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什么毛病?”徐知凡笑完了看著他倆, “憋得不行了趕緊找女朋友去,霍然你上學期收的那幾封情書還在我抽屜里呢, 你要不要再看看。”
    “滾。”霍然簡單回答。
    他表面的平靜之下是內心一千六百多米高的海嘯。
    當街干了如此傻逼的一件事,給他帶來的震撼簡直久久不能平復。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跟寇忱一樣神經的神經病了呢?而他自己居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
    太可怕了。
    他看了寇忱一眼。
    真是潤物細無聲啊……
    寇忱還在樂,完全沒有任何不適, 霍然偏開頭對著地呸了好幾下,總覺得剛親得有點兒使勁, 是不是舔到寇忱的臉了。
    “干嘛呢, ”寇忱不樂意了,“我出門的時候才洗了臉, 親我幾下你至于么?”
    “給,”霍然掏出濕紙巾遞給他, “快報復我。”
    寇忱接過紙巾,往臉上胡亂抹了幾下:“算了, 懶得跟你計較。”
    燒烤店離得不遠了,霍然跟寇忱在撞mua之后都沒說兩句話, 就到地方了, 雖然聞不到味兒, 但隔著窗就能看到的一盤盤的各種肉堆, 頓時把他倆這兩天沒好好吃飯的胃口給勾了起來。
    進了包廂都沒坐下, 外套一扔就沖回大堂搬肉,大家的效率都很高,沒多大一會兒就大盤小盤的回了包廂。
    霍然昨天晚上情緒有些低落, 飯也沒吃多少,這會兒看著盤子里的生肉都有點兒想上嘴啃了。
    “這月下旬是校運會,”江磊往烤盤上碼肉,“本年度最后的娛樂項目了吧?”
    “元旦不算嗎?”魏超仁說。
    “元旦當然不算,元旦是什么,一月一號,你怎么回事!”江磊很憂慮,“你這個腦子選文科可能也無法自救。”
    “別看不起文科生啊。”徐知凡說。
    “就是,”許川說,“美女都在文科班。”
    “美女在文科班,跟你有什么關系,”霍然夾了塊似乎還沒有烤熟的肉邊吃邊說,“你連同桌都不是女的。”
    幾個人頓時樂成一片,樂完了就開始感慨他們班的女生比樓下文3少了差不多一半,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你還收好幾封情書啊?”寇忱放了一個雞翅到霍然碗里,順便湊過來小聲問了一句,“都誰寫的啊?”
    “不記得了。”霍然咬著雞翅。
    “怎么這么不夠意思啊,”寇忱有些不爽,“怕我跟你搶么?”
    “不怕,”霍然看了他一眼,“這是人女孩兒的隱私吧,告訴你不合適。”
    寇忱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說:“這么說來還真是……我還真沒想過這算不算隱私。”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就這么一個感覺。”霍然說。
    “我就隨口一問,”寇忱趕緊小聲解釋,“我可沒有打聽誰隱私的意思,我真沒那個意思啊,也不是要嘲笑誰或者怎么樣。”
    霍然笑了笑:“我知道。”
    “哎,”寇忱靠到椅背上舒了口氣,“我對于你去跟我爸說叫家長的事兒突然非常有信心了。”
    “所以你最好別再惹我,”霍然說,“你還有求于我,以后說不定還有很多要給我磕頭的時候,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操。”寇忱看著他,“從來沒人敢跟我這么囂張。”
    “不熟的人是不敢。”霍然把啃好的雞翅骨頭放到寇忱的骨碟里,跟寇忱啃完的一個雞翅骨頭整齊地排著。
    “得了吧,這一桌就你敢,”寇忱皺了皺眉,看著自己骨碟里排排坐吃果果的兩個雞骨頭,“干嘛呢你?”
    “我喜歡雙數,”霍然說,“強迫癥,一會兒我再吃了一個的話再拿回來。”
    “……那我這兒不就單數了嗎?”寇忱說。
    “我又看不見。”霍然說。
    寇忱沒說話,沖他豎了豎拇指。
    吃飯之后寇忱拉著幾個人要去唱歌,霍然不想去了,他不愛唱歌,叫他去打個球可能他還會去。
    “你真不去?”寇忱扒著出租車的窗戶。
    “不去,”霍然說,“我去了也沒有會唱的歌。”
    “你可以聽我唱。”寇忱說。
    “……不聽。”霍然打了個呵欠。
    “你他媽怎么這么沒勁。”寇忱不滿。
    “說話注意點兒,”霍然說,“什么時候需要我去找你爸啊?”
    “那你回去吧,”寇忱換了語氣,“注意安全,晚安。”
    “晚安。”霍然笑笑。
    叫家長的事兒,霍然家里還行,老爸老媽都不是急性子,說了在學校打了架,也會先聽完他說理由。
    寇忱家就不太一樣了。
    霍然剛開了個口,就說了一句老師讓通知家長去學校,寇爸爸就已經一躍而起了。
    難怪寇忱提前到小區的花園里去等著了,要不就這速度,寇忱估計躲不開。
    “他是不是又打架了。”寇爸爸沉著聲音問。
    這一點寇忱跟他爸倒是很像,冷著臉,沉著聲音,殺氣都能在一秒鐘之內氣場全開。
    霍然沒說話。
    “是不是?”寇爸爸又問。
    “您先坐下,”霍然清了清嗓子,手在靠在他腿邊的帥帥的脖子毛里一下下抓著,努力穩住自己不要被寇爸爸強大的“現在就打死寇忱”的氣場所打倒,“要不我覺得您要打我。”
    “然然又不是寇忱,”寇媽媽在旁邊說,“你是打不著你兒子想打然然嗎?”
    “我多少年沒打過寇忱了,”寇爸爸坐了回去,又看著霍然,“說吧,是為什么?”
    霍然盡量簡單地把事兒給說了一遍,最后又怕他抓不住重點,做了個總結:“總之就是為了幫助被欺負的同學,我們老師說了,出發點是好的,就是方式不太對。”
    寇爸爸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冷笑了一聲:“他能找對方式就不是他了。”
    “所以就需要家長去一下學校面談,處分決定也還沒有下來。”霍然松了口氣,搓了搓帥帥的腦袋,帥帥偏過頭在他手上一通舔。
    “行,我去,”寇爸爸點了點頭,突然又一冷臉,“我倒要看看,誰敢處分我兒子!”
    “寇叔叔,”霍然一聽這話,剛松的氣一下又提到了天靈蓋上,“就,去學校的話還是……”
    “別鬧,”寇媽媽在旁邊嘖了一聲,“讓你去就是聽聽老師說的,怎么你還想去找老師麻煩啊?是你兒子打架哎,不是老師打你兒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我知道。”寇爸爸擺擺手。
    霍然在小區花園里看到寇忱的時候,他正坐在秋千上,一條腿曲著,一條腿在地上輕輕蹬著,慢悠悠地晃著。
    “怎么樣?”看到他過來,寇忱笑著問了一句。
    “沒事兒了,不過你爸……”霍然話說了一半被寇忱打斷了。
    “我問你我腿怎么樣。”寇忱問。
    霍然愣了愣,但出于好奇,他還是停下,退了一步,盯著寇忱的兩條腿分別打量了一遍,又組合打量了一遍。
    實在沒看出有什么需要問出“怎么樣”來的不同。
    “齊的。”他只好回答。
    “我操,”寇忱很失望,“剛有個小妹妹在這兒玩秋千,夸我腿長來著。”
    霍然只想沖他抱抱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長吧?”寇忱繃了繃腿。
    “嗯。”霍然坐到了旁邊的秋千上,“多大的小妹妹啊?”
    “四歲,”寇忱笑了起來,“挺可愛的,你早來一分鐘就能看到她了……跟我爸聊得怎么樣?”
    “沒事兒了,說上課了他就去學校,”霍然偏過頭看著他,“你是不是從來沒做過什么助人為樂的事,你爸挺高興的樣子。”
    “我不揍人就不錯了,助人為什么樂,”寇忱說,“助人有什么可樂的,也就是你老說伸張正義什么的。”
    “是么,”霍然笑了笑,“那你還去看何花烤香腸干嘛,何花不被欺負了你沒有一點兒感覺么?什么高興啊,得意之類的。”
    寇忱嘖了一聲,沒說話。
    倆人一前一后地晃著秋千。
    回校第二天開始上課的時候,寇忱一直往老袁辦公室那邊瞄,最后干脆把徐知凡趕開,坐到了霍然旁邊,繼續往辦公室那邊看。
    “那是你爸爸吧?”他小聲說,“我看到了。”
    “嗯。”霍然看了一眼,辦公室里已經好幾個家長了,老袁正跟他們說著話,旁邊還有主任。
    “我爸還沒來,”寇忱皺著眉,“叫家長呢,能不能準時一點兒,還要搞出場儀式嗎!”
    “怎么今天主任也在啊,”江磊從前面回過頭,低聲飛快地說,“早上不是說我們都只是警告處分么,也不嚴重,老袁說一下不就行了?”
    “不知道了吧!”魏超仁隔著一條走道趴桌子上一臉興奮,“主任不是為咱們的事,是老李他們班的事。”
    “什么事?”霍然忍不住問了一句。
    老李是高三的班主任,跟老袁坐對桌,是個嚴肅正經從來沒笑過的小老頭兒,他們班的學生都不管他叫老李,叫千歲,說是因為很多事情上都很守舊,思想跟老袁這種開明的老師相比,跟活了幾千年似的。
    “他們班有一對兒,”魏超仁眉毛都快飛到前桌許川后腦勺上去了,“昨天晚上返校以后在操場情人樹……摟一塊兒打啵兒,被抓著了。”
    “通知家長了?”江磊問。
    “是啊,通知到一塊兒了,全這會兒到,”許川說,“估計得排隊談話了……”
    “許川。”講臺上的楊老師推了推眼鏡。
    “到。”許川應了一聲。
    “門口休息一會兒嘴去。”楊老師說。
    教室里一片低笑。
    “好嘞。”許川站了起來,走到教室門口站好了。
    “高三的都18了吧,”寇忱小聲說,“成年人了,摟一下摸一下親個嘴兒,還要叫家長。”
    “除了18歲,還有個高中生的名頭呢,”霍然說,“還半年高考了,那倆肯定要有麻煩了。”
    “棒打鴛鴦嗎?”寇忱扯扯嘴角,有些不屑。
    “這要是我們班的事兒,老袁肯定能幫著扛下來,”霍然往辦公室那邊看了看,“現在落在老李手上,別說給鴛鴦打散了,翅膀也能給你掄折了。”
    “慘啊。”寇忱揉了揉自己肩膀。
    “有你什么事兒?”霍然看著他,“你一個單身鴛還自我代入個屁啊。”
    寇忱低著頭笑了半天:“你真牛逼,我都想了一下才知道鴛和鴦哪個是公的。”
    “寇忱。”楊老師又推了推眼鏡。
    寇忱沒說話,迅速收了笑容,起身走到門口,站到了許川旁邊。
    楊老師沒有繼續講課,目光又落在了霍然身上。
    霍然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也站起來,走到門口,跟許川和寇忱站成了一排。
    “注意力集中一點,”楊老師說,“你們家長都在那邊呢,我告狀可是非常方便的啊。”
    “我爸來了,”寇忱低聲說,“川哥擋著我點兒,萬一看過來,我就死了。”
    許川往前錯了錯,擋在了他和辦公室窗口的兩點一線之間。
    兩節課之后,那邊的家長基本都走了,第三節就是老袁的課,但是一向都會提前到教室來的老袁卻還在辦公室里站著。
    辦公室里這會兒就還有主任,老袁,千歲和那對鴛鴦的家長了,按說沒老袁什么事兒了,但老袁卻還在跟千歲說著什么。
    “老袁干嘛呢?”有人說,“課代表要不要去聽一耳朵啊?”
    “對對對,課代表去聽聽!”班里的人對于這個提議紛紛表示支持。
    “老袁是不是要替那倆出頭啊?”徐知凡跟寇忱一塊兒擠在窗口。
    “沒準兒,老袁一向仗義。”有人說。
    擠了一會兒,徐知凡看了看寇忱:“你下節課還坐我這兒?”
    “嗯。”寇忱應了一聲。
    “你不要許川了啊?”徐知凡笑著問。
    “不要了,”寇忱說,“我要霍然。”
    “滾。”霍然被他倆擠得只能坐在后面的桌子上。
    上課鈴打響了,千歲還在激動而生氣地說著什么,但老袁已經脫離戰斗,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上課。
    千歲追到他辦公桌旁邊拍了拍桌面,說了句什么。
    老袁抬起頭,手里的書往桌上一摔,聲音有點兒大,從窗口傳了過來。
    “我重申一遍我的觀點,沒有什么早戀不早戀的,戀就是戀,沒有早晚,沒有對錯,重在正確的引導!”
    “我操!”班里有人喊了一嗓子。
    “什么什么!”有人沒聽清地跟著喊了起來。
    “戀就是戀,沒有早晚!”有人重復了一遍老袁的話。
    班里頓時一陣口哨聲響起,女生鼓掌,男生撲到窗口就沖辦公室那邊喊:“老袁,為你打call!”
    主任沖過來打開了窗戶,指著這邊:“干什么!都坐回位置上去!上課鈴響過了聽不見啊!”
    班上的人又堅持了幾秒鐘,才退了下來,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但教室里就跟電影散場一樣,安靜了幾秒就又熱鬧起來了。
    “老袁可以,”寇忱說,“其實我以前學校,談戀愛什么的,老師基本不管,只要不鬧得太離譜,就當沒看到了,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老師這么說出來。”
    “老袁一直這樣。”霍然看了那邊一眼,主任還站在窗口往這邊看著,他把窗簾拉上了。
    “這話刺激到我了。”寇忱說。
    “嗯?”霍然看他。
    寇忱拍了拍大腿:“我要談戀愛。”
    “……跟誰啊?”霍然問。
    “不知道,管他呢,”寇忱又拍了拍腿,“我要談戀愛。”
    “吃藥吧。”霍然趴到桌上嘆了口氣。
    “就不吃。”寇忱說。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