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箱的金銀珠寶，被從密室里搬出來。</br> 有祖宗傳下來的，有老太太這百來年置辦的。</br> 琳瑯滿目，寶光閃爍，數不勝數，稀罕玩意兒超級多。</br> 老太太豪氣萬丈地對顧纖云說：“小纖云，你太奶奶的全部家當，都在這里了！統統拿走！”</br> 顧纖云忙說：“您自己戴，或者給我奶奶和我媽吧。”</br> 老太太手一擺，“我都這把歲數了，還戴這叮叮當當的干嘛？秦姝不缺，蘇婳不愛戴這些玩意兒。我的東西，我想給誰就給誰！”</br> “還有星妍、悅寧、楚韻和林檸。”</br> 老太太一怔，“林檸是誰？小秦陸的女朋友還是小楚曄的？”</br> “阿陸的，領過結婚證了。”</br> 老太太不高興了，“結婚了，那臭小子都不告訴我！眼里還沒有沒我這個老祖宗？”</br> “別著急，等訂婚辦婚禮時，肯定會帶來給您過目。”</br> 這才把老太太哄好。</br> 老太太拍著顧纖云的手，“小纖云，你是長媳，受的罪最多，這些珠寶給你，理所當然。誰不服氣，讓誰來找我！”</br> 顧纖云不想惹老人家不高興，答應下來。</br> 吃過飯要離開時，老太太讓管家備了車，把成箱的珠寶搬到后備箱里。</br> 顧逸風扶顧纖云上車。</br> 把她安頓好，顧逸風摸摸她的秀發說：“我給太爺爺太奶奶還買了幾樣常吃的藥，放后備箱里忘記給他們了，我去去就來，你稍等片刻。”</br> 顧纖云溫柔一笑，“去吧。”</br> 顧逸風拎著幾袋藥，走進老宅。</br> 把藥交給傭人，一袋是老太太的，一袋是老爺子的。</br> 顧逸風從中拿出兩盒膏藥，遞給傭人，“這個給我爺爺，讓他貼上，再找個冰袋裹上毛巾幫他敷臉褪紅。別告訴是我讓做的，他若問起，就說是你們要做的。”</br> 傭人忙應著，接過藥。</br> 顧逸風折回。</br> 上車，同顧纖云返回家。</br> 成箱成箱的珠寶被搬進自家密室。</br> 顧纖云走進密室，細細打量。</br> 除了金銀翡翠鉆石珍珠等珠寶首飾，竟還有明清時期的古玉。</br> 那雕工精細絕美，價值不可估量。</br> 顧逸風從身后擁著她，下頷抵著她一側頭頂的秀發，“心情有沒有好一點？”</br> 顧纖云拿起一塊溫潤玉佩握在掌心，笑道：“好多了。回頭喊星妍、悅寧、楚韻、林檸她們過來，揀著喜歡的拿幾樣。”</br> “星妍只愛古畫，悅寧只愛舞刀弄槍，倆人都對珠寶不感興趣。楚韻以后要嫁給你弟弟，你們家自然有寶貝傳給她。至于林檸，我奶奶疼愛秦陸，到時奶奶的，全是她的。這是太奶奶對你的心意，你就安心收著吧。”</br> 顧纖云抬手輕撫小腹。</br> 默默對腹中胎兒說，寶貝們一定要爭氣，一定要健健康康的。</br> 否則對不起兩位老祖宗。</br> 胎兒五個多月要做大排畸檢查。</br> 顧逸風特意讓助理空出行程，陪顧纖云去京都最好的私立醫院做產檢。</br> 除了幾種彩超還要做唐氏綜合征產前篩查等等。</br> 大大小小的檢查，做了將近一天。</br> 等傍晚拿到結果的時候，并未出現異常。</br> 再三同醫生確認結果，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顧纖云喜極而泣。</br> 但是聽醫生說，聽力障礙、眼部畸形、水腦和水腎、先天性代謝異常、肢端異常等，這些大排畸查不出來。</br> 顧纖云的心又懸起來。</br> 忐忑不安的。</br> 患得患失。</br> 以前不理解母親，父親那么愛她，她為什么還會抑郁？</br> 如今自己懷孕才明白，真的比平時敏感太多，神經也脆弱太多。</br> 醫生輕飄飄一句話，到她這里，會被放大無數倍。</br> 顧逸風輕拍她的后背，語調溫柔安撫她：“別擔心，一定會沒事的。”</br> 醫生見狀也安慰道：“樂觀點，那些只是小概率問題。等孩子生下來，注意觀察，如果發現問題及時處理。現在醫學這么發達，即使有問題，也能解決，別擔心。”</br> 二人離開診室。</br> 顧逸風握著顧纖云的手，“想吃什么？我帶你去吃。”</br> 顧纖云沖他輕輕笑了笑，“大著肚子產檢太累了，我現在只想回家躺著。”</br> 顧逸風垂眸望著她鼓鼓的小腹。</br> 覺得生孩子這事，太反人性了。</br> 生吧，她受罪，還會有各種未知風險，他心疼。</br> 不生吧，又渴望有孩子。</br> 二人正走著，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br> 是顧胤。</br> 顧胤也看到了他們。</br>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身形苗條的女子。</br> 女子面孔陌生，沒化妝，二十三四歲的年紀，應該是也懷孕了，月齡比較小的原因，肚子微微隆起，不仔細看，看不出來。</br> 八目相對，四人皆停下腳步。</br> 顧胤的視線落到顧纖云臉上，眼神僵了僵，隨即笑，“纖云，你也來做產檢嗎？”</br> 顧纖云道：“對，五個月了。這位是你女朋友嗎？”</br> 顧胤點頭，“是，女朋友。”</br> 顧逸風原本沒注意看，聽顧胤這么說，打量了女人一眼。</br> 猛一看，女人和顧纖云有點兒像，但是比顧纖云矮半個頭。</br> 五官也不如她明麗大氣，微微垂著頭，眼睛不敢看人，有點小家碧玉的架勢。</br> 顧逸風心中明白。</br> 顧胤這是還沒徹底放下顧纖云。</br> 找了個顧纖云的仿版。</br> 不管怎么說，他終于有女朋友了，也算是喜事一樁。</br> 顧逸風看向顧胤道：“結婚時，記得給我下請帖。”</br> 顧胤伸手攬住那女子的肩頭，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到時再說吧，結不結不一定，我爸不同意。纖云生孩子時，打電話跟我說一聲，都是親戚，沒必要老死不相往來。”</br> 顧逸風道：“好。”</br> 四人抬腳，交錯相過。</br> 走遠了，顧胤把放在女子肩上的手收回來，插進兜里。</br> 女子仰頭看他，小聲說：“她長得好漂亮，大著肚子，還是很漂亮。”</br> 顧胤唇角微微抽動幾下，敷衍的語氣道：“你也很漂亮。”</br> “我沒她漂亮，沒她高，沒她氣質好，家境也不好。你這么優秀，明明可以找更好的女朋友，卻找我，應該是因為我跟她長得有點兒像吧？”</br> 顧胤不著痕跡地吸了口氣，壓下心頭酸楚和不甘，笑道：“不重要，愛我才重要。”</br> 在他們那群人中，他晦暗無光。</br> 可是在這個女人眼中，他優秀得閃閃發光。</br> 女子摸摸微隆的小腹，“那這個孩子還要嗎？”</br> 顧胤沉默了。</br> 本來陪著她來打胎的。</br> 腦中浮現出顧纖云鼓鼓的小腹。</br> 沉默許久，顧胤道：“要。”</br> 女子驚喜，“不做手術了？”</br> “嗯。”</br> 顧胤轉過身，大步朝電梯走去。</br> 女子急忙快步去追他。</br> 等電梯的時候，顧胤從褲兜中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送出去。</br> 半秒鐘后。</br> 顧逸風收到顧胤這條信息：好好待纖云，好好待她，好好待她。</br> 顧逸風默然片刻，回信息：好。</br> 收到信息，掃一眼，顧胤仰起頭，將眼中淚意強壓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