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峰騎著二八杠進門,車把上掛著滿滿一塑料袋的包子,“兄弟,今兒胡辣湯沒了,我給你換了豆腐腦。”
“謝周哥。”
桌子上放著三人份的早點,門口的小黑胖子看得倆眼發直,一個勁的偷偷咽唾沫。
不管墨蘭芳帶來的人怎么樣,總歸是要給點面子的。
林雨華無奈道:“先吃飯吧。”
剛落座,小黑胖子就在褲子上蹭了兩下手,抓起拳頭大的包子,兩口一個,沒見怎么嚼就吞了下去。
林雨華剛拿起一個包子,小黑胖子忽然停止了咀嚼,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林雨華。
這一舉動,尷尬得墨蘭芳也將剛拿起的包子放下,“你先吃。”
“謝謝。”
九個大包子,小黑胖子只花了兩分鐘吃得一干二凈,噎得直翻白眼,端起豆漿三兩口就吸溜干凈。
好家伙,這是來吃絕戶呢。
吃飽喝足,小黑胖子用袖子擦了擦嘴,站在林雨華的身后,“你坐直身子。”
林雨華下意識坐直,沒等反過神來,小黑胖子左手拽著膀子,右手朝著脊椎第三寸重重一捏。
咔嚓——
一聲骨骼脆響,林雨華面色潮紅,從喉頭涌出一股黑血。
鮮血噴出,林雨華身子都輕盈了不少,莫名覺得神清氣爽。
小黑胖子低著頭,木訥的說道:“俺一進門就看出來咧,你最近被人打,受咧淤傷,要是不及時治療,以后一到陰天下雨就疼。”
林雨華驚詫道:“你真是個醫生?”
林雨華也算精通穴位,氣血,可自己受傷,竟然都沒察覺到。
這小黑胖子的醫術,真有點東西。
“俺被學校開除咧,沒有資格證,當不了醫生。”
說著,小黑胖子咕嚕嚕叫了兩聲,眼珠直勾勾的望著林雨華,“俺還餓。”
“周哥,再去買早點,來一籠屜包子!”
在北方,一籠屜二十幾個大包子,夠五六個大漢吃。
包子擺滿了桌,小黑胖子抓起來就往嘴里塞,還指了指包子,沖著林雨華含含糊糊的道:“餒倆也吃。”
“好,我吃。”
林雨華撿起個包子,不緊不慢的嚼著,好奇的道:“這個活寶,你是從哪淘換來的?”
墨蘭芳不緊不慢的道:“他叫劉慶祝,是我的高中同學,世代學中醫的,后來被保送去隱國倫敦皇家醫學院。”
林雨華不由笑道:“聽口音不像隱國倫敦,像河北保定的。”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劉慶祝,竟然伸長脖子,費力包子咽下去,吭哧癟肚的道:“俺,真是隱國倫敦皇家醫學院的學生,全稱是RoyalCollegeofPhysiciansofLondon。”
原本蹩腳的普通話摻雜方言,換成英語,就成了一口地道的隱國倫敦腔。
林雨華詫異道:“像你這樣的高材生,怎么混到這幅模樣。”
“我來解釋吧,他嘴笨,說不明白。”
墨蘭芳代為答道:“劉慶祝在半年之前,用中醫針灸術,在路邊救了一個心梗的小姑娘,家屬給他送了謝禮。”
“這事被捅到學校,被抓住把柄,將劉慶祝判處為私自行醫。”
“外加上隱國人沒聽說過針灸,把劉慶祝當成了神棍,直接開除出學籍。”
“劉慶祝是公費出國,國內收養他的中醫老爺子也已經過世,壓根沒人知道他被扔在國外。”
“沒有身份證,沒有訊息,劉慶祝在國外流浪,恰巧聽說我在附近辦事,才找我求救。”
聽此,林雨華不由得眼前一亮。
能在一窮二白的情況下,得到出國留學的資格,且精通中醫針灸術,這劉慶祝是個了不得的人才!
一籠屜包子吃完,劉慶祝舒服的斜靠著椅子瞇起眼,“林……林大哥,俺沒辦法還你路費和飯錢,給你干活抵賬中不?”
“別看俺吃得多,早年的時候跟爺爺上深山,爬懸崖峭壁摘草藥,腿腳好,有把子力氣。”
說著,劉慶祝拍了拍胸脯,因為吃得太飽,咳嗽兩聲,包子差點從嗓子眼涌出。
被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叫大哥,林雨華不免覺得好笑,同時有些同情劉慶祝的遭遇。
以劉慶祝過人的醫術,原本是炙手可熱的人才,絕對會被各大醫院爭搶。
可他偏偏沒拿到畢業證,年齡又太大,重新上學也來不及。
沒有資格證給人治病,無論治好治不好,都犯法。
林雨華笑著拍了拍劉慶祝的肩膀,“以后就跟著我干,待遇和墨蘭芳一樣,包吃包住,外加百分之五的股份。”
劉慶祝老老實實的道:“謝謝林大哥。”
墨蘭芳雙手環胸,幽怨道:“憑什么一個二憨,也能拿百分之五的股份?”
林雨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不允許你這么說自己。”
吃飽喝足,林雨華立即帶著劉慶祝前往醫院。
病床上的林小穎,臉色越發蒼白,本就瘦弱的嬌軀,又縮水了一圈。
林雨華忐忑聲道:“你仔細看看,她的病該怎么治?”
劉慶祝檢查了一遍插在林小穎的儀器,又是把脈,翻開眼皮觀察,良久后才木訥的說:“腦瘤壓迫神經,只要用藥物調理一下,半個月就能手術。”
林雨華急問道:“她之前還遭受過一次火災,難道昏迷不是火災造成的!?”
劉慶祝問:“火災是不是五天前發生的?”
林雨華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劉慶祝神情肅然的道:“病人的呼吸道粘膜有損傷,因此呼吸粗重有肺音,不過因為脫離火場及時,只是小問題而已。”
“真正讓病人昏迷的,是大腦中的良性腫瘤。”
在談及病情時,劉慶祝仿佛換了個人,篤定的話語,堅定的態度,與當仁不讓的氣場,讓林雨華不由得吃了一驚。
這次,可真是撿到寶了!
林雨華小心翼翼問:“你怎么知道腫瘤是良性的?”
“因為是惡性的,病人早就死了。”
林雨華再度詢問:“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大?”
“給俺需要的醫療設備,外加上半個月用中藥給病人療養,保守估計有百分之九十。”
百分之九十?還保守估計!
林雨華恨不得把劉慶祝抱起,狠狠的親上一口。
可林雨華很快又想到了問題,“小穎還在昏迷,怎么喝中藥調理?”
“這個好辦。”
說著,劉慶祝輕托起林小穎的頭顱,五根又短又粗的手指,靈活的揉按腦袋上的穴位,這手法搭眼一看,就知道是真功夫。
約莫十來分鐘,林小穎忽然咳嗽兩聲,緩緩掀開眼簾。
她茫然打量四周,疲憊的道:“哥,我這是睡了多久?”
林雨華訥訥站在原地,激動得兩眼含淚,手掌哆嗦著,恍然三步并作兩步向前,激動的抓著林小穎的手。
“小穎,你再說句話,讓哥聽聽。”
林小穎艱難的抬起柔荑,擦拭去林雨華面上的淚珠,“哥,你說什么傻話呢。”
林雨華仍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慌忙回頭道:“你們誰給我一巴掌,讓我知道是不是在做夢!”
劉慶祝搖了搖頭,“俺不敢打人。”
墨蘭芳毫不客氣,甩手啪的給了林雨華一個大嘴巴子。
這么重的巴掌,估計是林雨華在嘲諷墨蘭芳是二憨時候,怒氣值就已經悄然醞釀。
臉上火辣辣的疼,病床上昏迷了近一個星期的林小穎,正眨巴著眼睛盯著自己。
忽如其來的驚喜,讓林雨華有種不真實感。
當林雨華接受這一事實時,積蓄許久的壓力瞬間迸發,撲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林小穎隱約意識到了什么,眼圈泛紅的道:“哥,不哭,小穎以后再也不嚇唬你了。”
聽到耳畔溫溫軟軟的安慰聲,林雨華哭得更兇。
林小穎被差點燒死,醫生勸告林雨華放棄治療時,他沒掉幾滴眼淚。
小虎被害,自己被設計打成重傷時,林雨華做出一副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睡睡。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現在,雨過天晴,努力得到回報,卸下重擔的林雨華,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大哭。
墨蘭芳格外貼心的將劉慶祝拽出門外,順便把病房門關上,不讓旁人打擾到兄妹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