢”,這一句話,輕易可以毀掉一段推心置腹的交情。
對街馬路邊,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徐然透過玻璃看著那邊的鬧劇:“喬總,要趁熱打鐵再走訪一次嗎?”
只要有人打頭,剩下的人一定會動搖,這個時候的談判會變得容易很多,逐個擊破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不急。”喬赫在后座翻閱文件,頭也不抬,“下一個,馮發財——把協議修改一下,價錢往下壓一成,處理完馮發財,他們自然會簽。派人給馮家譚家送點禮品,越高檔越見效。”
徐然應下。
看著對面的目光忽然一凝,徐然轉頭對喬赫道:“喬總,您的學妹也在。”
喬赫眼皮抬起,冷森森的眼睛盯著他。
徐然一凜,心知自己越界,低下頭:“抱歉。”
……
“叛徒!”
譚姨氣不過,一把拽掉譚叔的針織帽,又甩到他腦袋上。
這兩個字似乎戳到了痛處,譚叔嚯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難看。本來就人高馬大的,又站在臺階上,一下子比譚姨高了一大截。譚姨更火大了:“誰讓你站起來的?給我坐下!”
譚叔正要往下走,動作一滯,悶聲對她說了句:“我自己待會兒。”戴上帽子邁著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真聽到人群中的竊竊私語。背叛、自私、想錢想瘋了……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忽然,有人大聲問:“他賣了,咱們怎么辦?”
這次,沒有人再毫不猶豫地喊出“不賣”。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猶疑。
停了會兒,馮發財開口:“大家伙說心里話,想搬嗎?”
“當然不想搬,住的好好的。”
“咱們這兒地段這么好,房價肯定還能再漲,賣也不急在現在啊。”
漸漸地,大家似乎重新堅定了決心。馮發財見狀道:“要是大家都不想賣,咱們就都不賣,老譚一家賣了也沒事兒,咱們其他人一條心就行了。”
譚姨坐在臺階上,聽著這話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小聲罵了句:“我怎么就嫁了這么個傻X玩意兒!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這么丟人過!”
這話還是被許多人聽到了,大家一時都沒說話。
“譚姨,我送你回去吧。”司真伸手把她扶起來,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身后,其他人的討論還在繼續。
司真沒想到,譚叔的事只是個開始。
淳樸的誠信小區仿佛被下了詛咒,這個團結和睦的大家庭,短短時日便分崩離析。
隔天司真一早便過來了,想盡力做些什么,卻發現便利超市也遭了秧:門前變成了垃圾堆,玻璃門上、地上潑滿了紅油漆,墻上也用油漆刷寫滿了碩大可怖的字。
“無恥”、“孬種”、“狗生”、“雜碎”……
觸目驚心。
司真嚇了一跳,立刻撥發財叔的電話,卻怎么也打不通。
她跑進院子,遇到一個鄰居出來便問:“王奶奶,發生什么事了,發財叔的店怎么……”
沒等她說完,老太太一跺腳,氣憤不已道:“你還提那個王八羔子做什么!司真啊,你是好孩子,別去他那兒了,中午來我家吃飯!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早就跟開發商串通好了,把我們騙的團團轉,壓我們的房價,他們拿黑心錢!”
司真一個頭兩個大。
怎么會一個接一個都成了騙子?
發財叔和譚叔家里都沒人,司真找不到人,拿備用鑰匙開了便利店的門,提了桶水清洗門口的狼藉。
幸好便利店有專用的清洗劑,能把油漆擦干凈,只是冬天太冷了,北方的自來水是一不小心就能結冰的溫度,門臉房又沒有暖氣,那水冰的刺骨。她擦一會兒就把手握在一起呵幾口熱氣,還是被凍得快僵了。
小區的人到底還是心善,雖然每個路過的人都要罵幾句,勸她不要為了這種人費工夫,最后還是有人給她燒了熱水送過來。
下午,一幫小孩子吵鬧著跑進了便利店,像土匪進城似的一頓哄搶,然后抱著滿懷的戰利品往外跑。
司真嘆了口氣,走到門口,把一個跑得最慢的小朋友抱在懷里,向前頭已經撒丫子跑開的一群道:“你們先過來,聽姐姐說兩句話好不好?”
小朋友都吃過她的糖,也都喜歡她,這會兒見隊伍里的小幺被她“抓住”了,都乖乖停了下來,往回走了幾步。
“你們是小土匪嗎?”司真點了點懷里小丫頭的紅鼻子。
一幫人齊搖頭。
“那為什么要搶東西?”
有個男孩子大聲道:“我媽媽說這里的東西可以隨便拿。”
“嗯!我爸爸說發財叔叔坑我們的錢了,他店里的東西都是我們的,不用給錢!”
“發財叔叔是壞人。”小丫頭聲音細細地說。
“你討厭壞人嗎?”司真抱著她,見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接著道:“可是你現在在做壞事,就也變成壞人了,怎么辦?”
小丫頭皺皺鼻子,為難了。
“就算別人做了壞事,我們也不能跟著做壞事啊,因為那樣我們就變成一樣討厭的壞人了,對不對?別的小朋友看到你就會說,你是個壞人,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司真又看了看其他小朋友,“你們想做好人還是壞人?”
其實許多小朋友都是懂道理的,只是被家長氣頭上的一句話慫恿,被零食和玩具誘惑,一時興奮就忘記了。
小丫頭沒說話,悄悄把自己抓的兩個棒棒糖還給司真。
司真把她抱起來,回去拿了一包巧克力,“不想做壞人的話,就來姐姐這里。這個巧克力叫好時,只有好人小朋友才可以吃。”
小朋友們互相看了看,紛紛把懷里的東西放回店里,圍到她身邊。
分完巧克力,小朋友便散了,又開開心心地跑起來,想了新的游戲來玩。司真站在門口看著,只希望他們單純的小世界永遠不要被污染。
忽然有個小朋友折返回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奇趣蛋,紅著臉遞給她:“對不起,我剛才忘記了,不是故意拿走的……”
“沒關系。”司真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殼。
馬路對面,黑色轎車停在同一個地方。
徐然看著便利店門口,那道白色身影站了一會兒,蹲下來繼續清理地上的油漆。他默默往后看了一眼,有些遲疑。
他不大明白,喬總讓停車的意思。
上次他貿然提起這位學妹,還被瞪了一眼來著。
熱水已經冷了,司真擦了片刻,雙手又凍成了十根蘿卜。她有點撐不住,把手洗干凈擦干,貼在臉頰上暖了暖。
有人向她走了過來。司真起身,看到一張眼熟的面孔,她頓了頓,伸出手:“你好。”
“你好。”徐然禮節性回握。
“你是喬氏的人?”司真記得,上次他和學長一起出現在小區里。
徐然有任務來,不敢多說,只遞給她一張字條。
司真接過,卻見上頭留了一個電話號碼,剛勁凌厲的字體寫著:伯克利咖啡。
“這是?”
“這個咖啡店正在招聘兼職店員,您有需要的話,可以撥打這個電話。”他說完,不給司真再問什么的機會,向她頷首,轉身大步離開。
她的學生快步跑過來,關心的臉杵到她跟前:“司老師,你沒事兒吧?摔到哪了?”
“還好,沒事。”司真這么說著,卻被疼得眼里冒淚光。她一邊向手上呵熱氣,一邊用力握了握,掌心的痛感才緩解幾分。
學生見她無礙,一扭頭:“剛才誰扔的?過來道歉!”
果然有一個小學生模樣的男孩子小跑過來,猶猶豫豫地舉起手:“我扔的……我想砸我哥來著,扔偏了,對不起姐姐。”
“沒關系,我沒受傷,”司真向他笑,聲音溫柔,“你們去玩吧。”
男孩子又向她說了對不起,跟著哥哥們跑開。
喬赫不耐煩地看了眼時間,冷冷的視線隨即瞥向她。司真覺得他和冬天這個季節真的很相稱,那雙眼的溫度看起來有零下。
他剛從對街的咖啡店出來,握著咖啡杯的手修長好看,相形之下自己紅腫的蘿卜手實在寒磣。
司真打開包,把夾在書里的信封取出。
“學長,你可能有點誤會,這錢請你收回。”
喬赫垂眸,掃過一眼。
很普通的牛皮紙信封,吸引他的視線的,卻是捏著信封的那只手——大魚際和指甲泛著青紫色,手指發紅臃腫。
見他不接,司真又往前遞了遞:“我的腳傷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有向你索賠的意思。這不是筆小數目,你拿回去吧……”
即便賺錢多,也沒有隨手兩千塊給人的道理。
喬赫沒耐心聽她啰嗦,抽回信封,順手將那一杯咖啡放到她手里。
冰天雪地里,熱乎乎的杯子一入手,司真便下意識用雙手捧住,抱緊了那讓人倍覺熨帖的溫度。愣了兩秒,她抬頭,詫異地看向喬赫。
他已經轉身走了,一個字都懶得留下。
司真看著他闊步走向路邊,白雪覆蓋的街道和黑色車子構成色調分明的背景,那道身影冷傲而挺拔。
其實也不是那么……無可救藥。
司真兼職的便利店在附近的誠信小區,緊鄰著江州路步行街。
嚴格意義上其實算不上一個小區,只有兩棟居民樓,住戶都是一個村子里出來的,鄰里之間關系和睦團結,自己集資修了大門,掛上牌匾。
小區一個住戶用樓下的門臉房開了便利超市,司真周末幫忙看店,按小時計酬。
她的長相和脾氣都是溫柔可人的那一掛,做事細心妥帖,又是重本高材生,公派德國留過學,在誠信小區里可謂受盡大媽大嬸的寵愛。
司真上完家教課過去時,遇見幾個從新開的商場看完免費電影回來的阿姨。
“司真來啦。”剛燙了一頭梨花燙的譚姨笑瞇瞇叫她,“你寒假有安排了嗎?要是有時間,給我們浩樂補補課吧。”
“可以啊。浩樂最近怎么樣?”司真笑著問。
“嗐,別提了,期中考試數學又是十幾分,卷子一面兒都沒寫完。”譚姨提起來就磨牙切齒,“別人都在做題,他一會兒摳手指一會兒看窗外風景,丫的還沒個虱子大就開始給我裝文青。”
司真笑出聲,然后道:“這是注意力不集中的表現,可以做一些針對性的訓練,把他的習慣扭過來。”
“成成成,就按你說的訓練!”譚姨對她有一種偶像般的盲從。
另外幾位阿姨也跟著道:“我們家那倆明年要中考了,英語分總是拖后腿。司真你英語好,給他們輔導輔導?”
“還有我們心語,這丫頭數學英語都挺好,就是語文作文老寫不好,邪了門了。”
“誒誒誒,我先預約的。”譚姨生怕人被搶了。頓了下,又一拍巴掌,“要不這樣,把孩子都湊到一塊上課得了,回頭我讓老譚把棋牌室給你騰騰。”
說話間已經走到小區,遠遠瞧見七八個大老爺們站在棋牌室外頭,穿著統一從批發市場采購的藏藍或煙灰色棉馬甲,或揣著手,或夾著煙。便利店的老板馮發財也在其中。
譚姨嗓子亮,一聲喊過去:“合計什么大業呢你們。麻將機壞了?”
“麻將什么機,房子都快拆了。”手臂上紋著老虎刺青的老譚摘下針織帽,在光頭上抹了兩把,又把帽子戴回去。
老房子拆遷對許多人來說是喜事,意味著一筆可觀的拆遷費。可在場的眾多人,男人各個一臉嚴肅,女人聽見這話也不見喜色。
他們這些人,都曾拿過一筆農村征地的補償金,搬到了城里來,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基本不愁生計。因此對放棄這兩棟樓再多拿一次拆遷費,似乎并沒多大興趣。
“咋回事啊?”有人問。
“那個啥喬氏集團,盯上咱們這片兒的地了。”
司真一怔,倒先想起那位學長來。
莫名其妙地。
譚姨想問題倒是簡單:“咱不賣啊。他們還能把我們鏟平了?”
這幾年開發商的推土機將釘子戶鏟平的事沒少發生。況且喬氏財大勢大,想要搞定幾個釘子戶,易如反掌的事。
馮發財道:“大家團結一致,都不賣,他們找不到突破口就沒辦法了。”他戴著眼鏡,當過十幾年老師,說起話來有些分量。
老譚第一個贊成:“對,晚上把大家召集過來,動員一下。咱們都說好,誰都不許賣!”
眾人紛紛贊同。
“不賣不賣,住得好好的,我可不想搬。你們看現在那些新樓盤,都是電梯,我看見那玩意兒就害怕,掉下來不得把人摔個兩瓣。”
“就是,我們還要給司真開個補習班呢。”
……
司真雖然不是誠信小區的人,來這里也有大半年了,跟大家的感情都很好。
城市的樓房越建越高,鄰里街坊的人情味也越來越淡,但這個小區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就跟她長大的那個村子一樣,一家燉鍋肉,全村的孩子都能吃到。
再譬如說,馮發財的兒子小旭十歲時查出慢性腎功能不全,后來發展至尿毒癥,需要腎移植,小區的許多爺們兒都自愿去做了配型。
便利店里有臺電腦,司真空閑的時候上網查了查。
江州路是一條有近百年歷史的商業步行街,改革開放后隨著其他商圈的崛起繁榮,這條老街依然頑強挺立,占據著一席之地。喬氏看中了江州路的潛力,有意進行改擴建,打造一個全新的商業圈。包括誠信小區在內的一片老房子,都在其規劃范圍。
這是個大項目,喬氏對這塊地皮志在必得。司真不免擔心,如果大家執意不肯搬,恐怕會有喬氏產生沖突。
氣溫持續走低,路上的雪結成冰,遲遲不化。
又一個周日,司真將早上剛送來的一批貨整理到貨架上,順便清點了一下,把臨期產品登記下來,方便搞促銷活動。
忙到快中午,見店里沒什么顧客,便關了門,拿上幾盒臨期糖果,去分給小區里的小朋友。
外頭冷得不像話,還飄著雪花,司真用帽子和圍巾把自己裹得像上雪山的探險隊,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
樓下多了兩輛轎車,司真看了幾眼,在院子里喊了一聲,許多小朋友便呼朋喚友地跑出來了。
司真記得小區里有五十四個孩子,包括上高中的大孩子在內,一人兩顆剛剛好。小朋友領完自己和哥哥姐姐的糖便飛跑著散去,譚叔家的浩樂卻留了下來。他從手心里摳出一顆糖給司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