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宸今晚確實沒有吃晚餐，只喝了兩瓶啤酒。</br> 現在胃里有些不適。</br> 拉開餐椅坐下，卿越已經將晚餐端上桌，又給慕亦宸拿來兩片藥和一杯水。</br> “喂藥，吃了后會舒服一些。”卿越道。</br> “你怎么知道我胃疼？”慕亦宸疑惑看著卿越。</br> “剛剛你扶了一下胃部，又喝了酒，肯定又胃疼了。”卿越一邊說，一邊將容易消化，比較清淡的菜品放在慕亦宸面前。</br> “腸胃不好，不要空腹喝酒，那樣對腸胃刺激性很大。”</br> 慕亦宸看著碎碎念的卿越，眼底浮現一抹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柔和。</br> 結婚兩年，這個小女人總是能輕易知曉他的需求。</br> 這種感覺很貼心，也很溫暖。</br> 是任何人從來沒給過他的舒適。</br> 慕亦宸吃過晚飯，準備去院子里散散步。</br> 剛到門口，被小諾心一把抱住大長腿，仰著小腦袋喊“粑粑”，也要跟著慕亦宸一起去。</br> “很晚了，你該睡覺了。”慕亦宸不想帶小諾心。</br> 卿越拿了一件外套走過來，給諾心穿上，對慕亦宸說。</br> “你就帶她出去轉一圈吧。諾諾很乖，不會吵到你。”</br> 卿越又給慕亦宸遞了一件外套。</br> “一起吧。”慕亦宸說完，又補充一句，“外面太黑，我不想抱她。”</br> “我還有事沒做完！諾諾自己會走不用抱。快去吧，我去忙了！”卿越說完，回身進入餐廳收拾碗筷。</br> 慕亦宸低頭看著掛在自己大腿上的小家伙，無奈吁口氣。</br> “走吧。”</br> 小諾心高興地蹦起來，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跟著慕亦宸出門。</br> 卿越躲在餐廳落地窗旁，正好能看見慕亦宸帶著小諾心一前一后走入花園。</br> 她心里微微泛酸。</br> 等三個月的期限一到，她會帶著諾心悄悄離開慕家。</br> 卿越希望在這期間，女兒盡可能多地得到一些父愛，哪怕很微薄，也算是對女兒的補償吧。</br> 不然等她離開，諾心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爹地了。</br> 花園的羊腸小徑是用大塊鵝卵石鋪就，坑洼不平，小諾心走得很吃力，幾次差點摔倒。</br> 慕亦宸拎著小諾心的后衣領，免得她摔倒，“慢點走，看著點腳下的路。”</br> 小諾心對慕亦宸嘻嘻一笑，伸著小手，喊著，“粑粑包包，粑粑包包。”</br> “你已經長大了，自己會走了，不能總是讓人抱！”</br> 慕亦宸腦海里浮現，卿越每次抱諾心時，纖弱的身影無法承受重負，細腰隨時都要折斷的樣子，忽然想起祖奶奶說的話。</br> 她才二十二歲，一般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大學還沒畢業，是窩在父母懷里的掌心寶。</br> 而她現在已經是一歲寶寶的媽媽了。</br> 卿越雖然年紀小，在為人妻和照顧老公方面，確實很到位也很稱職。</br> 慕亦宸加重語氣繼續道。</br> “記住沒有？”</br> “粑粑，包包，粑粑包包！”小諾心還聽不懂慕亦宸的說教，跺著小腳焦急等著抱抱。</br> 慕亦宸沒辦法，四下看看見沒人，抱起小諾心。</br> “我只抱你這一次！”</br> 小諾心摟住慕亦宸的脖頸，毛茸茸的小腦袋在慕亦宸的脖子里蹭來蹭去，搞得慕亦宸心里癢癢的。</br> 小奶團子身上帶著好聞的奶香味，身上軟綿綿的，摟在懷里格外舒服。</br> 慕亦宸不禁收緊懷抱，抱著諾心在花園里轉了兩圈。</br> 在小諾心的要求下，慕亦宸給諾心摘了一朵粉紅色的芍藥花。</br> 諾心拿著那朵芍藥花，不住往慕亦宸的頭上戳，嘴里說著，“票票，票票。”</br> 看到諾心這個舉動，慕亦宸就知道了，卿越平時帶孩子會把花朵戴在頭上。</br> 都當媽了，還這么幼稚！</br> 慕亦宸一次次摘掉花朵，小諾心還是一次次給他插在頭上。</br> 慕亦宸有點生氣了，可看著諾心笑得一雙大眼睛星光璀璨的模樣，怒火瞬間煙消云散，只剩滿心的無奈。</br> “好了，只能戴一分鐘，一分鐘后摘下去。”</br> 小諾心用力點頭。</br> 慕亦宸看了一眼腕表，開始計時，左右看看，免得被人看見他毫無形象的一面。</br> 一分鐘終于到了。</br> 慕亦宸摘掉頭上的芍藥花，小諾心又抓著花朵往自己頭上戳。</br> 慕亦宸見諾心動作笨拙，幫她戴在頭上。</br> 小諾心雙手捧心，歪著頭對慕亦宸笑著問，“票票？票票？”</br> “嗯！漂亮！”</br> 得到爹地的夸贊，小諾心高興地笑起來。</br> 慕亦宸的唇角也跟著微微揚起。</br> 卻在看到諾心烏黑柔亮的發絲時，眼神猛地一頓。</br> 他抬起手，輕輕整理了一下諾心觸感極好的頭發。</br> 忽然扯掉一根發絲，做賊一樣趕緊塞入口袋。</br> 諾心吃痛，皺起小眉頭，揉了揉頭，吭嘰兩聲。</br> “是蟲子，別怕！我們先回去吧，晚上蚊蟲多。”慕亦宸幫諾心揉了揉頭，心下慚愧又打鼓。</br> “蟲蟲，蟲蟲。”小諾心說。</br> 慕亦宸在心下暗喜，小孩子就是好騙。</br> 抱著諾心大步往回走，沒想到卿越找了過來，慕亦宸趕緊挺直脊背，恢復一臉冷漠無溫的態度，將小諾心匆忙放在地上，佯裝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左顧右盼。</br> “太黏人了！還給你，煩死了！”慕亦宸干咳一聲道。</br> 小諾心小跑向卿越，給卿越展示戴在頭上的芍藥花，美滋滋地笑著，嘴里咿咿呀呀不知說著什么，一會指指慕亦宸，一會指指她自己。</br> 卿越也聽不懂，“恩啊”附和著，“真的呀，諾諾一定很開心吧。”</br> 慕亦宸擔心卿越聽懂嬰語，急忙道，“是她非要戴花。”</br> 卿越最了解女兒性子，狐疑看向慕亦宸，忍著笑問，“諾諾沒給你戴吧？”</br> “我怎么可能戴花！”慕亦宸低喝一聲，大步往回走。</br> 卻在經過卿越時，被卿越叫住。</br> “等下，你頭上有東西！”</br> 慕亦宸整理了一下短發，這才發現頭發上粘著一片芍藥花瓣。</br> 他氣得俊臉鐵青，將花瓣丟在地上。</br> 卿越立馬開口幫慕亦宸挽尊，“一定是剛剛幫諾心摘花時，不小心粘到的。”</br> “對！就是這樣！”慕亦宸加快腳步往回走。</br> 慕亦宸回到書房，從口袋里摸出諾心的發絲，猶豫糾結許久，最后還是裝入塑封袋中。</br> 他告訴自己，“只要證明諾諾不是許璟琛的孩子就好！”</br> 慕亦宸在書房看了一會文件，回到臥房，卿越已經幫他放好洗澡水。</br> 慕亦宸洗完澡出來，發現卿越在吃小藥丸，問她吃的是什么？</br> 卿越心頭一慌，急忙將裝著藥丸的瓶子塞入抽屜里。</br> “是……是調理腸胃的中藥！”</br> 卿越眼底閃現的驚慌，沒有逃過慕亦宸精銳的雙眸。</br> 他沒再多言，等卿越睡熟后，悄悄從抽屜里拿出那瓶藥。</br> 他想看看，這個小女人到底在偷吃什么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