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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是有點兒得意忘形了, 身邊沒人,就覺得哪兒都沒人了, 也不知道抬頭往前看看。
最多也就十米的距離,別說親手腕了,說話大點兒聲那邊都聽得見。
何況許川江磊都是不近視的學渣。
他親得還挺認真。
眼下那倆的表情就三個字。
暴露了。
霍然覺得有點兒發(fā)怵。
雖然徐知凡知道他和寇忱的事兒,但并沒有多問, 徐知凡很了解他,知道這事兒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可是現(xiàn)在, 許川和江磊就杵在不到十米遠的地方。
這感覺就像是猛地回到了他和徐知凡站在老器材室門口小樹旁邊的那個時刻。
緊張而尷尬。
這幫人可不是徐知凡, 哪怕拆開了單獨一個個的全都好說,湊一塊兒了就跟加了buff似的, 尤其面對這種事兒,那可不是七人組, 那就是惡魔組。
“怎么辦?”霍然感覺自己心跳得厲害,抓著寇忱的手都忘了放開, 甚至還想再親一口。
“什么怎么辦?”寇忱問,語氣里滿滿的全是莫名其妙, “請客吃飯啊。”
“我他媽問的是怎么跟他們說?”霍然偏過頭看著他, 感覺寇忱的腦部結(jié)構(gòu)肯定不全, 肯定少了點兒什么重要部件。
“有什么怎么說的?”寇忱松開了他, 甩了甩胳膊, 一邊往許川他們那邊走過去,一邊滿不在乎地說,“我, 喜歡霍然,我倆好上了,請各位把紅包發(fā)一下……”
霍然看著他,心里那點兒緊張就在這一瞬間被壓下去了大半。
是啊。
我喜歡寇忱,然后我倆就好上了。
跟別人沒什么不同。
……還是有點兒不同的!
“江磊和超人也沒讓我們發(fā)紅包啊!”霍然有點兒著急地跟了上去。
“把你腦子里邊兒的水龍頭關(guān)一下,”寇忱說,“他倆憑什么讓我們發(fā)紅包,他倆好上了嗎?”
“不是……”霍然突然很想笑,“他倆不是一個追路歡一個……”
“關(guān)水!”寇忱回手在他腦袋頂頭擰了一下,“他倆是追!追著了嗎?追著了我肯定發(fā)紅包,這不是沒追著呢么!”
“啊。”霍然回過神來。
“這幫廢物,沒一個能頂用的,連徐知凡都追不著姑娘,”寇忱嘖嘖嘖幾聲,“看看咱倆,男的都追著了。”
“差不多得了,”霍然看到已經(jīng)在路口到齊了的幾個人,又開始有些緊張,“你腦子里是不是沒有適可而止這四個字啊。”
“不需要。”寇忱打了個響指。
徐知凡站在幾個人最后頭,給霍然遞了個眼神。
他過來的慢了幾步,到的時候只聽見江磊說了一句:“我一直就看他倆有問題。”
魏超仁和胡逸先是一臉茫然,但似乎很快就不茫然了,表情很快就跟江磊找齊,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樣子。
霍然在寇忱身后沖他攤了攤手。
他倆走到幾個人面前的時候,許川用手指在寇忱胸口上戳了兩下:“一會兒的。”
“走,”寇忱一偏頭,“吃飯去。”
“霍然!”江磊挨到了霍然身邊,壓著聲音瞪著眼,“你剛是不是……我沒看錯吧!”
“走你的。”霍然推了他一把。
“我要鬧了啊!”江磊說。
“大庭廣眾之下,算了,”胡逸在旁邊說,“一會兒找個沒有人的角落……”
“合伙把他倆打一頓!”魏超仁回頭咬牙切齒的。
“現(xiàn)實點兒,罵一頓還有一點兒可能,”胡逸說,“打一頓沒戲,打起來你就發(fā)現(xiàn),能打的都在對面了。”
一幫人笑了半天。
笑完了又各種意味深長求知欲爆棚當面八卦的熱情似火,連不吃拉面和蓋飯的誓言都望了,經(jīng)過第一家蓋飯的時候魏超仁就急著要進去了。
寇忱又給他拉了出來:“前面野菌火鍋。”
一幫人跑了起來。
野菌火鍋平時絕對是第一吸引力,但今天得排在第二。
中午店里人不多,他們進去就直接要了個包廂,坐下之后寇忱剛要看菜單,許川已經(jīng)一揮手:“火鍋,招牌菜上兩個。”
然后低頭用手指往菜單上一攔:“這些配菜。”
“好的,”服務員點點頭,往點菜器上按著,“酒水需要嗎?”
“現(xiàn)榨的果汁拿兩壺,”許川說,“先拿過來。”
“好。”服務員走了出去。
在等待服務員拿果汁來的時間里,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一塊兒盯著寇忱和霍然。
這種事兒就得一氣呵成連珠發(fā)炮嘚嘚嘚,中間不能斷,斷了再重新開始容易失去興奮感。
服務員拿了果汁進了,剛要幫他們倒上的時候,江磊拍了拍桌子:“我們自己來,謝謝。”
在大家的眼神威脅下,服務員迅速地扔下果汁走了出去,把門關(guān)好了。
“給我們倒上,”江磊指了指果汁,對霍然說,“你這個罪人。”
霍然本來有點兒尷尬,江磊這句一出來,他一下沒繃住,笑得差點兒嗆著。
寇忱拿過果汁壺,起身給他們倒了一圈。
“平時你倆就膩得不行,自打分班之后我這胃里就每天翻酸水,”江磊說,“翻到現(xiàn)在我估計都有胃炎了……”
“去看過沒?”胡逸問。
“還沒,我爸說這周回家?guī)摇}卜你能不能配合點兒!”江磊一拍桌子,“這是什么場合啊!這是逼供啊!”
“接著逼!”魏超仁指了指寇忱和霍然,“逼逼死他倆!”
“平時你倆摟來抱去摸來親去的,”江磊說,“我都忍了,反正現(xiàn)在大家都饑渴,班上抱個男的上嘴的也不是寇忱一個,但是!但是!自打籃球賽……不!不止!”
“天臺那次以后就有點兒不對了。”許川說。
“對!蛛絲馬跡我們都看在眼里!”江磊說,“不是沒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說!今天算是讓我抓著現(xiàn)形了,霍然你要說你剛那一口沒別的意思你殺了我我都不信。”
“殺一個試試。”胡逸吃著涼菜。
“蘿卜!”江磊吼了一聲,“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啊。”胡逸愣住了。
“不是,”魏超仁忍不住了,“你不知道你剛一臉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干嘛啊?”
“你們都那樣啊,”胡逸說,“我不能被孤立了啊。”
“誰他媽孤……”許川說到一半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他轉(zhuǎn)頭看著徐知凡,“知凡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沒。”徐知凡說。
“到底有沒有這回事?”江磊看著霍然。
寇忱嘆了口氣,拿起杯子沖大家晃了晃:“我這么說吧,磊磊你也別說蛛絲馬跡,你要沒今天這一下,你根本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川哥還有點兒可能。”
“……是!是,”江磊點頭,“不過我之前就他媽默認你倆是一對兒,你今天要跟我說你倆就是一對兒,我一點兒也不吃驚。”
“他倆?”胡逸驚了一下,這會兒才總算是明白了大家在說什么。
“是。”寇忱看了霍然一眼,霍然坐在那兒,不知道想什么,但是表情還挺平靜,嘴角帶著笑。
“我操!”江磊蹦了起來,“我操!”
魏超仁也一推桌子,連人帶椅子滑出去能有一米:“真的假的啊?操。”
“真的。”霍然清了清嗓子。
包廂里一下安靜了。
大家都像是被點了穴,一塊兒保持著看向他倆的姿勢。
其實霍然知道,今天如果強行不承認,哪怕是寇忱承認了,他只要不做最后這一下確定,這幫人除了許川,都能蒙過去,畢竟一個個都心比操場大。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就想說出來。
他不是沒有擔心和焦慮,但這些是他的朋友,七人組的關(guān)系跟一般的同學不同,他們在一塊兒的時間算不上最長,但經(jīng)的事兒很多,他實在不想在這樣的關(guān)系再隱瞞什么。
幾個人都沒有表明過自己對這事兒的態(tài)度,但林無隅當初在天臺上喊出那些話的時候,這幫人全都是口哨掌聲支持的。
這也是霍然敢在這一秒想說就想說原因。
“我說一句啊,”徐知凡在一片安靜里第一個開了口,“無論這事兒咱們什么想法,都不能再往外說,他倆以后想怎么說怎么做是他倆的事兒,咱幾個是從現(xiàn)在開始就爛肚子里了。”
“我沒什么想法啊,”江磊馬上說,“我感覺我都習慣了已經(jīng),他倆在我面前接個吻我可能都沒什么感覺。”
“平時也沒少親,”胡逸說,“我祝你倆和和美美。”
他這話一出來,屋里幾個人全笑了起來,許川喝了口飲料:“搞得跟婚禮現(xiàn)場一樣。”
“你倆也真夠可以的,”魏超仁把椅子拖回了桌子旁邊,“我們這幾個人里看著最沒戲的倆居然自我消化了,你讓我們這些努力了半天的人怎么辦啊!”
“怎么辦,”寇忱拿出了手機,“給我們紅包。”
“什么紅包?”江磊問。
“脫單紅包,”寇忱敲了敲桌子,“趕緊的。”
“給你還是給霍然?”魏超仁馬上拿出了手機。
“一人一份。”寇忱說。
幾個摸手機的一下都停了,許川指著他:“你他媽哪國來的,收份子錢分開收啊?搶錢啊?”
“就搶了怎么著吧,”寇忱一拍桌子,“紅包!”
“給多少啊?”胡逸說,“大家弄個一樣的數(shù)吧,他們手機上刷一溜好看,可以截圖留念。”
“188吧,好聽。”徐知凡說。
大家低頭開始發(fā)紅包。
“祝福啊!”寇忱瞪眼,“別給我來一句恭喜發(fā)財大吉大利啊!”
“放心吧,”許川說,“這可是我們第一次給自己哥們兒獻上祝福,還是倆哥們兒……肯定得用點兒心啊。”
接著他倆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聲接一聲的。
霍然邊笑邊拿起手機看了看,果然都是整齊的188。
而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幫人一個個的紅包上寫的都很用心。
許川:得之不易,珍惜
江磊:永遠祝福你們,哥哥撐你
胡逸:路不好走我們給你鋪平,祝福
魏超仁:這一對新人真是般配!
徐知凡:既要今朝醉,也要萬年長
霍然突然有些說不出的感動,低頭截好圖,然后愉快地一溜點下去,把紅包都給收了。
收完五個紅包之后手機又響了一聲。
他愣了愣,又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寇忱給他也發(fā)了個紅包。
紅包上寫著然然寶貝。
打開是125塊。
霍然轉(zhuǎn)頭看了看寇忱,寇忱沖他舉了舉飲料杯。
服務員敲了門,把他們點的火鍋和菜端了進來,沒多大一會兒就全上齊了。
魏超仁拿起杯子站了起來:“來,咱們……”
一幫人都拿著杯子站了起來,然后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咱們,咱們……”魏超仁清了清嗓子,又轉(zhuǎn)頭看向了許川,“要不川哥你來吧,我說這種不行啊,找不著詞兒。”
許川笑了笑:“其實今天挺突然的,我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不過很多事都是這樣,說來就來了,祝你倆突然就在一起了,突然就在一起很多年了。”
“對,為不期而至的……初戀。”徐知凡說。
“初戀!”魏超仁喊了一聲。
“初戀!”大家一塊兒都喊了起來,杯子叮當?shù)乜脑谝黄穑嬃隙紴⒌搅嘶疱伬铩?br/>
初戀啊。
這就是初戀了啊。
霍然突然有些茫然,就這么突然的,就喜歡了一個人,突然就開始了初戀?
讓人有些回不過神來。
“今天你們在老袁辦公室里都說什么了啊?”江磊把一盤野菌嘩啦一下全倒進了鍋里,接著又倒了一盤肉進去。
“主要就是我爸讓我出國我不肯的事。”寇忱說。
“為什么把霍然也叫去啊,”胡逸問,“這前后一聯(lián)系,我感覺跟見家長似的,老袁說媒。”
幾個人頓時笑成了一片。
“你閉嘴啊。”霍然笑著說,“我就是去幫著溝通一下,你們是不知道,寇忱跟他爸,沒一個肯好好說話的,開口就要吵。”
“那現(xiàn)在解決了嗎?不用出國了吧?”魏超仁問,“你可千萬咬死了不能出去,出去多慘啊,聽不懂看不懂什么都不習慣也沒有殺人鍋野菌鍋了,我靠不能想,光吃這一點就夠痛苦一萬年了。”
“算是解決了,”寇忱皺了皺眉,“不過我得付出代價。”
“一根手指?”魏超仁問。
“這人能不能拉出去打一頓?”寇忱指著魏超仁問許川。
“拉出去砍他一根手指!”許川馬上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到了桌上,“我刀呢!”
“這兒。”江磊馬上拿出了自己的鑰匙,上面掛著一把瑞士軍刀。
“跑題了。”胡逸提醒。
幾個人想起了重點,又一塊兒看著寇忱。
寇忱嘆了口氣:“代價就是我得好好學習,期末爭取全科及格。”
“我靠,”魏超仁有些吃驚,“你答應了?”
“答應了。”寇忱說,“我打死也不能出去。”
“那是,”魏超仁看了霍然一眼,“不過你要肯下功夫,我覺得不是問題,咱有知凡霸霸呢。”
“知凡霸霸,”霍然趴到桌上看著徐知凡,“靠你了。”
“包我身上,”徐知凡夾了一筷子菌子,“從明天開始……要不我干脆給你們幾個一塊兒講題吧?”
“我操,”江磊愣了愣,“我們是要從舔海行動變成學習小組了嗎?”
“我覺得可以,你們陪著我吧,給我點兒動力,”寇忱說,“主要是我還跟我爸比賽呢,老袁讓他在家里用視頻聽課,期末跟我用一樣的卷子考試……”
“我——靠!”幾個人發(fā)出了整齊的驚呼。
不過不得不說,老袁的話對寇忱還是有用,再加上寇忱為了不出國,也打算拼一把,第二天一早,高三的可能都還沒起床,霍然他們宿舍的門就被敲響了。
“起床學習了!”寇忱在外面邊敲邊喊。
“我操?”徐知凡被嚇得抱著枕頭從夢中直接坐了起來。
“哎我就日了。”霍然趕緊跳下了床,在寇忱吵醒更多人之前往門邊撲了過去,鞋都沒顧得上穿。
這種感覺很特別,跟以前不同,以前寇忱干這種事兒的時候他是“這他媽誰家神經(jīng)病一大早發(fā)病,讓我抓著就他媽抽死你”的心情。
而現(xiàn)在,他的內(nèi)心感受是——不好意思我家寇忱吵到大家了我這就去阻止他。
打開門的時候寇忱張了嘴正要喊,他捂住了寇忱的嘴:“你他媽閉嘴!”
“學習了。”寇忱在他手心里說。
“雞都沒起呢!”霍然壓著聲音吼他,“你睡不著出去跑圈兒!”
寇忱沒說話,笑了笑,眼睛彎著。
霍然還沒從他這個笑里回過神,寇忱突然用舌尖在他手心里輕輕舔了一下。
這一瞬間霍然就感覺自己的手是按在了電門上,從掌心到胳膊,再順著血管,酥麻的感覺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jīng)把全身炸了個遍。
他差點兒腿一軟直接跪到寇忱面前。
“學習了,然然。”寇忱在他手心里說。
“我學你大爺學!我看你是欠收拾!”霍然壓著聲音罵了一句,回手把宿舍的門拉上了,一把抓著寇忱的衣領(lǐng)往自己面前拽了拽,然后吻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