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婳正和顧謹堯說著話,忽然感覺到一道凌厲的目光射過來。</br> 她順著目光看過去。</br> 居然是顧北弦。</br> 她微微吃驚,幾乎是下意識地解釋道:“電視臺邀請顧先生的公司,舉辦一檔鑒寶節目,他想讓我參加,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br> 話說到一半,她住了嘴。</br> 都離婚了,還說這些做什么?</br> 顧北弦什么也沒說,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垂眸看著她。</br> 臉上看不出什么心思。</br> 蘇婳鼻子微皺,心里挺不是個滋味。</br> 如果放在從前,遇到這種情況,她會上去抱抱他,哄哄他。</br> 事情也就過去了。</br> 可現在,前夫前妻的關系,處理起來有點棘手。</br> 忽聽“吱嘎”一聲。</br> 顧北弦身后的包間門推開。</br> 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短發,穿黑色職業套裝的美艷女人,手里拿著一個黑色手拿包。</br> 女人氣質挺高冷的,唇角卻微微上揚。</br> 像是很開心的樣子。</br> 經過顧北弦時,她偏頭沖他嫵媚一笑,半開玩笑道:“顧總,你是在等我嗎?”</br> 顧北弦沒應,表情依舊冷淡。</br> 身體像被冰封住了一樣,屹立不動。</br> 隔很遠,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br> 周品品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蘇婳。</br> 再反觀顧北弦的態度。</br> 她瞬間就猜到了蘇婳的身份。</br> 她心懷敵意地打量了蘇婳幾眼,沖她禮貌地笑了笑,“你就是顧總的前妻吧?長得比我想象得還要漂亮,氣質挺好。”</br> 蘇婳沖她微微點頭,客氣又疏離地打招呼:“你好。”</br> “你好。”</br> 周品品瞟一眼顧北弦,對蘇婳說:“你前夫很優秀,錯過了,挺可惜。”</br> 說的是蘇婳,其實也是表明她自己的心意。</br> 就是她不想錯過顧北弦的意思。</br> 只不過顧傲霆事先告訴過她,顧北弦的情況。</br> 她不能太早挑明,否則會引起顧北弦的排斥。</br> 但是她對他是真的滿意。</br> 外形高大俊朗,處事有風度,做事也極認真,有手腕,有能力。</br> 是她傾慕的類型。</br> 不像她以前接觸的那些富家公子哥兒。</br> 要么是錦囊飯袋,驢屎蛋子,外面光,內里卻是草包。</br> 要么能力強,外形卻普普通通。</br> 又高又帥又有能力,還不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男人,真的少之又少。</br> 顧北弦是一個。</br> 周品品極有眼色,見自己融入不進去,便對蘇婳說:“你們聊,我先走一步。”</br> 蘇婳應道:“好。”</br> 等她走出去幾步。</br> 顧北弦開口解釋:“公司和她家合伙開發一塊地,我過來跟他們商談開發報告。我助理在,她父親和弟弟也在,她弟弟你見過,就是周占。他們父子倆有事,提前走了。”</br> 蘇婳心情更復雜了。</br> 斟酌了好一會兒。</br> 她很艱難地說出一句違心話:“你不用跟我解釋的,我們離婚了,你有權結交新的女伴。”</br> 顧謹堯忽然偏頭瞅了她一眼。</br> 很復雜的一眼。</br> 也是很心痛的一眼。</br> 她那么愛他,卻不得不和他離婚,心里一定很難過吧?</br> 顧北弦勾起一邊唇角,笑容涼淡,“她不是我新結交的女伴,我不會結交任何女伴。當初你執意要離婚,我只當你一時賭氣,順著你。但是離婚,不代表我會放棄你,我會爭取早日和你復婚。”</br> 蘇婳很認真地說:“我不想你夾在我和你父親中間難做。”</br> 顧北弦語氣堅硬,“我沒覺得難做,我甘之如飴。”</br> 蘇婳沉默了。</br> 她不知該說什么才好。</br> 黑壓壓的沉默,橫亙在兩人中間。</br> 僵持幾分鐘。</br> 顧謹堯抬腕看了看表,提醒蘇婳:“電視臺的人該等急了,我們先過去。你和顧總的事,抽空再談,好嗎?”</br> 蘇婳點點頭,對顧北弦說:“再見。”</br> 顧北弦沒應。</br> 蘇婳抬腳就走。</br> 再不走,又舍不得走了。</br> 走出去幾步。</br> 顧北弦收到一條短信,是顧謹堯發來的。</br> 內容是:我只是想幫蘇婳,事先并不知你們倆離婚了。你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br> 顧北弦盯著短信,眸色微冷。</br> 舌尖輕掃下顎,他刪了信息。</br> 手指用力握著手機。</br> 在原地站了兩分鐘,他抬腳離開。</br> 下樓后,他坐在車里堅硬地沉默著,一根接一根地抽煙。</br> 直到蘇婳和電視臺的人談完,從正門走出來,上了她自己的車。</br> 顧北弦才掐滅煙,吩咐司機發動車子,緩緩跟上她的車。</br> 一直暗中護送她回家。</br> 一顆心這才穩穩地放進肚子里。</br> 等他返回日月灣時,已經快十二點了。</br> 他沒進屋,直接去了花園。</br> 花園一角,種了一棵高大的白玉蘭樹。</br> 那是三年前,蘇婳親手種下的。</br> 春天的時候,會開碩大潔白的花,十分漂亮。</br> 他走到樹下,站住,盯著樹下面一塊凸起的草坪出神。</br> 那里葬著他和蘇婳的孩子。</br> 他們曾經的樞紐。</br> 他的希望。</br> 他在樹下長久沉默。</br> 月落星稀,淡薄的月光撒在他頎長的身影上,看起來那么孤單,那么落寞。</br> 一周后。</br> 鳳起潮鳴的工作室里。</br> 蘇婳正在客房擺弄一些瓶瓶罐罐。</br> 透明的玻璃瓶里,裝了各種顏色的液體。</br> 她找人把客房改成了古瓷器修復室。</br> 古瓷器修復,需要清洗。</br> 清洗的時候,要用到很多化學試劑。</br> 她跟著華天壽學了很多。</br> 正在調配的時候,有人敲門。</br> 門外傳來柳嫂的聲音,“少夫人,不,蘇小姐,有客人找你。”</br> 是的,柳嫂跟著過來了。</br> 是顧北弦讓她過來照顧蘇婳的。</br> 蘇婳拿著一個玻璃瓶,輕輕晃了晃,喊道:“請客人進來。”</br> 柳嫂推開門。</br> 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神色威嚴,鬢角灰白的老男人。</br> 是顧傲霆。</br> 他身上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挺唬人的。</br> 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盤上看到他,蘇婳心里還是咯噔了一下。</br> 她勾了勾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顧董,您有事?”</br> 顧傲霆環視房間一圈,視線落在那些瓶瓶罐罐上,別有深意地說:“猜得沒錯的話,這套別墅是去年買的吧?”</br> 蘇婳知道他要找茬。</br> 她低下頭,自顧自地調配著液體,淡淡道:“是,但是房產證寫的是我的名字。新買的房子還得裝修,我急用,就搬過來了。我不是白住,給顧北弦轉了五千萬購房費。”</br> 顧傲霆連連冷笑。</br> 過幾秒。</br> 他不耐煩地說:“我說過的,以后不要出現在北弦的視線里,你聽不懂我的意思?我警告過你,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我的耐心是有限的!”</br> 蘇婳什么也沒說。</br> 靜靜地掃了眼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她摸起一只里面裝有淡黃色液體的細長瓶,往旁邊一個藍色小碗里蘸了一下。</br> 忽然!</br> 她拉起顧傲霆的袖子,把細長瓶猛地塞進他手里!</br> 顧傲霆下意識地想甩掉。</br> 發現瓶子粘在他掌心上,撕都撕不下來。</br> 他怒道:“蘇婳,你要干什么?”</br> 蘇婳極淺一笑,輕描淡寫地說:“瓶子里裝的是稀釋過的硝化甘油,通俗點說,就是炸藥的主要成分。它極不穩定,隨時都會爆炸。當然,稀釋過的,威力會小很多,頂多炸掉你一只手或者一條胳膊。”</br> 顧傲霆一聽更加用力地去撕瓶子,怒吼道:“你瘋了?”</br> 蘇婳看著他的手,說:“我用稀釋過的補天膠,把它粘到你手上,硬撕是撕不下來的。如果我是你,會馬上離開這里,去找專業人員破解膠水。”</br> 顧傲霆轉身就走。</br> 蘇婳盯著他的背影,“好心”提醒道:“顧董走慢點,走快了,也容易爆炸。不要試圖打開瓶蓋,硝化甘油遇空氣,也會炸。”</br> 顧傲霆氣得渾身直抖,卻又不敢發作。</br> 只能小心翼翼地捧著瓶子,慢騰騰地朝外走。</br> 生怕一不小心,瓶子真炸了。</br> 蘇婳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云淡風輕地說:“請顧董記住,以后不要再欺負老實人了。老實人被逼急了,會是你想象不到的狠。如果我媽出事,我不介意給你汽車油箱里加點硝化甘油之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