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檸將杯中酒一口喝光,目視前方,瞳孔虛散問:“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溫柔的聽話的女人?”</br> 虞城道:“不一定,我喜歡脾氣硬的。”</br> 他指的是秦悅寧。</br> 林檸以為他在討好自己,“知道我為什么喜歡秦陸嗎?”</br> “秦陸高,硬漢,帥,有個性,身手好,你會喜歡很正常,我也喜歡。”</br>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從不奉承我,不討好我,對我說實話,與眾不同。我再問你,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個子高的女人?”</br> 虞城如實道:“不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高有高的好,矮有矮的妙。”</br> 林檸扭頭看他,“虞總喜歡高的還是矮的?”</br> “我喜歡高的。”</br> 還是秦悅寧的標準。</br> 林檸冷笑,“你這是嫌我矮了?投資款還想要嗎?”</br> 虞城后背開始冒虛汗。</br> 暗道,小姑奶奶好難伺候,說好話不行,說實話更不行。</br> 都是元老的后代,怎么和元峻差別那么大?</br> 林檸拿起紅酒瓶,給他倒酒,邊倒邊漫不經心地問:“想不想和我訂婚?真訂,這個月就訂。”</br> 虞城面色瞬間大變,慌忙擺手,“婚姻大事,不可兒戲!林小姐請慎重考慮!”</br> 林檸不悅,咣地一下扔下酒瓶,“連你也不要我?”</br> “不是不要,我求之不得。說實話,這當口,我如果能和你訂婚,我們家公司會起死回生,也不會再有人敢來踩我們。可我爸是受賄,觸犯刑法了,人人都恨不得和我家撇清關系。這種時候,我和你訂婚,會讓你們家族蒙羞,會連累你們家族。”</br> 林檸盯住他,眼珠定格一分鐘,突然笑了,“你小子果然仗義!這么好的翻身機會,都往外推,傻!”</br> 虞城抬手擦擦額頭的汗。</br> 慶幸躲過一劫。</br> 就這脾氣,陰晴不定的,誰能受得了?</br> 悅寧脾氣也大,但人家分情況,分是非。</br> 這位不分青紅皂白,喜怒無常,伴君如伴虎。</br> 紅酒后勁兒大,又喝了半瓶,林檸酒勁兒上來了,頭一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br> 虞城如蒙大赦,交待林檸的保鏢照顧好她。</br> 他逃也似的離開。</br> 沒敢離太遠,住在隔壁套房,方便招呼林檸。</br> 他撥通父親虞棣的號碼,把今晚發生的事,挑著能說的,說了一遍。</br> 他和父親的手機號,被監聽的可能性極大,這么做,是想讓監聽的人心中有數,也是變相地借林檸的勢。</br> 虞棣猜出他的用意,默契地配合。</br> 半夜,林檸吐了一次。</br> 第二天清早,又吐了一次。</br> 當天虞城要帶他們去分公司視察,林檸身體不適,沒去,林拓帶助理去的。</br> 第三天,簽完合作意向書,虞城請他們兄妹吃海鮮大餐,配的是白葡萄酒。</br> 林檸喝了一整瓶。</br> 下午,兄妹二人乘飛機返回京都。</br> 落地后,林檸就病了,上吐下瀉。</br> 被緊急送到附近醫院,一檢查,急性腸胃炎。</br> 林檸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望著輸液的透明針管,蒼白地笑了。</br> 終于折騰不動了。</br> 被子下的手指用力握著新買的手機。</br> 秦陸的手機號已經從黑名單里放出來了。</br> 可是半個月過去了,自上次河畔別墅一別,過去整整半個月了,無論她怎么折騰,怎么作,怎么鬧,秦陸都不再理會她。</br> 鼻子一酸,眼淚流下來。</br> 林檸吸著鼻子問林拓:“哥,我是不是特別失敗?”</br> 林拓幫她往上拽拽被子,“談不上失敗,你只是可憐,看著什么都有,其實什么都沒有。”</br> 果然,最親的人扎人最痛。</br> 林檸淚珠大顆大顆地滾下來。</br> 成年后,她已經很久沒像這樣淌過淚了。</br> 林拓扯了紙巾幫她擦,“別哭了,哭得人心煩。虞城那小子,雖然硬件比不上秦陸,但是性格比他好太多,你可以考慮。其實多談幾個也有好處,失戀了,會對沖難過的情緒。你看我,誰都不愛,誰都傷不到我。游戲人間不好嗎?都是來世間玩的,玩個百八十年就死,死了什么都帶不走,何必活得太認真?”</br> 林檸別過頭,“我不想跟他玩,沒意思。”</br> “秦陸又不跟你玩。”</br> “我現在想嫁給他。”</br> “別做夢了。就你這臭脾氣,沒人能受得了,別去禍害人家了。”</br> 林檸隨手抄起個東西砸他。</br> 林拓閃身躲開,“你打針吧,我去公司看看。咱爸打著出差的名義,陪他小情人去歐洲購物了。咱媽借著考察項目的名頭,陪她初戀老情人去北美洲了。你一個人自求多福吧,有事喊保鏢,我再從家里支個保姆過來照顧你。”</br> 林檸深呼吸,不出聲。</br> 從小到大,陪她最多的始終是保姆和保鏢。</br> 父母是掛名的。</br> 林拓走后,林檸昏昏沉沉地睡著了。</br> 睡著睡著,感覺額頭熱乎乎的,好像有人在摸她的額頭。</br> 那人手掌很大,手指很長。</br> 林檸猛地睜開眼睛。</br> 入目一張英俊周正的臉,劍眉星眸,輪廓剛毅。</br> 是元峻。</br> 林檸抬手使勁揉揉眼睛,定睛又看了一遍,還是他。</br> 她眼里的驚喜黯淡下來,懨懨道:“是你啊?哥,你怎么來了?”</br> “來京都開會,聽林拓說你生病了,我過來看看,還難受嗎?”</br> “難受。”</br> “我打電話喊你外公來陪你?”</br> 林檸皺眉,“不要!他來就給我上思想政治歷史課,講他過去打仗的艱苦環境,憶苦思甜一通,最后教育我,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懶得聽他講大道理,煩!”</br> “想見誰?”</br> “秦陸。”</br> 元峻拿起手機,走到窗前,撥通秦陸的號碼,“秦總,方便嗎?”</br> 秦陸道:“有話直說。”</br> 元峻眸色微微一沉。</br> 不愧是秦悅寧的親哥,兄妹倆脾性如出一轍。</br> 元峻開口:“林檸生病住院了,你如果方便的話,來醫院陪陪她。小姑娘除了脾氣大點,有點任性,其實沒什么太大的壞毛病。她不是對感情隨便的人,二十二歲第一次談戀愛,沒有經驗,可能把握不好分寸,讓你不舒服了。感情這東西,沒有天生適配的,都是互相包容,互相磨合。磨合過后,才能適配。”</br> 秦陸沉默片刻,“我已經跟她說得很清楚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各走各路,各自安好。”</br> “真分了?”</br> “半個月前就分了。”</br> “好,你不后悔就行。”</br> 元峻握著手機,并不掛斷,按了免提鍵,走到林檸的病床前,對她說:“小檸,別難過了,分手就分手,沒什么大不了的。等你出院,哥哥給你安排相親,從全國各地找。十幾億人口,就不信找不到能讓你滿意的。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何必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br> 林檸擰眉,“我不……”</br> 元峻食指按到她嘴上,沖她搖了搖頭。</br> 林檸意會,“好。”</br> 元峻道:“我現在就給你寫一個名單,你看看先見誰,再見誰。官三代,富三代,星二代,隨你挑。”</br> 林檸點點頭,“謝謝哥。”</br> 二人對話一字不落地順著手機,傳入秦陸耳中。</br> 安靜幾秒,他輕輕掛斷電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