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云瑾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顧謹堯才離開。</br> 出門,上車。</br> 車子快而穩地駛向機場。</br> 顧謹堯手肘擔在車窗上,指腹摩挲著剛才被云瑾親吻過的唇瓣。</br> 回味著那柔軟的觸感。</br> 頭一次被女孩親嘴。</br> 這感覺,竟讓人有點留戀。</br> 車子行至一半,手機響了。</br> 接了兩個商務電話后,顧謹堯又接到了秦野的電話。</br> 秦野問:“你出差了?”</br> 顧謹堯心不在焉地嗯一聲。</br> “難怪我去你辦公室,沒看到你。”</br> 顧謹堯漫不經心道:“找我有事?”</br> “沒事,就是路過,去看看你,想你了。”</br> 顧謹堯眉心微跳,“以后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了。”</br> 秦野郁悶,“為啥?”</br> “云瑾會誤會。”</br> 秦野嘖一聲,“這戀愛的酸臭味。”</br> 顧謹堯勾起唇角,“羨慕了?”</br> “酸!”</br> 秦野掐了電話。</br> 顧謹堯和助理來到機場,辦理登機手續,上飛機。</br> 幾個小時后,返回京都。</br> 出了機場,顧謹堯抬起頭,看到遠處高高的摩天輪。</br> 不由得想起,那晚在摩天輪里,云瑾親吻他的下頷。</br> 剛分開,就想念了。</br> 苦惱。</br> 還不如不見這一面。</br> 不見,是平靜地想。</br> 這一見,是動態地想,想把那個吻,加深。</br> 好奇深吻是什么感覺。</br> 坐車回到辦公室。</br> 顧謹堯對著電腦,開始處理公事。</br> 看著電腦,心思卻不在公事上。</br> 云瑾的小臉,櫻紅的唇,柔軟的手,在他腦海里晃啊晃。</br> 顧謹堯抬手捏捏眉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br> 云瑾的臉還是牢牢盤踞在腦海里,揮之不去。</br> 顧謹堯揉揉太陽穴,找到秦野的號碼,撥過去,“野子,你想鹿寧卻看不到,該怎么辦?</br> 秦野道:“看照片。”</br> “沒拍照片。”</br> “你家云瑾是奧運冠軍,她的照片網上到處都是,自己搜。”</br> “好。”</br> 顧謹堯掛了電話,撥內線叫來助理,吩咐道:“去網上搜云瑾的照片,打印出來,裝裱一下。”</br> “好的,少董。”</br> 助理轉身朝外走。</br> 顧謹堯叫住他,“算了,我自己搜,搜出來發給你,裝裱的時候,裝得漂亮點,結實點。”</br> “好,我等您。”</br> 助理離開。</br> 顧謹堯打開百度,輸入:擊劍運動員云瑾,開始搜索。</br> 這一搜,發現云瑾比他想象得更優秀。</br> 十二歲進入國家隊,十四歲開始拿獎。</br> 曾多次獲得亞運會冠軍,亞軍,去年獲得奧運會冠軍。</br> 年少成名。</br> 顧謹堯精挑細選,最后挑選了一張他自認為最漂亮的照片,發給助理。</br> 助理辦事效率很高。</br> 次日下午,就把裱好的照片,送來了。</br> 特意選了漂亮的水晶相框,精致,耐磨。</br> 顧謹堯端詳著照片上的云瑾。</br> 白皙的巴掌小臉,眉清目秀,笑容陽光燦爛,扎一個高高的馬尾,身穿白色擊劍服,英氣又清純。</br> 有那么一瞬間,顧謹堯有點恍惚。</br> 覺得這女孩子,熟悉又陌生。</br> 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他生命里居然多了這么一個女人。</br> 像做夢一樣。</br> 一直以來,習慣了喜歡蘇婳。</br> 喜歡了這么多年,乍一開始喜歡云瑾,頗為不適應。</br> 他在心里對自己說:記住,這是你的女朋友,從現在開始,好好喜歡她吧。蘇婳是顧北弦的,不要再想她了,忘了吧,忘了,不要再給她、給他們添麻煩了。</br> 他抬手扶額,緩緩閉上眼睛。</br> 等再睜開眼時,眼圈微微泛紅。</br> 許久,顧謹堯平復好情緒。</br> 他把云瑾的相框,放進包裝袋里裝好。</br> 忙完工作,拿回家,把相框放到床頭柜上。</br> 夜里躺在床上,一偏頭,正好能看到。</br> 也是奇怪,以前追他的女人那么多,他都沒興趣。</br> 偏偏和云瑾就成了。</br> 感情這東西,真的挺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br> 云瑾出現的時間剛剛好。</br> 這一晚,顧謹堯少有地做了個美夢。</br> 夢里,他和云瑾把那個吻續上了。</br> 第二天清早,醒來,顧謹堯盯著照片里云瑾緋紅色的唇,細細回味了下。</br> 深吻的感覺,原來那么美好。</br> 他拿起相框,放進懷里抱住,仿佛抱住了云瑾。</br> “叮咚!叮咚!”</br> 門鈴忽然響了。</br> 顧謹堯把懷里的相框放到床頭柜上。</br> 掀開被子,整了整睡衣,穿上拖鞋,走到門前。</br> 顧謹堯隔著貓眼,往外看了看。</br> 外面是一張濃眉大眼,面孔威嚴的臉。</br> 那張臉也正隔著貓眼往里瞅。</br> 四目相對。</br> 顧謹堯眼神冷了冷。</br> 是顧傲霆。</br> 他一把拉開門,冷聲道:“你來做什么?”</br> 顧傲霆手里拎著兩個大大的包裝袋。</br> 他彎起大丹鳳眼,陪著笑臉,“我來看看你。”</br> 顧謹堯身軀站得筆直,“不用,您老日理萬機的,去忙工作吧。我一個微不足道的私生子,不值得您浪費時間。”</br> 顧傲霆急忙扭頭。</br> 環視一圈,見四下無人,他暗暗松一口氣,低聲說:“今天是周六,我上午有空,能讓我進去說嗎?”</br> 顧謹堯目光涼涼,掃他一眼,轉身進屋。</br> 生怕他反悔,顧傲霆急忙抬腳走進去,把門關上。</br> 顧謹堯走到飲水機旁,拿起杯子,接了一杯水。</br> 顧傲霆忙說:“我不渴,你不用給我倒。”</br> 顧謹堯瞥他一眼,遞到自己嘴邊喝了一口,“別自作多情,不是給你倒的。”</br> 顧傲霆微窘,很快又討好地說:“聽阿野說,你要給云瑾打印照片。”</br> 顧謹堯面色微微一沉,深吸一口氣。</br> 顧傲霆走到沙發前坐下,把手里拎著的包裝袋打開,從里面掏出一個個的相框和照片,“我今天來,是給你送云瑾照片的。這是我讓助理去京都最大的照相館洗的,加錢做了加急。有放在床頭柜上的,有擺在辦公室里的,還有錢包照,懷表照,掛在車里的照片,全是按照你們年輕人的審美挑選的。“</br> 顧謹堯站在飲水機前沒動,遠遠看著茶幾上鋪天蓋地的照片。</br> 視線最后在那張小小的錢包照上定格。</br> 心情莫名復雜。</br> 他的錢包里,一直裝著一張蘇婳年幼時的照片。</br> 時間太久,照片都磨損了。</br> 這些年,錢包換了很多個,唯獨那張照片一直沒換。</br> 驟然要換,心中沉痛。</br> 十分不舍。</br> 蘇婳不單純是蘇婳,是他晦暗童年里唯一的光。</br> 這么多年,早就深入骨髓。</br> 顧傲霆抬起頭,沖顧謹堯討好地說:“聽說你去海城探望云瑾了,這是好事。”</br> 聞言,顧謹堯理智歸位,微蹙眉心,“你派人跟蹤我?”</br> 顧傲霆急忙擺手,“沒有,沒有,我不敢。我也派人去給云瑾的集訓隊捐物資,聽她教練說的。”</br> 顧謹堯擰眉,“你有這么好的心?”</br> 顧傲霆一本正經道:“體育運動員是國之棟梁,關愛體育運動員,人人有責。”</br> “說實話!”</br> 顧傲霆情不自禁打了個激靈,“我說,我說,從蘇婳北弦阿野鹿寧身上,我摸出個規律,對你好,不如對云瑾好。對你好,你肯定覺得我別有用心,對云瑾好,能感動你。”</br> 顧謹堯唇角勾起一抹淡嘲,“老奸巨滑。”</br> 顧傲霆咳嗽一聲,“其實,我此行來有正事。”</br> “說。”</br> 顧傲霆正襟危坐,“你要是想娶云瑾,我這就幫你上門提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