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從廚房端著菜出來,放在餐桌上,見白落雪杵在那里,盯著卿越餐位上的湯碗一動不動,問道。</br> “白小姐,你不是說幫忙嗎?去把剩下的幾盤菜端上來。”</br> “啊?哦!”</br> 白落雪急忙將藥片背到身后,匆匆忙忙走向廚房。</br> 傭人暗地里翻了個白眼。</br> 林家上下所有人都不怎么喜歡白落雪。</br> 倒不是白落雪做錯了什么,而是她的情緒太敏感,哪怕說話聲音稍微大一些,好像欺負她了似的,像個受氣包一樣耷拉著腦袋,讓人格外不舒服。</br> 而且白落雪住在林家是什么目的,大家心知肚明。</br> 不過就是仗著夫人意識不清,冒充夫人女兒,享受大小姐生活,給他們白家帶來利益。</br> 白落雪去廚房將剩下的餐盤端上餐桌。</br> 晚餐開始了。</br> 大家陸續落座。</br> 三小只短手短腳爬上餐椅,卿越牽著諾心的小手,一直和諾心坐在一起。</br> 白落雪依舊坐在卿越對面,和沈茹坐在一起。</br> 席間,沈茹總是喜歡給白落雪夾菜,白落雪禮貌道謝,時不時看一眼對面的諾心和卿越。</br> 諾心很黏卿越。</br> 即便母女倆分別五年,血脈親情這個東西卻無法割舍。</br> 在卿越幾日來的細心照顧下,諾心向來緊繃的小臉上有了些許笑容,還學會了自己用餐具。</br> 雖然略顯笨拙,但基本上可以自己吃飯。</br> “諾諾這兩天胖了一些,再過些天,也能像三小只一樣胖嘟嘟的了!”林沐陽每次看到外孫和外孫女眼底綴滿笑容和慈愛。</br> “孩子還是在親生母親身邊,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顧。”林晁意有所指說。</br> 白落雪下意識握緊手中筷子,又悄悄看了一眼對面的卿越和諾心。</br> 她用了五年的時間,都沒能換來諾心一個笑臉,整日無微不至小心照顧,依舊沒有人看到她的辛苦。</br> “我也有好好照顧諾諾。”白落雪聲若蚊蠅,小聲為自己辯解。</br> 她的聲音雖然小,但大家還是聽見了,卻沒有人理她。</br> 林宇軒還站起來為卿越夾菜,故意忽略白落雪的存在。</br> 因為林家上下都知道,卿越和諾心分別這五年過的有多痛苦,有多思念。</br> 而白落雪還在強調,她又細心照顧諾心,無外乎是在提醒卿越,這五年來她沒有盡到一位母親的責任。</br> 飯后,傭人給卿越燉燕窩,一邊往里面加各種補藥,一邊對幫忙收拾廚房的白落雪說。</br> “我家大小姐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好,幸虧有這些補藥吊著養著,身體才逐漸好轉!也幸虧四少爺,不然我們家大小姐和三個小少爺根本活不到今天。”</br> 傭人故意這樣說,就是想讓白落雪知道,卿越這幾年不是故意丟下諾心不管,而是自顧不暇。</br> 白落雪沒說話,收拾完廚房,看著砂鍋里燉著的燕窩出神。</br> 傭人見她總是發呆不吭聲,懶得搭理她,調好火候,看好時間先去忙別的事。</br> 廚房里只剩下白落雪一個人。</br> 她捏緊口袋里的白色藥片,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將藥片混入卿越的吃食里?m.</br> 可她又不想白夜失望。</br> 想著只是讓人昏迷的藥,應該沒什么事,從口袋里拿出藥片,掀開砂鍋蓋子,正要將藥片丟進去,林林風風火火闖進來。</br> “你在干什么?”</br> 林林不喜歡白落雪,和白落雪說話總是沒好氣。</br> 他討厭這個奪走外婆疼愛的女人。</br> 雖然媽咪說,只要外婆高興就好,但林林知道媽咪一定很傷心,沒有人希望別人奪走屬于自己的母愛。</br> 林木從林林身后走出來,“我覺得她在打什么壞主意!”</br> 吃飯的時候,林木就注意到白落雪心不在焉,總是看向對面的卿越和諾心,好像在打算著什么。</br> “不!我沒有!沒有!”白落雪急忙蓋上砂鍋蓋子,不住擺手。</br> 不小心將捏在手里的藥片掉在地上,被眼尖的林林一眼看到。</br> “什么東西?”林林先白落雪一步,撿起地上的白色藥片。</br> 藥片很小,卻是心形形狀,像極了林林平時吃的糖果。</br> “快點還給我!”白落雪著急去搶,林林像個小泥鰍一樣,從白落雪的手臂下面鉆出去,跑出廚房。</br> “林林,還給我!那個東西你不能碰!”白落雪嚇得臉色煞白,急忙去追,然而林林已將白色藥片塞入口中。</br> “我嘗嘗什么味道。”</br> 有點酸,微甜,但又很苦。</br> 林林想吐掉,可藥片在他口中已經融化。</br> “什么怪東西!”林林呸了兩口,“不是糖果,好難吃!”</br> “不會是藥吧?”林木說著倒抽涼氣,質問白落雪,“你拿著藥片,不會是想混入我媽咪的燕窩中吧?說,那到底是什么藥?”</br> “不是!我沒有……我沒有……”白落雪搖頭如撥浪鼓,臉色煞白如雪,不住倒退想要逃走。</br> 林木沖上去,拽住白落雪,“別想走!跟我去找外公說清楚!你到底想對我媽咪做什么?”</br> 白落雪嚇得要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啊……我沒有下藥……”</br> 然而林木不相信,使出吃奶的力氣拉著白落雪。</br> 卿越正在房間里教諾心識字。</br> 諾心已經六歲,這個年紀的孩子,明年應該上一年級。</br> 可諾心生病,從小沒有去過幼兒園,在慕亦宸那里,都是私教老師來家里教諾心學知識。</br> 林晁這兩天也在幫諾心物色合適的老師,在沒找到合適的老師之前,都是卿越在教諾心讀書習字,包括教她說話。</br> 在卿越耐心引導下,諾心嘗試開口,笨拙又生硬的喊了一聲“媽咪”,讓卿越的心里又暖又酸,抱著諾心鼓勵道。</br> “諾諾好棒!我們一天學一個詞,諾諾很快就可以學會說話。”</br> 卿越正高興諾心終于開口說話,聽到樓下的吵鬧聲,牽著諾心的小手出門查看情況。</br> 卿越不知出了什么事,只看見林木和林森攔著白落雪,喊外公快點出來。</br> “這是怎么了?”卿越帶著諾心下樓。</br> “媽咪,這個壞女人想在你的燕窩里下藥!”林林皺著小臉,喝了兩口水,還是覺得嘴里苦,撕了一個棒棒糖塞入嘴里。</br> 卿越看向白落雪,擰著眉心,“白落雪,你想給我下藥?”</br> “不!我沒有……我沒有……”白落雪除了“我沒有”什么都不會說,深深低著頭,委屈的不行。</br> “我親眼看見的!你還狡辯!”林木氣哼哼說。</br> “你太嗨了,居然想害我們媽咪。”林森也很生氣,攔著門口,生怕白落雪逃走。</br> 林沐陽從書房出來,背著手,沉著臉,問到底怎么回事?</br> 三小只又七嘴八舌和林沐陽說了一通。</br> 白落雪急忙解釋是誤會,“我怎么可能會害林小姐……我只是,只是想幫她看著火候。”</br> 她此刻害怕極了,哪兒敢承認,心臟砰砰狂跳,渾身都在發抖。</br> 林沐陽見白落雪嚇得不輕,況且最近她在家里也很安分守己,覺得三小只可能確實是誤會。</br> 這時,林林身子一軟,癱在地上一動不動。</br> “林林!”卿越驚呼一聲,沖上去抱住林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