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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完之后, 寇忱就放下了手機。
他不知道接下去要說什么了,找霍然本來也沒有什么事, 一整天都泡在一塊兒,話也說了一天,實在沒有什么可說的了。
但明明沒什么可說的了,他卻不敢一直拿著手機, 總怕自己手指會不受控制說出點兒什么他沒有準(zhǔn)備好的話來。
還是放下吧。
但霍然應(yīng)該是體會不到他的感受的,手機被扔到桌上幾秒鐘之后響了一聲。
寇忱拿起來, 看到是霍然發(fā)過來的消息。
-?
他本來想回個句號, 但是又怕霍然罵人,于是打了個響指:“帥!”
帥帥跑到他身邊坐下, 爪子搭到了他腿上。
寇忱點開視頻,對著帥帥:“來, 帥帥,給然然哥哥問好。”
帥帥沖著鏡頭叫了兩聲。
“好樣的, ”寇忱摸摸它腦袋,“再給然然哥哥唱首歌。”
帥帥看著他。
“唱歌!趕緊的!”寇忱彈了它耳朵一下。
帥帥一臉漠然。
“笨狗, ”寇忱嘖了一聲, 仰起頭, “嗷嗚——”
帥帥立馬也一仰腦袋跟著叫了起來, 嗷嗚——嗷嗷——嗚——
樓下傳來了寇瀟的聲音:“閉嘴!瘋了吧你倆!月圓了嗎你倆就號!”
“好了, 玩去吧。”寇忱關(guān)了視頻,搓了搓帥帥的頭。
帥帥跳回沙發(fā)上看電視,他把這段視頻發(fā)給了霍然。
-帥帥給你表演節(jié)目呢
-真可愛啊
沒你可
寇忱嘖了一聲, 刪掉了這句,換了個狗頭圖發(fā)了過去。
為了防止自己繼續(xù)聊下去沒話找話讓大家都別扭,他跟著又發(fā)了一條。
-睡了,困死了
-晚安
-晚安
霍然睡沒睡寇忱不知道,不過他自己肯定是睡不著。
他一直都睡得晚,老爸把他接回身邊之后他養(yǎng)成的習(xí)慣,只有晚上回了臥室把門一關(guān),他的世界才算是開始了,玩玩游戲,東看西看,哪怕只是發(fā)呆,也很享受。
一般不過了12點他是不會有睡意的。
不過今天晚上他困得早一些,可能是白天太興奮了。
也可能是沒什么可玩的,電視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兒給他說困了,帥帥早就已經(jīng)上床在他被子上睡著了,還時不時抽兩下腿。
快12點的時候他開始打呵欠,趁著還沒完全困,他飛快地進(jìn)了浴室洗漱收拾,掀開帥帥上床的時候,眼睛已經(jīng)有些發(fā)澀了。
不過就這樣,他也不會輕易就睡,他點開朋友圈看了看。
七人組照片刷屏,中間夾著其他同學(xué)吃喝玩樂的照片。
還有一條是林無隅的。
今天早睡。
這人基本不發(fā)朋友圈,或者是只發(fā)分組,寇忱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朋友圈。
高三狗果然慘,12點算早睡。
寇忱看著這條突然有些郁悶。
剛不跟林無隅發(fā)消息,現(xiàn)在人家要睡了吧!
……
可是為什么要給林無隅發(fā)消息啊,說什么啊!
寇忱擰著眉。
憋了半天,最后還是把手機插上充電器扔到了一邊,閉上了眼睛。
周一一大早,全校師生都有些沒精打采,唯一高興的只有廣播。
校廣播站一幫二次元,平時播的內(nèi)容酷而時髦,但周一早上永遠(yuǎn)都會放歡欣鼓舞朝氣蓬勃特別能讓人感覺自己是大清早太陽的歌。
不過這個周一有點兒不太一樣,剛進(jìn)學(xué)校,霍然就感覺到氣氛不對,把寇忱的自行車推到宿舍里放下之后,他接到了江磊的電話。
“你到了沒!”江磊喊。
“剛到,怎么了?”霍然問。
“到實驗樓這邊來!”江磊說,“我們都在這邊兒了!高三有個姐姐要跳樓!”
“什么?”霍然愣了,拔腿就往實驗樓那邊跑。
“警察也來了,”江磊說,“我操,這姐姐怎么這么想不開啊!好像是因為高考壓力太大,離高考還倆月呢……”
大概只有學(xué)渣才會覺得還有倆月高考是很遙遠(yuǎn)的事兒吧。
霍然往那邊跑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都在跑。
“這兒!”寇忱和七人組一幫人都在假山池邊兒上站著,沖他揮手。
霍然跑了過去,發(fā)現(xiàn)實驗樓的樓頂上有幾個晃動著的人影,天臺欄桿外面站著一個短頭發(fā)的女生,手抓著欄桿,身體往外傾著。
這樓是他進(jìn)學(xué)校那年才剛落成的,全校最高的樓,設(shè)施什么的都是全市最好的,他一直很喜歡到實驗樓上課。
天臺下方?jīng)]有放充氣墊,據(jù)說這個高度要是摔下來,氣墊也沒有用。
“是誰啊?咱們認(rèn)識嗎?”霍然問。
“不認(rèn)識,理科班的,”寇忱說,“反正我是不認(rèn)識……這也太想不開了啊……”
“是不是真的想跳啊,不會是嚇嚇家里人吧?”魏超仁說,“可能家里逼得太緊了?”
“就算是嚇嚇家里人,”許川說,“要用到這招了也說明得是壓力大到一定程度了啊……”
天臺上老師和警察都在勸,女生卻沒有什么表情,只是低頭看著下面的人,還是傾著身體,這姿勢,只要手有一丁點兒滑,就肯定直接摔下來。
霍然還沒有體會到高考的壓力,確切說他們這幫人估計都沒想過高考的事兒,就連他們當(dāng)中成績最好的徐知凡,也基本沒提過高考的事。
但他們畢竟是重點高中,像他們這樣的算是少數(shù),大多人從初中就已經(jīng)有了目標(biāo),每離高考更近一步,壓力就更大一分。
父母給的壓力,學(xué)校給的壓力,自己給的壓力。
去年高三就有休學(xué)的,壓力太大垮了,說是第二年再復(fù)讀,可今年也沒見回來復(fù)讀,不知道是沒有恢復(fù),還是放棄了。
市里另一所高一直跟附中各種拼升學(xué)率的高中,以前聽說過有人一星期之內(nèi)頭發(fā)全都掉光成了禿子,一直到高考結(jié)束都沒長出來,好在考了個不錯的學(xué)校,收到通知書之后頭發(fā)總算破土而出,那哥們兒還專門回學(xué)校轉(zhuǎn)了一圈證明自己沒有禿。
幾個老師帶著一幫女生跑了過來,站到了樓下,一個老師打著電話,應(yīng)該是在跟天臺上勸說的人溝通著。
然后跟幾個女生商量了一下之后,一個女生仰起頭喊了起來:“珍珍——是我啊!咱宿舍幾個人都在這兒了——你看到我們了嗎?”
幾個女生一塊兒用力揮手,一塊兒喊:“珍珍!”
“你這是干什么啊珍!”帶頭的女生接著喊,“想扔下我們自己逃嗎!說好的畢業(yè)旅行呢!說好的一起去拍照片的呢!說好一考完就去買特別騷的裙子去酒吧的啊!說好要浪一個暑假的啊!都不管了嗎!”
“還有啊——”另一個女生也跟著喊,“說好了考完了就表白的啊!你不表白了嗎!你是想要他永遠(yuǎn)都不知道你喜歡他嗎——你不說了嗎?你不說了他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了啊!我們不會幫你去說的啊!你得自己說啊!”
也許最后一句話讓上面那個叫珍珍的女生有所觸動,她動了動,像是哭了。
“繼續(xù)喊,”一個老師點點頭,“別停下來,她松動了!”
“你說過的話你忘了嗎!”又一個女生趕緊接過話頭,帶著些哭腔焦急地喊,“要有一次不計后果的表白才算是真的青春啊!”
“我靠,”江磊吸了吸鼻子,“怎么這么雞湯的話我都覺得有點感人啊,我今天淚點是不是有點低。”
“太累了,我害怕啊……”珍珍哭著喊了一句,后面的話聽不清了。
霍然看到身后的警察開始慢慢靠近,在她低頭哭的時候走到了她的后方。
他頓時緊張起來。
寇忱大概也是緊張,從身后摟住了他的肩,貼在他耳朵旁邊:“我靠,我手心都出汗了。”
“我也是。”霍然抓住寇忱的手。
寇忱也馬上回應(yīng),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就在下面的女生繼續(xù)喊話的時候,一個警察猛地一步跨到了珍珍的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下面的學(xué)生發(fā)出了一陣驚叫。
另一個警察也撲了過去,抱住了她,兩個警察合力把她從欄桿外面拉了回去。
四周的人安靜了幾秒之后發(fā)出了歡呼聲,鼓起了掌。
他們沒有看到后續(xù),老師們把現(xiàn)場的人都趕走了。
七人組一路感嘆著往教室走。
“我要是哪天想不開,干了這樣的事,”魏超仁交待他們,“你們就按這個套路來勸我。”
“什么套路?”徐知凡問。
“他還沒表白,”寇忱說,“超人啊!你喜歡的那個十一中的女生!你還沒跟她說呢!是吧?”
“對。”魏超仁點點頭,“我覺得我跟剛那個珍珍是一路人,想到這個我就有點兒猶豫了,我都沒表白呢,就死了是不是有點兒虧,戀愛還沒談過呢……”
“別說那么遠(yuǎn),”許川說,“你就拒絕也沒被人拒絕過呢。”
“對啊!你說多虧啊,別說談戀愛了,拒絕都沒人拒絕過我,”魏超仁嘖了一聲,“我得找個人來拒絕我一下……不,我得表白……”
“抓緊時間吧,”胡逸說,“現(xiàn)在看著都挺好的,緣分不一定哪天就散了,緣分都在當(dāng)下,在眼下,說晚了就沒了。”
“我操蘿卜!”江磊看著他,“你這是要飛升了嗎?最近一開口就能震我一跟頭啊。”
“他本來就愛琢磨事兒,”徐知凡說,“只是最近話多了而已。”
走到教室樓下的時候,霍然突然站下了:“我還沒吃早點……”
“寇忱給你帶了。”徐知凡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了一句。
“嗯?”霍然愣了愣,轉(zhuǎn)頭看著寇忱,這會兒他才注意到寇忱手里拎著個塑料袋。
“都讓你早點兒過來了,昨天說了大家一塊兒吃啊,”寇忱嘖了一聲,從袋子里拿了個飯盒出來,“剛出事兒的時候我們都已經(jīng)在食堂了,我一邊趕著要去看,一邊還得給你打包……”
“謝謝。”霍然接過飯盒,里面是幾個碼得很整齊的小燒麥,還有一對雞翅。
他突然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滿足,或者還有點兒別的什么。
寇忱把他手上的飯盒又拿走了。
霍然看了他一眼,他擰著眉一臉不爽。
“哦,不說謝謝,”霍然點點頭,“這是你應(yīng)該做的。”
寇忱笑著挑了挑眉毛,把飯盒重新放到了他手上。
徐知凡的位置已經(jīng)徹底被寇忱占領(lǐng)了,他們每周換座位,從后到前從左到右,無論換到哪兒,旁邊都是寇忱。
七人組有時候錯開了都會有個把星期湊不到一塊兒,寇忱卻一直在旁邊。
霍然趴在桌上,腦門兒頂著桌沿兒,把飯盒放在腿上,一個一個愉快地吃著燒麥。
這燒麥?zhǔn)怯衩酌娴模S色的很漂亮,味道也不錯……
“你卡在我這兒呢,”霍然突然想起來,轉(zhuǎn)臉小聲說,“你怎么買的早點啊?”
“沒卡我還能餓死嗎?”寇忱說著把手腕懟到了他眼前,晃了晃手腕thxd的手鏈,“還五個人呢,誰不能幫我買頓早點了啊!你是不是有點兒太小看舔海行動這幫人了啊?”
霍然笑了笑,沒說話,繼續(xù)吃燒麥。
他不是小看這幫人了,他應(yīng)該是腦子里不太清醒了。
以后得多吃核桃了,就一盒早點,就能讓他迷糊成這樣了。
早自習(xí)老袁沒來檢查,班里也沒有人早自習(xí)了,全都在議論剛才的事。
霍然一邊吃一邊時不時往耳朵里掃幾句。
大家的重點都挺一致的,先是感慨高三的壓力太大了,接著就一塊兒轉(zhuǎn)到了還沒表白不能死這上頭,伍曉晨還嘆氣:“我剛真想勸勸她,又怕不合適,你看我吧,電腦里啊書架上啊,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沒清理呢,我覺得我不是不想死,我是不敢隨便死啊,我一世清白……”
這話引得全班都笑了起來。
霍然也笑了笑。
不過他腦子里一直在轉(zhuǎn)的,倒是那幾個喊話的女生喊的那些。
他不想死,他也沒什么壓力,以后應(yīng)該也沒什么能讓他想去死的壓力,但他莫名其妙地就有種焦急的感覺。
總覺得來不及了。
不行了。
要晚了。
緣分就在眼前,在當(dāng)下,說晚了就沒了。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看胡逸。
這個蔫貨,就好像突然開竅了一樣,居然說出了這樣的感慨。
早自習(xí)下課的鈴聲響起,教室里聊天的聲音一下大了起來。
霍然站了起來。
“去哪兒?”寇忱跟著也站了起來。
“哪兒也不去。”霍然把他按回了座位上,一個人走出了教室。
然后給徐知凡發(fā)了個消息。
-老器材室
老器材室這兒平時他們都不經(jīng)常過來,霍然站在這兒的時候還能想起天臺告白那天他們一幫人一塊兒坐在二樓平臺邊緣時的情形。
還能想起林無隅說出那番話時四周的尖叫和掌聲。
還有寇忱伸手豎起拇指喊出的那句“牛逼”。
霍然輕輕嘆了口氣。
徐知凡快步走過來的時候,他突然又有些膽怯了。
“怎么了?”徐知凡還沒走到他面前就先問了一句。
霍然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徐知凡看了看四周,也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那個,知凡,”霍然憋了一會兒,有些磕巴地開了口,“就……我想,有個事兒啊,我……”
徐知凡輕輕嘆了口氣,沒打斷他,只是安靜地聽著。
“你恐同嗎?”霍然一咬牙,借用了當(dāng)初寇忱問他的那一句。
“不恐。”徐知凡沒有他當(dāng)初的意外和吃驚,回答得迅速而平靜。
霍然看著他。
“說啊。”徐知凡說。
“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問我?”霍然說。
“嗯,”徐知凡點點頭,“我說過兩天再問,這才一天呢。”
“你問吧。”霍然清了清嗓子。
“就知道你這性格憋不了兩天,”徐知凡說,“那我問了啊。”
“嗯。”霍然感覺自己喘不上氣,心臟瘋狂地蹦著,感覺要不抓著點兒什么東西,他能被自己心臟一路給蹦跑了。
于是他抓住了旁邊的一棵小樹苗。
徐知凡看了看他抓著小樹苗的手,放低了聲音:“你是不是對寇忱有點兒什么……想法啊?”
霍然猛地抬起了頭。
“喜歡?”徐知凡試著又問了一句。
這兩個字就像是被劈斷了的電線,噼里啪啦閃著光啪著電的從他腦子里抽了過去。
這一秒之前,霍然都還沒有確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也不敢去確定。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叫徐知凡出來究竟是想說什么。
但在聽到徐知凡說出這兩個字的瞬間。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清楚了。
“我好像……不,不是好像,”霍然聽自己的聲音仿佛遠(yuǎn)在三百米之外,“就,就是……”
徐知凡沒說話,臉上平靜的表情之下是各種吃驚,看得出來他雖然懷疑了,卻也并沒有完全確定。
霍然瞬間有一種“好哦咱倆扯平了”的幼稚感受。
他用手指在小樹苗上彈了彈,又清了清嗓子:“我喜歡寇忱。”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xù)。
感謝各位助攻⊙▽⊙。作者給你們鞠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