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沒開這種拖網漁船，差點頭皮都要被吹沒了。</P>
東升號好歹有個駕駛艙在，起碼風吹雨打不著，還算舒服的，這個船就只能站在甲板上面迎風直吹，天靈蓋都要被吹起來了，春天的海上照舊冷的凍人，尤其是夜里，還好他戴了帽子。</P>
父子倆照舊是兩個人出海，也沒有叫其他船工，剛打完海盜，也讓大家多休幾天假，緩沖一下，在家吹點牛逼。</P>
主要也是不需要那么多人，今天也只是出來把延繩釣放下去，收的話，等第二天再出來收，干得輕松一點。</P>
原本也不用夜里出來的，白天出來下網其實也一樣，就是這兩天聽到村子里大伙兒在聊賠裴父八卦的同時，也在講著烏賊汛期的事。</P>
所以父子倆就想著夜里出海看一下，舀一瓢海水看看有沒有夜光蟲。</P>
這是判斷烏賊汛期的最直接標準。</P>
也還好，雖然東升號有所損壞，但是廠里先給他交付了一條船，還能讓他有船可用，不然的話他得拍大腿錯過。</P>
其他船都已經租出去了，沒道理現在巴巴的收回來。</P>
晚上出來放延繩釣就只是順便的。</P>
兩人還是去到以前熟悉的那片近海海域，一路上一個人開船，一個人剁魚餌。</P>
到地方后，就先舀了一瓢海水，試了一下，看著只有一兩個夜光蟲，就也不著急，不疾不徐的邊掛餌料邊下鉤子，漁船也在同時緩慢的前進著，將戰線拉長，好方便下鉤子。</P>
父子倆熟練的忙活著，直到將帶來的20筐延繩釣都下到水里后，才又要拍拍手，準備返程。</P>
新船上面什么工具也沒有，也沒辦法拖網，空閑的時間不可能一直在海上飄著當傻子，離天亮都還早呢，倆人直接就打道回府，等著明天上午潮水漲上來了，然后再出海收魚貨。</P>
再著，前面已經發現海水里有一兩個夜光蟲，他們白天還得打發小弟去山上搞點樹枝回來捆綁，做烏賊附卵器，準備起來等著這兩天汛期一到就投放。</P>
是真的運氣好，賺錢的活計一點都沒讓他落下。</P>
等汛期結束，他的東升號肯定也修好了，又能繼續出海，互不耽擱。</P>
他們夜里兩三點出海，放完延繩釣回到岸上，天也亮了。</P>
清晨的碼頭也是人來人往，都是一些小船漁民一大早出海下網收網。</P>
父子倆邊走邊跟周圍的一些漁民熱情打招呼，然后回家后，葉耀東交代了看著作坊的小弟去山上多砍點樹枝回來，就準備回去再繼續睡回籠覺。</P>
不過，才進家門，老太太就喊他先吃稀飯，他不餓，卻也拉著他，非讓他吃飽了再回去睡，不然一覺睡醒估計得到中午了，怕他餓著。</P>
為老人家的一片好心，他只好服從了。</P>
半個月前才腌的咸菜，還不能吃，桌上今早是準備的腌蘿卜干，還有炒酸豆角，再有就是賣剩下的那個魚罐頭。</P>
天天咸魚，家里已經沒人吃了，現在也就偶爾隔個幾天會蒸一碗。</P>
一般家里做什么，就最不愛吃什么。</P>
葉耀東剛吃完早飯準備回屋睡覺，就聽到樓上砰砰砰的下樓聲響，他立即停住腳步，去看了一下日歷，等著兩個小子跑下來。</P>
周日啊，又不要上學，這么早起來干嘛？上學也沒見起這么早。</P>
“你們兩個干嘛起這么早？”</P>
“啊？爹你夜里不是出海了嗎？”</P>
葉成洋也朝后門看了一眼，“沒下雨啊？”</P>
“你倆干嘛？天才剛亮你們就爬起來。”</P>
“我們要去山上放小羊，睡了一晚，它們肯定肚子餓了。”</P>
“這么勤快，伺候祖宗也沒見你們這么積極。”</P>
“嘿嘿，多吃草，小羊才會長大。”</P>
“順便帶個籃筐去，這時候指不定有野草莓長出來，有看到的話摘一點回來。”</P>
兩兄弟的眼睛更亮了，“好啊好啊。”</P>
“看好小羊，要是少了一只，回來腿打斷。”</P>
“洋洋丟了，羊都不會丟。”</P>
“哥哥丟了，羊也不會丟。”</P>
葉耀東瞥了兩兄弟一眼，也不管他們，直接回屋睡覺，隨便他們滿山亂跑。</P>
在他躺下去的時候，阿清也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問了一下幾點。</P>
他抱著她，一條腿壓她身上，“才6點，繼續睡。”</P>
“好像聽到兒子的聲音。”</P>
“兩個吃太飽了，天才剛亮要去放羊了。”</P>
“這兩個…讀書要是有這么認真就好了。”</P>
葉耀東摸了摸她腦袋，“睡覺。”</P>
林秀清閉上眼睛，又安心的繼續睡。</P>
不過，兩人也沒睡多久，就被裴玉的一泡尿尿醒了。</P>
葉小溪在那里哇哇亂叫著妹妹尿床，妹妹羞羞臉，不斷重復著魔音，兩夫妻也躺不了了，葉耀東也頭疼的爬起。</P>
“祖宗啊，明天隔壁間的床鋪鋪一個，我去那邊睡。”</P>
“好。”</P>
裴玉還傻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所措。</P>
“你先去幫我打盆溫水進來，屁股跟大腿都濕的，擦一下再換。”</P>
林秀清也沒罵她，也沒打她，別人家的孩子可不是自己家的能隨便打罵，她抱過孩子，吩咐完葉耀東后，就先給她把尿濕的褲子換掉。</P>
等把倆孩子都穿戴好，讓葉耀東帶出去玩先，她才繼續收拾床鋪。</P>
葉小溪一跑出去就大聲的朝老太太嚷嚷著，“妹妹尿床了，妹妹羞羞臉~”</P>
這還不夠，等她吃完飯出去門口后，還跟周圍的小伙伴也講了一遍。</P>
氣的裴玉都不理她了，直接回到院子里，跟老太太挨著坐一塊。</P>
等中午放羊的兄弟姐妹們都回來后，她又跟大家說了一遍，仿佛要昭告天下。</P>
“你不也尿過床。”葉成湖不客氣的也揭她老底。</P>
“我已經不尿床了。”</P>
“可是你前段時間還睡狗窩了。”</P>
“沒有！”</P>
“有，爹說的，爹說你睡狗窩，害他跟娘大半夜找不到人。”</P>
“沒有！”</P>
她生氣的雙手環抱在胸，跺了一下腳，用更大聲的語氣又強調了一遍，“才沒有！”</P>
“有有有有有！”</P>
“沒有，沒有，害得得，害得得~”</P>
葉耀東聽著門口的吵鬧聲，才走出院子，也打斷了他們的爭吵，“吃飯了才曉得回來，總共就三只小羊，竟然要勞動你們七八個人去放？我就說怎么一上午都沒瞧見人。”</P>
“爹，我們摘了好多野草莓，阿江哥那里還有樹莓。”</P>
滿滿一籃筐的野草莓紅彤彤的，個頭都不小，最小的都有指甲蓋大，大的都有硬幣那么大。</P>
樹莓的數量就少了很多，只有半籃子，但是個頭也很均勻，都是他母指蓋大小，顏色比野草莓會淺一點。</P>
他隨手抓了幾個就往嘴里丟。</P>
“爹，不是你這樣吃的，你要把它掰開，把里面白色的東西拿出來，然后哈一口氣，才能吃。”</P>
“事還挺多的啊？吃這玩意，你們還這么多道工序呢？”</P>
“肯定要啊，都是要這樣子吃。”</P>
幾個孩子都圍著兩籃子的野草莓樹莓吃了起來，暫時休戰了，不過也消停沒一會兒，一個個就吃的不公平，又爭吵了起來。</P>
都覺得其他人吃的比自己多，相互心疼著，然后又大把的吃著，生怕吃少了。</P>
只是吃沒幾口，又相互拍打著不讓對方大把的吃，到后面都快打起來了。</P>
葉耀東聽著頭疼，直接給他們把籃子拎高了，“我給你們看著，你們自己回家每人拿一個大碗出來分一下，然后就拿去洗，這個得洗了吃，不然萬一有老蛇蝸牛爬過怎么辦？”</P>
“哼，早知道不分他們裝了，明明兩個籃子都是我跟洋洋帶去的，他們什么都沒帶。”</P>
“有什么好稀罕的，吃完了下午再去上山摘，反正下午還要去山上放羊。”</P>
“我家的羊不給你放！”</P>
“有什么了不起的！”</P>
“就是不給你放！”</P>
“那你一個人看小羊，我們去摘野草莓。”</P>
幾人相看兩相厭，等分完后，各自捧著一碗坐在門口吃，相互不理睬。</P>
不過等飯后，就又和好了，高高興興的又立即牽著小羊出去了。</P>
羨慕的葉小溪都想跟了，只是腿腳趕不上他們，直接被他們落下了，最后只能生氣的跑回家掉眼淚，并且告狀說哥哥們不帶她，非要叫葉耀東帶她也去上山。</P>
他哪有這個閑工夫哦，早上讓小弟們砍了一堆的樹枝回來，一上午都在那里捆綁，都還沒綁完呢。</P>
又哄又騙的讓她坐在一旁，讓葉父給她編個小籃子，有籃子后才能上山去摘，她才安靜下來。</P>
葉父平白又多了一個活，不過看孫女跟外孫女一人一邊的坐在他兩邊，趴在他膝蓋上看著他編籃子，他倒是也樂在其中。</P>
興致來了，還給她們編了個栩栩如生的小蚱蜢，讓她們高興的一直哇哇哇的叫個不停，拿到手后就快樂的滿作坊亂跑。</P>
葉耀東也是挺佩服他爹的手藝，老一輩人是真的多才多藝，什么都靠自己純手工，老厲害了，不像他。</P>
“誰像你啊，兩袋谷子都能挑到溝里去。”</P>
葉耀東側過頭看著邊上也跟著綁樹枝的小弟，兩人都好奇的瞄向他。</P>
他感覺有些沒面子，沒好氣的瞥了他爹一眼。</P>
又提這個，早知道不夸他了。</P>
難怪他娘現在越看他爹越討厭。</P>
“你們爺爺外公還會編蜻蜓，讓他給你們再編一個。”</P>
“一個就好了，再編什么，費功夫，籃子都還沒編好。”</P>
但是兩丫頭卻高興的又跑了回來叫著，“還要~還要~”</P>
“還要~公公~要~要~”</P>
兩人一人一邊的扯著葉父的袖子，甜甜軟軟的一直叫著，葉父也沒轍的，只好笑容滿面，無奈的道：“好好好，我再給你們編兩個蜻蜓，正好放到籃子里面給你們提著玩。”</P>
“好啊好啊，爺爺太厲害了~”</P>
“公公~厲害~”</P>
葉父老臉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一個下午啥也沒干，就光給兩個丫頭編籃子，編蜻蜓，編蚱蜢，在她們軟軟的撒嬌還要還要中，編了一個又一個。</P>
等家里的其他孩子回來后，看了也都嚷嚷要，葉父才不耐煩的驅趕他們。</P>
“還要什么？屁要不要？你們都多大了，還沒老是吧？還要玩這個，小時候不都給你們編過嗎，去去去，別在這里礙事，玩自己的去。”</P>
“lue~”</P>
“得得等等窩~”</P>
“等等窩~”</P>
大的帶小的一溜煙的都跑沒影了，這下子他們才清靜了，不過也安靜了，還是有兩個女娃子在比較好。</P>
葉父也才抽出空來跟他聊漁船的事。</P>
“你大哥二哥的船一個月內就能交了，也差不多媽祖誕生之后吧？那到時候，現在開的那兩條船你們肯定得結束合作。”</P>
葉耀東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我知道自家有船的話，肯定開自己的，我無所謂，二哥現在開的那條船，我到時候收回來轉租給別人就好了，沒什么區別。”</P>
“你那一條拿出去跟他們合的船好說的，到時候直接拿回來就好，就是我給你大哥二哥的那條老船，不知道他們怎么個打算。”</P>
“讓他們直接還給你就好了啊，反正他們有了自己的新船，也沒沒空再開老船。本來你后面也是直接送給他們，沒讓他們出錢買，雖然說一開始收點租金，但那也是應該的嘛。”</P>
葉父皺著眉頭有些糾結，“這船多了，還真有些麻煩，也不知道他們怎么個打算，給我，我也沒空開，也沒辦法去收貨啊，還得幫你們開船。”</P>
“沒事訂那么多船干嘛，這個有什么好學你的，他們手上也沒有那么多的人手，這下子搞的不知道把船托付給誰。”</P>
他無所謂大哥二哥要把那老船怎么著，反正等他們的船到手后，他只要把自己的船收回來就好了。</P>
“不怕沒人租，以后大嫂二嫂盯著點收貨就行了，大哥要是把老船還回來，你要沒空的話，我讓人也一起把你那條船接手了，到時候開的貨單單獨拿給娘就行了，就那一條船，亂不了。”</P>
“那再說吧，怎么也得汛期過后，媽祖廟誕辰過后先，看看他們怎么打算，要是舍不得的話，那就讓他們自己留在手里，我也省得操那份心，反正我也一把年紀，干不了幾年。”</P>
“到時候干不了幾年的話，就來我這里看大門，曬曬太陽吹吹牛逼。”</P>
“吹海風還差不多，吹什么牛逼，我有什么牛逼可以吹的，當我是你娘啊……”</P>
“你個老家伙又說我什么了，我就知道你心眼壞的很，肯定有在背后說我壞話，這下子給我逮著了。”</P>
葉父在葉母的聲音一出來后，就立即嚇得跳了起來，慌的一批。</P>
還真不能背后說人家壞話，這還沒開始說就被逮著了，偏偏還百口莫辯。</P>
“哪里說你壞話了，耳朵聽哪里去了？還沒七老八十就耳背，我娘耳朵都比你好使了。”</P>
“我明明聽到你提到我了，還不是什么好話……”</P>
“你可別胡攪蠻纏，是東子說等我干不動了，過來給他看大門，還能有人說說話……”</P>
“所以你的意思就說我嘴碎了，適合來這里。”</P>
“我可沒這樣說，你自己說的。”</P>
葉母橫眉怒視。</P>
葉耀東立即岔開話題，“你怎么突然間跑過來了？”</P>
“喊你們吃飯，不然還能干嘛？”</P>
他看了一下手表，才放下手頭的活，“這么快就飯點了，走走吃飯去。”</P>
葉父也連忙放下手頭的活，“感覺什么也沒干，一下午光給兩個丫頭忙活了，早知道就不跑老家拿竹子編什么籃子……”</P>
“反正他們晚上也在這里看著，閑著沒事讓他們繼續捆綁，我們明早睡醒了再去收延繩釣，順便把這些樹枝丟海里去。早點放下去，看看到時候能不能早點收一點，剛剛看有早從碼頭回來的，都在那里說拖網都有看到烏賊了。”</P>
“你大哥二哥還沒回來，等他們回來問一下看看，今天夜里就不去了？”</P>
“不去了，反正知道有一兩個夜光蟲了，大概也就這兩天了，今年比往年遲了一點。”</P>
“公歷的日子本來就不準，去年媽祖的誕辰在公歷4月中下旬，今年的誕辰就在5月中旬，足足晚了快一個月，連天氣都回暖的慢了點，那烏賊都是看氣溫產卵的，可不是就晚了點。”</P>
葉耀東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是，去年媽祖誕辰在五一前，今年變成五一中旬了。</P>
“那今年媽祖誕辰的時候，差不多汛期接近尾聲了，村子里的青壯年大概也能騰出空來，可以游神抬轎了。”</P>
“沒空怎么也得抽出空來……”</P>
見父子倆都邊走邊說正事，葉母也就沒有再發難了。</P>
只是在坐上飯桌后，她也沒改她八卦的屬性。</P>
“聽說今天王老漢又上裴家了，只不過撲了個空，親家夜里就出海去了，然后他家的婆娘正好碰到洗衣服回來的馬麗芳，倆人罵了一場，馬麗芳都氣哭回家了。”</P>
“不是都拒絕了嗎？”</P>
“聽說是不甘心，不想放過享福的機會，所以琢磨了兩天又跑去了。”</P>
“不甘心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吧，本來果斷的離婚也是想著攀上更有錢的，現在裴叔不樂意，那他們不得感覺白離婚了，什么好處都沒撈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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