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回抱著虞瑜,鉆進孤墳洞口。</br> 顧逸風和虞城緊跟著走進去。</br> 洞口緩緩合上。</br> 洞穴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br> 虞城納悶,“孤城叔叔不是在墳里嗎?為什么沒有亮光?”</br> 青回不答,只道:“有機關。”</br> 那意思,讓二人跟著他走,否則踩到機關,會有危險。</br> 虞城緊跟著顧逸風,雙手抓著他的手臂,小聲說:“逸風哥,萬一我踩到機關,你記得帶我飛。”</br> 顧逸風道:“我輕功不行,但是能帶你躲開機關。”</br> “那就好,我還不想英年早逝。”</br> 還想說萬一死了,怕秦悅寧傷心,話到嘴邊,他咽了下去。</br> 虞瑜在青回懷里,大氣不敢出一聲,覺得墳內比外面更冷,不只冷,還陰。</br> 一種陰森森的恐懼感占滿全身,讓她毛骨悚然,比上次中蠱還可怕。</br> 她雙手情不自禁地抓緊青回的手臂,身體貼到他身上。</br> 全然忘記他是個男人。</br> 拐了幾道彎。</br> 青回停下腳步,對著空氣喊道:“師父,我們來了。”</br> “啪。”</br> 極輕的聲音響起。</br> 燈亮了。</br> 墳內光景能看清了。</br> 眾人看到面前有一具水晶棺材,還有幾盆本不該出現在墳里的鮮花,有茶花、水仙等,皆盛開著。</br> 水晶棺材里躺著面容蒼白的女人,被浸泡在防腐液中。</br> 猛一看,女人仍舊是美的,細看,那美透著點陰森。</br> 虞城說:“妹,那就是咱們的親媽了。”</br> 虞瑜眼里已經蘊滿眼淚。</br> 她緩緩走到水晶棺前,雙手死死扒著棺材,視線模糊地盯著棺內之人,哽咽出聲:“媽,我是虞瑜,是您的親生女兒。”</br> 她抱著棺材,失聲痛哭。</br> 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br> 虞城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后背,啞聲說:“人死如燈滅,節哀。以后咱都是沒媽的孩子了,得堅強點。”</br> 虞瑜哭得更厲害了。</br> 哭到最后不能自已。</br> 整個墓室都回蕩著她的哭聲。</br> 青回走到她面前,從兜里摸出個東西遞到她手里。</br> 虞瑜接過來,紅著眼圈,淚眼朦朧地問:“這是什么?”</br> “黑狗牙。”</br> 黑狗牙能驅邪,虞瑜握在掌心,頭一次覺得這人有點細心。</br> 顧逸風道:“獨孤前輩,顧逸風前來拜訪,請您現身吧。”</br> 虞城和虞瑜這才發覺,重要人物獨孤城沒露面。</br> “咔噠”一聲輕響。</br> 青磚壘成的墻壁上一道暗門徐徐打開。</br> 走出來一道修長的身影,身穿單薄的黑衣黑褲。</br> 他一露面,整間墓室氣溫仿佛又降了幾度。</br> 暈黃燈影下,男人看起來像三十歲左右,一張臉雖英俊,卻異常冷漠。</br> 是一種不接地氣,但接地府的英俊。</br> 來人自然是獨孤城了。</br> 虞瑜頭一次見他的真容,連哭都忘了,忍不住驚嘆:“獨孤叔叔,你好年輕!”</br> 虞城瞥她一眼,“廢話!咱媽十八歲左右生的我們,算起來今年才四十出頭,孤城叔叔是她的戀人,年紀肯定和她差不多大。他是習武之人,肯定修行。平時也不用出去上班,不用應酬,不抽煙不喝酒,不為柴米油鹽發愁,規律生活,自然顯得年輕。”</br> 也是奇怪,虞城一開口。</br> 虞瑜覺得墓室內那種奇怪的陰寒之氣,輕了很多。</br> 獨孤城看向顧逸風,“找我有事?”</br> 顧逸風暗道,果然是非凡之人,直接開門見山。</br> 這種高人,不需要俗世間的所謂情商。</br> 顧逸風開口:“獨孤叔叔,我一個朋友是天煞孤星之命,想來求得一個改命方法,不知您能否指教一二?”</br> 獨孤城眼神冰冷,“沈恪?”</br> 顧逸風再次意外。</br> 來之前,他特意交待過虞城,不要告訴青回,此行是為沈恪改命。</br> 可獨孤城預料到了。</br> 獨孤城視線掠過顧逸風,虛虛望著前方的空氣道:“七月十五鬼門大開,沈恪正是午夜十二點整出生,命格極陰極寒極孤。這個時辰出生的皆為天胎,注定一生命運坎坷。”</br> 所有人都驚住了。</br> 他居然連沈恪的生辰八字都摸清了。</br> 顧逸風覺得此行是找對人了。</br> 他收斂神色問:“獨孤前輩,您能幫忙指點一下嗎?有什么條件您盡管提,我們一定會滿足。”</br> 獨孤城冷了眸,“我要他的命,你也答應?”</br> 顧逸風早就料到,回道:“冤有頭,債有主,成瓊一家皆已執行死刑,虞棣癌癥晚期,活得生不如死。沈恪唯一的錯,就是生為虞棣的兒子,這于他來說,不是榮耀,是恥辱。虞棣需要他時,認他;不需要了,立馬棄他如敝履。自始至終,虞棣從未給過他一分一毫的父愛。”</br> 虞城連忙附和:“逸風哥說得對,我爸怕我哥克他,早就跟他斷絕關系了。孤城叔叔,我哥對我們兄妹倆特別好,長兄如父說的就是他。如果我哥出事,我和我妹也不活了。”</br> 他暗中擰一下虞瑜的手臂。</br> 示意她快幫沈恪說好話。</br> 虞瑜意會,忙對獨孤城說:“獨孤叔叔,我們兄妹倆已經沒了親媽,就只剩下那么一個親哥。他既當哥,又當爹媽,他要是死了,我和哥孤零零的,過年都沒人招呼。我親媽這么善良美好,如果知道您要我們大哥的命,肯定靈魂也不得安寧。”</br> 獨孤城拿眼角掃了下虞瑜。</br> 或許同為女性,她像酈兒更多一些。</br> 面容和身形上的幾點相似,喚起了他心中塵封已久的柔情。</br> 獨孤城抬眸看向前方的空氣,“讓我幫他改命,可以。今年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際,讓他孤身來找我。”</br> 顧逸風雙手抱拳致謝,“謝謝獨孤前輩!”</br> 獨孤城唇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一下,“別高興太早,我有條件。”</br> 顧逸風道:“您請說,除了要沈恪的命,您要錢要財要物,我們都會滿足。”</br> 獨孤城冷笑,“身外俗物,我不需要。”</br> 顧逸風問:“那您要什么?只要我們能辦到,都會盡力去做。”</br> 獨孤城雙眸幽冷,“我要沈恪第一個孩子,且這個孩子出生時辰由我來定。”</br> 眾人瞬間鴉雀無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