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風長眉微蹙,看向顧胤,“表哥,你是不是在我們身上裝了定位器?我們走哪,你跟到哪。”</br> 再好的教養也忍不住煩躁了。</br> 從小對顧胤的那點兒可憐和親情,也慢慢被消蝕。</br> 顧胤不回他的話,低頭問顧纖云:“剛才那小男孩有沒有碰疼你?”</br> 顧纖云搖搖頭,“沒有,不疼。顧胤哥,你快去玩吧,總跟著我們,你玩不好。”</br> 顧胤垂下眼皮,盯著地面不吭聲。</br> 理智上該走,不要惹人嫌。</br> 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br>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病。</br> 年紀輕輕一個大男人,本該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卻垂眉耷眼地站在那里,小可憐似的。</br> 連一向能言善辯的顧逸風,都不知該說他什么才好了。</br> 顧逸風輕嘆一口氣,問顧纖云:“你喜歡他嗎?”</br> 這問題問得太突然。</br> 顧纖云有點懵。</br> 顧逸風道:“沒事,說實話。如果你喜歡他,我退出,成全你們。”</br> 顧纖云一聽急了。</br> 她急赤白臉地說:“他是我表哥!是我姨媽的兒子,從小跟著我們一起長大,我拿他當親戚,只是親戚。”</br> 顧逸風垂眸,語氣放柔,“那你喜歡我嗎?”</br> 顧纖云忽然間就害起羞來。</br> 周圍人潮洶涌,人聲鼎沸。</br> 這種告白一樣的話,說也得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好好說吧。</br> 她組織了下語言,認真道:“我很崇拜你,覺得你從小就特別厲害,畫畫畫得好,鋼琴彈得很棒,身手好,書讀得更好。才比我大兩三歲,就上大三了。”</br> 顧逸風點點頭,看向顧胤,“聽清楚了嗎?不是我欺負你,是感情講究個兩情相悅,剃頭挑子一頭熱,沒用的。”</br> 顧胤硬著頭皮說:“崇拜不是喜歡。”</br> 顧逸風失了耐心,“同情更不是。”</br> 顧胤強撐著,“我們算平手。”</br> 顧逸風意味深長一笑,“你開心就好。”</br> 他偏頭看向顧纖云,“接下來,你跟他走,還是跟我走?”</br> 顧纖云想也不想地說:“你!”</br> 她伸手抓住顧逸風的手,對顧胤說:“表哥,你在大學里,如果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就好好交往吧。你成年了,可以談女朋友了。”</br> 她仰頭看向顧逸風,大眼睛亮晶晶的,滿是云彩,小臉紅紅的,“我長大后,是要嫁給逸風哥的。”</br> 顧胤逃了。</br> 落荒而逃。</br> 他覺得顧逸風太殘忍了!</br> 他已經夠卑微了。</br> 他為什么還要當著顧纖云的面,把他的自尊踩到地上,將他的皮扒下來,露出血淋淋的傷口?</br> 望著顧胤狼狽逃離的身影,顧纖云嘆了口氣,“我是不是做錯了?”</br>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是自己剛才的舉動錯了,還是小時候不該對顧胤好,讓他誤會。</br> 可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多防備心呢。</br> 顧逸風反手握住她的手,“你沒做錯,你很勇敢,也很善良。我們都對他很好,如果他扔執意要走他父母的老路,那就怪不得別人了。走吧,我們去看企鵝表演。”</br> “好的,逸風哥。”</br> 畢竟是小孩子心性,顧纖云心情很快變好。</br> 二人來到企鵝館。</br> 前面擠滿了人。</br> 顧逸風個子高還好些。</br> 顧纖云個頭矮些,掂著腳尖都看不到。</br> 顧逸風想把她抱起來,舉著,但是沒師父墨鶴臉皮厚,覺得不好意思。</br> 正猶豫著,忽聽顧纖云指著前方,喊道:“逸風哥,快看!你師父和小姨也來了!”</br> 顧逸風并不意外。</br> 因為他們是一班飛機來的島城。</br> 只不過分開行動罷了。</br> 顧逸風順著顧纖云指的方向看過去,見陸恩琦正坐在墨鶴肩頭上看企鵝表演,手里還拿著一個碩大的棉花糖在啃。</br> 陸恩琦還時不時地把棉花糖,朝墨鶴嘴里塞,讓他吃一口。</br> 顧纖云大眼睛里滿是粉紅色泡泡,“戀愛果然要看別人談啊,好甜!”</br> 顧逸風被那倆長輩麻得渾身汗毛直豎。</br> 兩個人加起來五十多歲了,當著人山人海,就在那里秀。</br> 也不怕被外婆看到。</br> 他一彎腰,握著顧纖云的細腰,將她舉起來。</br> 猝不及防!</br> 顧纖云雙腳騰空,嚇得驚叫一聲,“逸風哥,你要干什么?”</br> 顧逸風不出聲,直接將她舉高,放到自己右肩上,“坐穩了!”</br> 顧纖云坐在他肩頭上,晃晃悠悠,瞅一眼下面,既害怕又心疼他,“放我下來吧,別把你的肩膀壓壞了。”</br> 顧逸風面不改色,氣息平穩,“我自幼跟著我師父練功,肩膀很結實,就你那七八十斤的小身板,壓不壞。怕你同學看到,就戴個口罩,把臉擋住。”</br> 顧纖云從衣兜里掏出口罩戴上,心里比吃了棉花糖還甜。</br> 又擔心壓累顧逸風。</br> 但是企鵝們真的好萌。</br> 那一群圓咕隆咚的小生靈,穿著黑色的禮服,白白的肚皮,嘴巴尖尖的,時而在水里游泳,時而翻滾,時而冒出水同游人打招呼。</br> 有的穿著各式各樣的小衣服,跟著訓練師在館里搖搖擺擺地走,憨態可掬。</br> 顧纖云忍不住笑出聲。</br> 顧逸風問:“甜嗎?”</br> “啊?”</br> “和我師父小姨比,誰更甜?”</br> 顧纖云忽然捂住嘴,臉紅到了耳朵根,小聲說:“你更甜。”</br> 不放心顧逸風,從京都跟過來的顧北弦和蘇婳,一抬眼就看到了這一幕。</br> 沒辦法,倆人太扎眼了!</br> 尤其是自家兒子,高高帥帥地站在那兒,白白凈凈的,肩上坐著個小美女。</br> 蘇婳急忙扭過頭去。</br> 不予置評。</br> 這一扭頭,又看到了遠處的墨鶴和陸恩琦。</br> 一邊是自己親兒子,一邊是自己親妹妹。</br> 蘇婳不該往哪瞅好了。</br> 顧北弦道:“逸風這小子隨我,挺會。”</br> 蘇婳嗔道:“對,爺爺爸爸如此,連師父也成戀愛高手了。”</br> 顧北弦這才看到墨鶴和陸恩琦。</br>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都想象不出當年那個艮艮直直的小子,談起戀愛來,居然這么撩。</br> 顧北弦垂眸看向身畔溫婉清雅的蘇婳,“你想看企鵝嗎?”</br> 蘇婳猜到他的心思,立馬警惕地后退三米,連連擺手,“別,我要臉,他們年少輕狂,咱倆是成熟之人,別做輕狂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