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大東宮舞廳的經(jīng)理宣高飛也是情報科人員,情報科如今名下的產(chǎn)業(yè)太多,大東宮舞廳就是由他們兩個人具體負責(zé)的,整個舞廳的所有職員,包括保鏢和打手,都是他們雇傭的,真正的情報人員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就只有值守監(jiān)聽的兩個情報員。
宣高飛聽到榮浩的話,不由有些錯愕,開口問道:“你是說巖井之介有可能會來到我們這里?”
榮浩點頭說道:“只是說有可能,這個消息是上面?zhèn)飨聛淼模覀兟犆惺陆^不會錯,你這兩天多注意一下來這里的客人,說不定就會有發(fā)現(xiàn),千萬不要讓敵人摸到我們眼前都不自知。”
“好,我會盯緊一些。”宣高飛答應(yīng)道。
榮浩起身走向衣架,將掛著的大衣和禮帽取了下來,接著說道:“今天我先走一會,你辛苦一下,看好場子,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宣高飛一愣,他知道榮浩今天又要去找他那位相好,猶豫了片刻,終于說道:“東升,你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單獨行動,你也知道,日本特工有可能已經(jīng)潛入了租界,我們做事還是小心一些,再說你那個相好跟你時間可不短了,我可警告你,我們軍統(tǒng)局的家規(guī)你是知道的,潛伏敵占區(qū)的情報特工如果敢找女人成婚,那可是要殺頭的,上次開會的時候,組長就向我詢問你的情況,我給遮掩了過去,要我說,逢場作戲就得了,你可別假戲真做!”
榮浩的真實名字叫陳東升,他自從在上海潛伏下來之后,半年前結(jié)識了一個公司女職員,兩個人相處的很好,都有在一起的想法,但是軍統(tǒng)局家規(guī)森嚴,有明確的規(guī)定,情報特工在抗日期間不得成婚,而且這也是反復(fù)強調(diào)的一點。
就曾經(jīng)有過情報特工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兩個男女情報員之間結(jié)成夫妻,還懷上了孩子,可回到總部之后,馬上被雙雙執(zhí)行了軍法,可見軍統(tǒng)局的家法嚴苛至極。
宣高飛和榮浩長期在一起工作,相互之間情況很了解,所以宣高飛擔(dān)心榮浩一步走錯,犯此條例,以軍統(tǒng)局的作風(fēng),必然難逃一死,于是出言規(guī)勸。
一提此事,榮浩忍不住心頭煩躁,他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女人,但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相處,卻不敢讓別人知道,不然就是大禍臨頭,軍統(tǒng)局的家法可不是開玩笑的,他也知道宣高飛是好意提醒,只好點頭應(yīng)了一聲。
就在他即將出門的一刻,突然聽到外面的音樂停了下來,很快門外傳來敲門聲,榮浩打開門,就看見手下的服務(wù)生站在外面。
“什么事情?”榮浩問道。
“老板,下面的大廳里有兩桌客人為紅玫瑰爭風(fēng)吃醋打起來,搞的亂七八糟的,我們的人已經(jīng)把他們按住了,請您過去看一看。”服務(wù)生趕緊說道。
榮浩和宣高飛相視一眼,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上海灘的舞廳,原本就是是非之地,為個舞女爭風(fēng)吃醋,打架斗毆都是常有的事情,兩個人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榮浩和宣高飛下了樓,來到了大廳里,就看見大廳的西北角狼藉一片,地上的碎瓶殘酒到處都是,手下的打手們把四個人按在地上,正在拳打腳踢,打的那四個人嗷嗷直叫。
這個時候舞廳的樂隊也停下了演奏,很多客人們就圍著四周看熱鬧,嘴里不停地議論著。
榮浩眉頭皺起,快走幾步來到這幾個客人的面前,揮手示意,打手們才住了手。
榮昊一腳踩在一個客人的腦袋上,冷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跑到我這里鬧事,不知道這里是我榮某人的場子嗎?”
這個人見到舞廳這些打手兇猛,下手又重又狠,這個時候也早就服軟了,見到舞廳老板出來,趕緊開口求饒道:“榮老板,您見諒,我們是崔老大的人,今天多喝了幾杯,還請您高抬貴手,饒了我們這一回!”
這個人口中的崔老大,是附近的一個青幫小頭目,因為和人斗毆的時候打斷了腿,所以人稱崔瘸子,平時這些青幫弟子都是蠻橫慣了的,經(jīng)常惹是生非,但是對榮浩卻是不敢得罪,他們之前和大東宮舞廳的幾次沖突,都沒占到便宜,這些外鄉(xiāng)人一開打,都敢直接動槍,也是蠻橫不講理的角色,雙方各有顧忌,最后直到青幫上面有人出面調(diào)停,事情才得以解決,從那之后,這些青幫弟子們就不敢在大東宮舞廳里鬧事。
可是今天又是故態(tài)復(fù)萌,榮浩不由得冷哼一聲,他又豈會將這些小混混放在眼里,開口罵道:“多喝了幾杯?我
這里的酒不要錢嗎?喝完了還砸場子!”
說完轉(zhuǎn)身喊道:“把他們衣服扒了,扔到大街上去,給他們醒醒酒!”
此話一出,頓時把這四個人嚇得夠嗆,現(xiàn)在正是寒冬時分,外面的寒風(fēng)刺骨如刀,扒了衣服扔在大街上,雖說不致命,但也只怕都得大病一場。
這個時候其中一個人在地上大聲求饒道:“老板,老板,高抬貴手,我們只是請紅姑娘喝杯酒,什么也沒有干,結(jié)果他們就先動了手,我們被逼無奈才還手的,這樣,舞廳所有的損失我來賠,多少給留一些顏面!”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人,此時正被打手們踩在腳下,動彈不得,看他的穿著打扮倒像個有錢的公子,榮浩聽他的口音卻是南京口音,不是上海本地人,不過現(xiàn)在的上海灘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倒又不足為奇。
榮浩回頭問了問服務(wù)生,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年輕人看著對面桌子上陪酒的舞女紅玫瑰漂亮,就叫過服務(wù)生來,扔下一把鈔票,讓紅玫瑰過來陪酒,可是這一桌的兩個人正是青幫弟子,平時都是欺負別人,如何肯讓別人欺到頭上,二話不說揮拳便上,結(jié)果雙方動起手來,把大廳搞得亂七八糟。
一旁的宣高飛聽到這里不禁惱火,他原以為是青幫弟子故意找茬在這里鬧事,可沒有想到,最先鬧事的竟然是這個年輕人。
他走上前來,一腳踢在這個年輕人的腹部,劇烈的疼痛讓這個年輕人縮成一團,發(fā)出一聲慘叫。
“小子,好大的膽子在我這里鬧事,今天給你一點教訓(xùn),不然你不長記性,你不說我也要找你賠,還得加倍賠錢!”
榮浩環(huán)顧一下周圍看熱鬧的客人們,不愿意耽誤時間,他開口吩咐道:“我這里的酒可貴,你小子肯賠錢就饒了你這一回,還算你懂事!”
轉(zhuǎn)頭對宣高飛說道:“把他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搜干凈,然后就扔到大街上去吧!”
宣高飛看榮浩開了口,這才點了點頭,對這四個人說道:“今天算你們撿個便宜,不然打斷你們的狗腿,讓你們在大街上爬回去!”
說完揮了揮手,幾個打手上前把這四個人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搜了出來,等搜到那個年輕人的時候,果然從身上搜出了不少的鈔票,還都是美元。
把錢搜刮干凈,幾個打手就把這四個人扔到了大街上,這個時候,早就有侍應(yīng)生把大廳收拾干凈。
榮浩這才換了一幅笑臉,對周圍的客人們高聲說道:“對不起,打擾了大家的雅興,請不要為這點事情介意,這樣,剛才的被打擾的幾桌客人,今天晚上算我們舞廳請客,大家請繼續(xù)!”
說完,他向舞臺上的樂師們使點頭示意,馬上歡快的音樂響起,很快客人們都走向了舞池,重新跳起了舞蹈,舞廳里又恢復(fù)了原有的秩序,就好像之前的事情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這個時候,收拾干凈的客桌重新擺上了酒水,這幾桌客人也紛紛落座,榮浩倒上一杯紅酒,舉杯向這些客人示意,客人們剛才看到了這位榮老板的威風(fēng),不敢怠慢,也趕緊舉杯回應(yīng)。
可就在舉杯相邀的時候,榮浩突然發(fā)現(xiàn),就在他正前方一個客人的容貌,竟然正和相片上的那個日本間諜巖井之介極為相似,不禁心頭一震,不過面上不露半點聲色。
兩個人正面相對,榮浩嘴角露出笑意,微微點頭示好,巖井之介只當(dāng)是這位榮老板在釋放善意,也是微微點頭回應(yīng),大家都舉杯同飲,榮浩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笑著說道:“驚擾大家了,請隨意!”
說完,回身給宣高飛一個眼色,兩個人一起上了樓梯,回到了辦公室。
“怎么了?上來干什么?你不是要提前走嗎?”宣高飛奇怪地問道。
榮浩快步來到辦公室的窗口,在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樓下舞廳的動靜。
他指著樓下喧鬧的舞廳,沉聲說道:“還真讓我們說著了,日本人竟然就真的摸到我們眼皮子底下了。”
“什么?”宣高飛一驚,趕緊也來到窗口處。
“看見了,就在西北角,剛才鬧事的那個位置,身穿淺色西裝的那個人,真是燈下黑呀,我們到處去找這個人,誰知道就在眼皮子底下,今天要不是這些人鬧事,我差點就錯過去了!”榮浩不禁有些后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