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br> 吃過飯后,云瑾在酒店等著。</br> 顧謹堯帶著助理繼續去辦理公事。</br> 辦好那批貨,三人乘飛機,返回京都。</br> 在機場落地時,夜色已黑。</br> 助理帶著貨物返回拍賣行,安置。</br> 顧謹堯對云瑾說:“去吃晚飯,你想吃什么?”</br> 云瑾想了想,“去吃自助餐吧。”</br> “吃點好的,不用給我省錢,我不缺的。”</br> “就去京都大酒店的自助餐廳吃吧,那里菜品豐富又干凈,挺好的。去那種高檔西餐廳吃,東西少,還貴,吃的是環境和名氣罷了。哪有自助餐廳吃得自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需要用餐禮儀,更不怕用錯刀叉被人笑話。”</br> 顧謹堯淡淡一笑。</br> 這位本該嬌嬌氣氣的二小姐,卻如此接地氣,讓他覺得很舒服。</br> 其實他也不喜歡去吃西餐。</br> 那種優雅的環境,繁雜的用餐禮節,也就顧北弦那種人喜歡。</br> 兩人驅車來到京都大酒店自助餐廳。</br> 人很多,熱熱鬧鬧的。</br> 買票要排隊。</br> 顧謹堯低聲提醒道:“別再跟我搶著買單了,出門在外給我留點面子。總是跟我搶著買,別人還以為我是吃軟飯的。”</br> 云瑾站在他身邊,輕輕握著他的衣袖,大眼睛里汪著一團深情,“誰讓你長得帥呢,看著你的臉,就想喂你軟飯吃。”</br> 顧謹堯忍俊不禁,“沒想到你還是個顏控。”</br> 嘴上這么說,卻心知肚明。</br> 她看的不只是臉。</br> 顧謹堯買完票,進去選座位。</br> 選好后,云瑾給云闊海去了個電話,“爸,我回京都了,晚飯不回去吃了。我和謹堯來京都大酒店這邊吃自助餐,吃完就回去。”</br> “好,注意安全。”</br> “再見,爸。”</br> 兩人去選菜。</br> 選好坐下開始吃。</br> 吃了沒幾分鐘,一個高高硬硬的男人,端著餐盤走過來。</br> 餐盤里放著滿滿一盤子精致的小蛋糕,有白的,黃的,淡藍的,各式各樣的造型。</br> 是秦野。</br> 秦野把蛋糕放到他們旁邊的空桌上。</br> 打了聲招呼,秦野坐下,用小叉子插起一塊,放進嘴里慢慢吃起來。</br> 全程都不吃別的菜,只吃蛋糕,喝咖啡。</br> 顧謹堯看不下去了,“你一個大男人,吃那么多蛋糕不膩嗎?”</br> 秦野拿起一塊遞給他,“想吃直接說,我又不是不給你。”</br> 顧謹堯撩起眼皮瞅他一眼,“這是自助餐,我想吃會自己拿,不用你獻殷勤。”</br> 說完他拿起那塊蛋糕還給秦野,“我最不愛吃的就是蛋糕。”</br> 十六年前那場火災,他過生日,母親沒回來,托人送了個大蛋糕過來。</br> 年僅十歲的蘇婳,過來給他慶生。</br> 本該是個開心的好日子,卻發生了噩夢一般的火災。</br> 從那之后,他再也不吃蛋糕,過生日也不吃。</br> 除非蘇婳親手做的,給她面子,才會吃。</br> 顧謹堯收回思緒,問秦野:“你和鹿寧分手多久了?”</br> 秦野眼皮微動,“三百多年了。”</br> 顧謹堯想揍他,“你總共才活了三十一歲。”</br> “度日如年,你細算。”</br> 顧謹堯不由得心疼他,“要是實在不能復合,就試著和別人相處,人得往前看。”</br> 秦野瞟他一眼,“我跟你不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你細品。”</br> 顧謹堯心里明鏡似的。</br> 他對蘇婳是單戀,秦野和鹿寧卻是互相愛著。</br> 這種感情,即使分開了,愛意也不會減淡,反而會加深。</br> 云瑾剝出一只牡蠣,放到顧謹堯面前的盤子里。</br> 顧謹堯給她夾了一塊烤肉。</br> 鼻間忽然傳來一陣名貴的香水味。</br> 緊接著身后一道嬌甜的聲音傳過來,“你倆怎么跑來吃自助餐了?”</br> 三人尋聲看過去。</br> 是云恬。</br> 云瑾一怔,“姐,你怎么來了?”</br> 云恬走到她身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你給爸爸打電話時,我就在他車里,聽到了。正好路過,過來看看你們,不介意吧?”</br> 云瑾在心里說,非常介意。</br> 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br> 云瑾微笑著說:“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拿。”</br> 云恬輕飄飄掃一眼桌上的東西,極淺地撇一下嘴,“你們慢慢吃,我坐一會兒就走。”</br> 云瑾道:“那好,你坐,我們吃了。”</br> “嗯。”</br> 顧謹堯和云瑾兩人你給我夾菜,我給你夾菜,吃得不亦樂乎。</br> 云恬融入不進去,暗暗嫉妒。</br> 一偏頭,看到秦野一個大老爺們,正在專注地吃蛋糕。</br> 云恬提醒道:“這種蛋糕是植物奶油做的,人體不容易吸收,會轉化成脂肪,你最好少吃,要吃就吃動物奶油做的。”</br> 秦野客氣道:“謝謝云小姐提醒。”</br> 嘴上這么說,吃得卻更歡了。</br> 來這里吃蛋糕,吃的不只是蛋糕,吃的是和鹿寧在一起的回憶。</br> 吃了幾口蛋糕,秦野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br> 云恬又說:“這種咖啡含植脂末,對身體不好。要喝就喝圣海倫娜島上產的,如果買不到,最起碼也要喝阿拉比卡豆磨成的咖啡。”</br> 秦野又道一聲謝,轉身去接了兩杯同樣的咖啡回來。</br> 賭氣似的。</br> 云恬看得直撇嘴,暗自慶幸,幸好沒和他交往。</br> 如果和他交往了,只是吃個飯,都能吵起來。</br> 三個人該吃吃,該喝喝。</br> 云恬坐得尷尬,只好拿出手機刷起來。</br> 偶爾悄悄偷看顧謹堯一眼,見他雖然眉眼英氣,吃相卻很紳士,吃東西也不挑剔,真是越看越喜歡。</br> 心里暗暗責怪父親和顧傲霆。</br> 為什么當時給她介紹秦野,不介紹顧謹堯?</br> 如果當時把顧謹堯介紹給她,她先下手為強,一早拿下來,就沒云瑾什么事了。</br> 八年暗戀算什么?</br> 吃完飯后,幾人離開。</br> 在一樓大廳里,碰到帶客戶來頂層vip雅間應酬的顧凜。</br> 應酬已經結束,顧凜喝得微醺,步伐不穩,眼白略帶血絲。</br> 看到四個熟人,顧凜讓助理帶客戶去下一個娛樂項目。</br> 他朝四人走過來。</br> 云恬走在最前面,顧謹堯和云瑾在中間,秦野在最后面。</br> 看這走位,顧凜就明白了四人的關系,云恬和秦野肯定沒成。</br> 他覺得自己有機會了。</br> 顧凜徑直走到云恬面前,伸出手打招呼:“云小姐,你好。”</br> 云恬沒握他的手,只禮貌道:“顧先生,你好。”</br> 顧凜問:“來吃飯?”</br> “來陪我妹妹。”</br> 一聽是來陪云瑾,而不是和秦野來吃飯,顧凜看到了希望,“云小姐,晚上有空嗎?能否賞光陪我喝一杯咖啡。”</br> 云恬雖然善妒,卻是很聰明的一個人,立馬察覺出顧凜的小心思了。</br> 她瞧不上他。</br> 云恬客氣道:“我晚上還有事,抱歉。”</br> 顧凜不肯放過這么好的機會,“那就改天再約?”</br> 云恬疏離道:“我有點忙,要提前預約,改天也沒時間。”</br> 見她這么不給面子,顧凜臉上有點掛不住,拿出手機,“留個聯系方式總可以吧?”</br> 云恬婉拒道:“我們家家教很嚴的,不輕易給別人留聯系方式。”</br> 顧凜呵一聲冷笑,“云小姐好大的派頭,這點面子都不給我!”</br> 他伸手就來奪她的手機。</br> 云恬本能地一抬手。</br> “啪!”</br> 一巴掌甩到了顧凜的臉上。</br> 眾目睽睽之下,顧凜哪受過這等羞辱?</br> 他抬起手就云恬臉上打去。</br> 云瑾急忙上前去阻攔。</br> 還未到跟前,只見眼前寒光一閃。</br> 顧凜忽然啊的一聲痛叫,手指上一片鮮紅。</br> “叮!”</br> 飛刀落地。</br> 云恬驚慌失措,后知知覺,才發現是秦野出的刀。</br> 關鍵時刻,他救了她!</br> 云恬眼睛亮了亮,再看向秦野時,眼里閃過一絲驚艷。</br> 她向秦野道謝,“謝謝你啊,秦先生。”</br> 秦野面無表情,“不是為你,單純看他不順眼。”</br> 說罷他抬腳走出去。</br> 云恬盯著他的背影,唇角微微揚起,覺得這男人果然如父親說的,是個寶藏男人。</br> 出了酒店大門,秦野上車,發動車子。</br> 沉默地開往日月灣。</br> 卻沒發覺,車后遠遠地跟著一輛黑色的轎車。</br> 開車的是一個短發,眉眼精致英氣的年輕女人。</br> 是鹿寧。</br> 她全程跟著秦野的車。</br> 悄無聲息地跟了一路。</br> 直到他的車影徹底消失在地下停車場。</br> 盯著車子消失的方向,鹿寧悵然若失,心如刀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