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上上下下一片喜氣,處處張燈結彩,蘇菱的院子里更是擠滿了人。
    “菱兒。”蘇卿今日穿著灑金綢緞裙,明艷動人,一雙眼竟也有些發紅,嘴上卻不饒人:“你這個小丫頭,可終于離了府了,日后我可清閑了。”
    蘇菱一雙水眸之中滿是霧氣,自小蘇卿就是個要強的,半點不容人,卻對她極為寵溺,顧氏不在身邊之時,就是她照顧自己,簡直等同于半個母親。
    “姐姐放心,我可不會離了你。”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角:“就算是出嫁了,我也會時常回府看你,賴著你的。”
    “喏。”蘇卿自身后取出一個錦盒,取出海棠步搖替蘇菱戴上:“這是你說過的那支步搖,姐姐今日給了你,海棠無香,是憾事,是以這只釵姐姐在里頭放了香料,希望你這一生,再無憾事……”
    聽到蘇卿哽咽的聲音,她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姐妹二人抱在一處,皆是哭得梨花帶雨,卻嚇壞了喜娘:“哎呦!王妃,大小姐,還沒上花轎呢,怎么就哭起來了?”
    哄了片刻,蘇菱止住了哭泣,喜娘吩咐人替她開臉上妝,一張臉涂得極白,蘇菱回身對蘇卿使了個眼色:“像糊墻。”
    姐妹二人紅著眼笑了笑,顧氏此刻也走了進來,明顯是哭過了,她將蘇菱攬在懷中,接過侍婢手里的胭脂,細細替她上過,而后替她蓋上了蓋頭。
    吉時一到,喜娘帶著她出了門,蘇謹言守在門口,看著她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心中也很是感慨。
    待她走近,蘇謹言低聲道:“菱兒,哥哥送你出門。”蘇菱略一點頭,俯在蘇謹言寬厚的臂膀上,由他背著跨出了府門。
    雖有蓋頭遮住視線,可蘇菱就是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望著她,就在面前。風微微吹起她的蓋頭,云霆挺拔的身影就在眼前,她展顏一笑,將手遞給了他。
    云霆一身紅衣,當真稱得上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他攜著蘇菱上馬車,蘇菱瞧不見,險些摔倒,他索性將人抱了起來,穩穩送到了馬車上。
    一路之上,蘇菱的嫁妝足足迤邐十里有余,羨煞旁人。這不僅是顧氏替她籌備的,還有云霆送來的,她與蘇卿推算過,那幾乎是半個東宮的家底。
    蘇菱只覺得分外安心,因為她知道云霆就在前頭,到了東宮之中,皇后和皇帝都在場,四處都裝點著鮮花。
    恍然間想起前世,她嫁給了謝景,也是滿懷期待,卻走向了一個騙局……正晃神間,云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那般溫存而有力。
    全盛朗聲道:“新人入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聽到最后兩個字時,蘇菱的心簡直像是泡在了蜜糖之中一般,她如今終于是云霆的妻了……
    白芍扶著她朝里間行去,云霆卻并未松手,反而伏在她耳邊輕聲道:“等著孤。”
    她面上一紅,羞澀得不知如何是好,垂著頭同人一道離開了。
    新婦去了喜房,皇帝與皇后也離開了,寧景琰突然竄了上來,將云霆往后拖:“殿下,您今日可要多飲幾杯!”
    “正是!”梁將軍也附和道:“今日殿下大喜,不飲到盡興可不成!”一面指著蘇謹言道:“瞧!蘇將軍都已經備好了。”
    云霆一派淡定地看著蘇謹言摞好的酒碗,足足有半人高,微微頷首道:“多謝諸位盛情。”
    說完便拿起了一盞,一飲而盡,寧景琰不停地起哄,場面極為熱鬧。
    后堂之中,蘇菱聽著那喧鬧聲,悄悄問道:“白芍,可是殿下在同哥哥他們飲酒?”
    “正是。”白芍嘖嘖稱奇:“大少爺似乎是想報那日被殿下喝醉的仇,拉足了架勢要一決高下呢!”
    蘇菱無奈地笑了笑:“哥哥真是的……”一面動了動有些酸麻的脖子:“這金冠可真是重,壓得我都有些喘不過氣了。”
    “奴婢替您揉一揉。”白蘭上前替她捏著,而后道:“想來還有些時候,您還得忍著些……”
    話音未落,幾個侍婢便走了進來,為首之人正是先前伺候過她的香蘭,對她行禮道:“奴婢香蘭,見過王妃,奴婢奉殿下之命,來替王妃娘娘更衣。”
    蘇菱疑心自己聽岔了:“更衣?可這蓋頭和金冠不是摘不得嗎?”
    “回王妃,殿下說了,您不必守著那虛禮,這金冠太重,他怕您疲憊,是以吩咐奴婢們來替您梳洗。”
    云霆竟然如此體貼她,蘇菱一時有些感動,香蘭幾人上前,一道替她摘了蓋頭,沐浴更衣。
    除去了厚重的妝容,蘇菱露出本來清麗可人的面貌,香蘭贊嘆道:“王妃娘娘真是天生麗質,奴婢從未見過您這般美的人。”
    她微微一笑,正待開口,肚子卻呼嚕一聲,叫了起來,香蘭掩唇一笑,吩咐人端上了飯菜,蘇菱連忙擺手道:“不成不成,如今已經很沒規矩了……”
    香蘭卻道:“王妃娘娘,這是殿下的吩咐,他說不叫您餓著肚子等他。”安置好了飯菜以后,一眾侍婢便退了出去,白蘭替蘇菱盛了一碗雞湯,遞了過去:“小姐,殿下對您可真是上心。”
    “沒規矩!”白芍輕斥一聲:“如何還能叫小姐?如今該叫王妃才是。”一面替蘇菱布菜:“不過這是實話,殿下那般金貴的人兒,沒想到竟這般細心。”
    蘇菱端著溫熱的湯盞,笑得眉眼彎彎,苦盡甘來,說的就是她與云霆了……
    折騰了一日,蘇菱本就有些疲倦,如今卸了釵環,吃飽喝足,她倚著軟枕打盹,昏昏沉沉,不多時就睡了起來。
    白蘭有些哭笑不得,輕推了白芍一把:“你說,整個澧朝是不是沒有咱們王妃這般清閑的新嫁娘?要不叫王妃起來吧?”
    “你還瞧不明白?”白芍搖頭道:“就看殿下這架勢,別說王妃睡著了,就算是王妃如今將這喜房拆了,殿下也只會贊她能干,寵到這個份兒上的,真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