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越和宋雅梅去了院子里。</br> 枯黃一片的秋景,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觀賞的景物了,只有一地的枯葉。</br> “你想聊什么?我時間緊張,還要回醫(yī)院去陪亦宸。”卿越看都不看宋雅梅。</br> 雖然感念她的養(yǎng)育之恩,卿越還是忍不住恨她。</br> “你是不是很恨我?”宋雅梅問。</br> 卿越“嗯”了一聲。</br> 宋雅梅并不意外,而是奇怪,“那你為什么還讓他們放了我?我做了那么多壞事,我有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愿意原諒我自己。”</br> “我把我自己已經(jīng)活成了我討厭的樣子,沒有回頭路了!只能稀里糊涂的走下去!”</br> “畢竟養(yǎng)大我,叫了你那么多年媽媽,我不想做個不孝的女兒!”卿越依舊不看宋雅梅。</br> “你知道,我為什么還讓你姓林嗎?”宋雅梅說。</br> “為什么?”</br> 宋雅梅看著天空的遠(yuǎn)方,有一群鳥兒飛過,“我愛過林沐陽,看到你的小臉那一刻,我很希望,你是我和他生的孩子!所以讓你姓林。”</br> 宋雅梅苦笑了一下,“可惜,我和他終究沒有緣分!就算等了他多年,等到他喪偶,我和他依舊沒有緣分!”</br> “我這一生,把自己活成眾叛親離的程度,不知道是我錯了,還是老天的特意安排!”</br> 宋雅梅感嘆了一聲,看向卿越,“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度過余生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莫要因為報恩和感激,亦或者愧疚在一起!那樣不會幸福。”</br> 宋雅梅說完,轉(zhuǎn)身走出林家大門。</br> 她形單影只,看上去很孤單。</br> 卿越眼角發(fā)熱,急忙仰起頭,看向天空。</br> 她轉(zhuǎn)身回屋,還想回醫(yī)院陪著慕亦宸,但她看向了林宇軒。</br> “筱筱,你做你想做的就好!我挺好的!我沒事!你知道,我這輩子最想做的事,就是讓你開心快樂,還有狠狠幸福。”林宇軒笑得很開心,還對卿越擺擺手,示意她快回醫(yī)院。</br> 得到林宇軒的同意,卿越再沒有任何顧慮了,轉(zhuǎn)身快步出門上車,直奔醫(yī)院,去陪伴她此生最愛的男人去了。</br> 林宇軒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卿越車子離去的方向,臉上的笑容逐漸凋零,陡剩滿臉悲傷。</br> 林晁和林勛摟住林宇軒的肩膀,一人給了林宇軒一拳。</br> 他們的動作很輕,林宇軒還是夸張地大叫兩聲。</br> “你們又虐待我!”</br> “哪里是虐待,明明是想關(guān)心!”林晁拍了拍林宇軒的肩膀。</br> “你還有我們!我們才是真愛。”林勛掰著林宇軒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br> 林宇軒抖落一身雞皮疙瘩,“我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離我遠(yuǎn)點!”</br> 林沐陽看向目光呆滯的沈茹,拉著沈茹的手想上樓,沈茹驚叫一聲。</br> “我想起來了!我姐姐的孩子!她也不見了!我姐姐的孩子呢?誰是我姐姐的孩子?”</br> 林沐陽寵溺地揉了揉沈茹的頭,“小茹,我?guī)闳ヒ娊憬愕暮⒆樱 ?lt;/br> 林沐陽帶著沈茹上樓,去了一直關(guān)著白落雪的房間。</br> 白落雪雖然被關(guān)著,但這段時間吃喝不缺,看上去還胖了些許。</br> 沈茹推門進(jìn)去,一把抱住白落雪,哭著說,“小雪,小雪,你是小雪,姐姐的孩子!我是小姨!終于找到你了。”</br> 林沐陽見沈茹終于想起來年輕時的事,笑得眉眼彎彎,這是好兆頭,看來沈茹的病康復(fù)有望了。</br> 白落雪一臉困惑。</br> 她不明白,一直讓她喊媽媽的人,怎么忽然成了自己的小姨?</br> 林沐陽簡單和白落雪說了宋雅梅換掉孩子的事,白落雪也終于明白,為何自己和卿越長得很相像的緣故,原來她們是表姐妹。</br> 接下來的日子,卿越一直陪著慕亦宸,幾乎寸步不離。</br> 她一直用針灸幫慕亦宸做康復(fù)治療,希望慕亦宸能盡快醒過來。</br> 她明明照顧得很小心翼翼,可慕亦宸的病情依舊急速加重。</br> 殘留在慕亦宸心臟內(nèi)部的子彈碎片發(fā)生病變,感染發(fā)炎,心臟功能急速衰竭。</br> 林宇軒緊急安排搶救。</br> 但情況依舊不樂觀。</br> 現(xiàn)在即便手術(shù)將心臟內(nèi)部殘留的碎片取出來,依舊無法挽救慕亦宸衰竭的心臟。</br> 除非找到一顆非常健康的心臟,為慕亦宸做移植手術(shù)。</br> 卿越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差點癱軟在地。</br> 慕亦宸和慕凌霄血型特殊,當(dāng)年慕凌霄為了等匹配的心臟,等了好多年。</br> 慕亦宸的情況如此緊急,如何在短時間內(nèi)找到匹配的心臟?</br> 林晁在全球發(fā)出巨額尋求匹配心臟捐獻(xiàn)者的訴求。</br> 然而這個消息放出去,依舊石沉大海。</br> 慕亦宸現(xiàn)在又處在昏迷中,即便找到匹配的心臟,做移植手術(shù),手術(shù)的風(fēng)險也極大。</br> 卿越每天不住幫慕亦宸調(diào)配中藥,針灸,不住在慕亦宸耳邊說話,希望盡快喚醒慕亦宸。</br> 不知道慕亦宸是不是故意和她做對,就是不肯睜開雙眼。</br> “慕亦宸,你再不醒過來,我再也不理你了,孩子們也不理你了!諾心,林木,林林,林森都不理你了!我們母子五人都不理你了!”</br> 卿越見慕亦宸依舊毫無反應(yīng),抱著慕亦宸的大手失聲痛哭。</br> “我說氣話的,你快點醒過來吧!我們都理你,我們都要你!你不能離開我……”</br> 卿越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三夜沒有休息,雙眼紅得好像兔子。</br> 林宇軒站在病房門口,不止一次勸說卿越回去休息一下,醫(yī)院里有他,不會讓慕亦宸有事,可卿越就是不肯離開。</br> 他們分別了五年,人生還有多少個五年?</br> 她不要慕亦宸死!</br> 他們還年輕,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不要慕亦宸就這樣終結(jié)生命。</br> 她也害怕,現(xiàn)在和慕亦宸相處的每一分鐘都是最后的時光。</br> 卿越終究撐不住暈倒了。</br> 林宇軒將她送去醫(yī)院員工宿舍休息。</br> 看著卿越整個人消瘦一大圈,林宇軒很是心疼。</br> 輕輕撫摸卿越的臉龐,“筱筱,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幸福?”</br> “如果可以,我希望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我,那樣的話,你就不會如此難過擔(dān)憂了。”</br> 卿越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br> 她睡得很香很沉,感覺只是一閉眼的功夫,再睜開眼睛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br> 卿越扶住還有些昏沉沉的頭,覺得這一覺很不同尋常。</br> 晃了晃頭,急忙掀開被子跳下床,來不及洗漱直奔慕亦宸的病房。</br> 剛到病房門口,卿越就頓住了腳步,呆呆望著已經(jīng)空蕩蕩的病房,臉色煞白如紙張,毫無一點血色。</br> 過了許久許久,她僵硬地張了張嘴,“亦宸……亦宸……”</br> 她顫抖呼喚,用力揉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實。</br> 慕亦宸怎么會不在病房了呢?</br> 這段時間,他一直躺在那里的啊!</br> 為什么不見了?</br> 一定是她還沒睡醒在做夢。</br> 卿越將自己的眼睛揉紅了,依舊用力揉著。</br> 秦璐快步走過來,告訴卿越,慕亦宸出院了,被慕凌霄接走了。</br> “他憑什么接走亦宸?他以什么身份接走亦宸!”</br> “他是亦宸的親哥哥!”</br> 卿越推開秦璐,快步往醫(yī)院外跑,“慕亦宸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他需要在醫(yī)院接受治療,不能離開醫(yī)院!”</br> “慕凌霄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帶走亦宸?他是想害死亦宸!”</br> “我絕對不能讓慕凌霄得逞!”</br> 卿越驅(qū)車直奔慕凌霄的住處,大門緊閉,空無一人,仿佛這里一直都是一棟空宅院。</br> 卿越在大門外敲門許久,大門始終緊閉沒有打開的跡象。</br> “慕凌霄,你出來,你給我出來!慕凌霄!你把亦宸還給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