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停了下來，回頭等他。
    明淮看著她，一步步朝她走過去。
    他忽然反應過來，似乎在他們這些年里，她一直都在等著他。
    他的人生在遇到她之前，都是沒有什么目的，都沒有想過未來，也沒想過會有一個人對他這樣的不離不棄。
    他一直都想著的是得過且過。
    直到江柚的出現(xiàn)，才讓他感覺到被人在乎，被人需要，也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是江柚，讓他變得不那么冷漠和孤獨。
    “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江柚抓起明朗的手在他面前晃，夾子音地問，“爸爸這是怎么啦？怎么發(fā)著呆呢？”
    明淮停在她面前，“走吧。”
    江柚還以為他有話要說呢，結果就這。
    她不算是失望，因為知道他不會輕易說出她想聽的話。
    三個人進了電梯，江柚親著明朗的小臉，笑容落在明淮的眼里，他在這一刻似乎懂了家是什么。
    有一個愛自己的妻子，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他可以為之付出的人，就是家。
    等江柚把明朗哄睡著后，明淮還坐在樓下。
    江柚去洗了澡，站在樓梯那里，看著明淮，“還不睡嗎？”
    “在想事。”
    “那我睡了。”江柚也不問他在想什么事。
    明淮望著她，喉嚨久久才發(fā)出了聲音，“嗯。”
    江柚折回房間，躺下了。
    她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的，害怕明淮打退堂鼓。
    要是他真的放棄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灑脫地做到不聞不問。
    江柚閉上眼睛，抱著兒子，強迫自己睡。
    半夜，明淮推開了門，他輕輕走進去，坐在了床邊，看著江柚。
    他伸手，想去摸她，又害怕把她弄醒了。
    是他突然變得膽小起來，他害怕他這樣的人，沒有辦法經(jīng)營好婚姻，沒有辦法和她過一輩子。
    害怕會傷害她。
    或許是因為想得太多，才更惶恐不安。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是沒有了勇氣，不像曾經(jīng)那般豪言壯語的說給她一輩子的幸福。
    他總覺得自己骨子里都帶著對婚姻的不信任。
    曾經(jīng)以為是父親不信任母親才造成了家庭的悲劇，如今事實又告訴他，是母親真的背叛了父親。
    明淮凝視著江柚熟睡的臉龐，可這個女人，為什么就這么堅信他呢？
    她被傷害了這么多次，為什么還是這么的不離不棄？
    她怎么這么傻？
    明淮這一晚上坐在江柚的身邊想了很多，回想著這些年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管是快樂的，還是難過的，傷心的，這么多年，他們都過來了。
    他應該堅定地選擇和她在一起的。
    只是又怕……最后還是會辜負了她。
    江柚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喊明淮，可是明淮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像是聽不到她在喊他。
    她追著喊，明淮停了下來，她努力追上去，他沒走。
    她問他：“明淮，你要去哪里？”
    明淮說：“我們，就到這吧。”
    說完，明淮更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跑上去拉著他的手，他無情地甩開，她跌倒在地上，哭著喊著他，他再也沒有回過頭了。
    “明淮……明淮……”江柚哭了。
    明淮被她的喊聲驚醒。
    他就靠在床邊睡的，聽到她的喊聲，他趕緊開了燈，看到她淚流滿面，心口被揪得緊緊的，輕聲喊她，“醒醒，江柚，醒醒……”
    江柚緩緩睜開眼睛，她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抱得緊緊的。
    明淮被迫彎下了腰，手撐著枕頭兩邊，她的眼淚灼燒著他的頸窩，嗚咽聲讓他的心越來越難受。
    江柚哭著，許久，才哽咽道：“我，我夢見你……你不要我了……”
    明淮心里難受極了。
    “只是一個夢。”
    “可你……不就是不想要我了嗎？”江柚的話，再一次刺痛著明淮的心。
    明淮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想過，但那不是不要，只是害怕自己給不起，害怕越到后面，傷得越深。
    江柚能夠感覺到他細微的變化，她把他抱得更緊了。
    許久，江柚緩了過來。
    她松開了手，臉上還掛著淚，她望著他，“所以，你想好了嗎？”
    明淮依舊彎著腰，她就在他身下。
    那雙眼睛紅紅的，問得那么的小心翼翼，讓他哽了喉。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低下了頭，輕輕吻住她的唇。
    江柚微怔，卻是接受了。
    一個深吻，江柚的手再一次勾住了他的脖子，和他忘情擁吻。
    直到他們彼此的呼吸都不太順，明淮才松開了她。
    江柚喘著氣，眼睫還帶著水霧，她望著他，“這樣……是不是代表你不會再想東想西了？”
    明淮喉結微微動了動，他看著她的眼睛，拒絕的話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嗯。”
    江柚聽到這個聲音，她欣喜若狂，喜極而泣，再一次抱住他，“我們好好過……你想怎么過，我就陪你怎么過……只要你別放棄，就好了……”
    明淮緊緊摟著她，他在應了那一聲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像是卸下了一個重擔。
    他不知道自己要是說了另一個答案，他，她，會是怎么樣的。
    可是現(xiàn)在，他至少是松了一口氣的。
    “好。”
    江柚又哭又笑，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來了。
    “爸爸……”旁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奶聲音。
    明淮偏過頭，小家伙竟然坐起來了，摳著小腳，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倆，并不懂他們現(xiàn)在是怎么了。
    “媽媽。”小家伙又喊了江柚。
    江柚深呼吸，背著兒子擦掉了眼淚，松開了明淮，起身抱住兒子，“吵醒你了，對不對？”
    小家伙看到江柚眼角還有淚，伸出小手輕輕擦著，“媽媽哭哭了。”
    江柚吸了吸鼻子，“沒有。”
    “媽媽不哭。”小家伙輕輕地抱住江柚，“媽媽乖乖。”
    江柚笑了。
    這一笑，又流了淚。
    她看向明淮，眼里意思很清楚。
    就想告訴他，你看，這就是幸福啊。
    明淮看懂了。
    他也感受到了。
    伸過手，把母子倆都抱住，他輕輕地吻了吻江柚的額頭，又親了親兒子的，心在這一刻，被填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