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莊待了兩天。</br> 云瑾一直繃著的心情,漸漸放松。</br> 兩人返回日月灣。</br> 一進家門,云瑾眼前一亮,只見客廳一角擺著個大而漂亮的秋千,確切地說是吊籃。</br> 白色鳥巢狀的吊籃,上面鮮花纏繞。</br> 吊籃里鋪著淡粉色的坐墊,和配套抱枕。</br> 粉粉暖暖,溫馨甜美。</br> 云瑾又驚又喜,“秋千!”</br> 顧謹堯道:“讓助理訂了加長加大的,你可以躺在上面看書,看電視?!?lt;/br> “你什么時候安排助理去做的?”</br> “那天晚上回來,你去洗澡時,我打的電話。”</br> 云瑾仰起頭,拿額頭輕輕蹭了蹭他的下巴,“我男人這么浪漫?!?lt;/br> 顧謹堯一直覺得自己和浪漫無緣。</br> 沒想到小小舉動,就能讓她如此開心。</br> 她真的很容易滿足,幾句甜言蜜語,一些暖心小細節,就能讓她樂得顛顛的。</br> 只是他分辨不出,她是真開心,還是假開心。</br> 可能連她自己都分辨不出,從小一直裝開心,裝快樂,裝著裝著,就習慣了。</br> 顧謹堯微啟薄唇,“你去陽臺看看?!?lt;/br> 云瑾抬腿來到陽臺。</br> 陽臺居然也裝了秋千。</br> 她剛要說話,顧謹堯道:“再去樓上主臥和書房看看?!?lt;/br> 云瑾抬腳就往樓上跑。</br> 顧謹堯提醒道:“慢點,小心肚子里的顧纖云。”</br> 云瑾這才放慢腳步。</br> 推開主臥室的門,云瑾發現這里的吊籃比樓下客廳的更大更結實,可以躺兩個人的那種。</br> 幸虧臥室足夠寬敞,否則都盛不下。</br> 云瑾幻想了下和顧謹堯一起躺在上面的畫面。</br> 想著想著,腦子里情不自禁浮出不可描述的畫面。</br> 云瑾耳紅心跳,偏頭瞅一眼顧謹堯。</br> 見他俊毅面孔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有點不自然。</br> 云瑾暗道,果然是個悶騷男,和她想一塊去了。</br> 只可惜肚子里有貨,不方便實戰。</br> 顧謹堯手握成拳遞到唇邊,輕咳一聲,“樓上露臺還有,你平時可以坐在上面喝茶,曬太陽。陽光房也裝了秋千,你可以坐在里面賞花。樓下小花園里裝的是你在游樂場見的那種,裝了六個。等以后生了顧纖云和顧驍,你們娘兒仨一人坐倆,不用爭也不用搶?!?lt;/br> 云瑾心里又酸又甜,說不出的感動。</br> 剛要去頂樓看。</br> 顧謹堯拉住她的手,“再爬樓該累了,抽空再去看吧。以后再看到秋千,要想起我,把小時候的不快全忘了吧?!?lt;/br> 云瑾心里的感動洶涌而來,像澎湃的大海!</br> 因為一句不經意的話,他居然為她做了這么多!</br> 她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動。</br> 如果放在從前,她要把他按到身下,狠狠歡好,用簡單粗暴的方式表達她的愛意。</br> 可現在懷著孕,不能做那種激烈的事,</br> 想了想,云瑾踮起腳尖,重重啄了顧謹堯的唇一口,大眼睛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我男人突然變得好甜啊,甜堯?!?lt;/br> 顧謹堯勾起唇角。</br> 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和這么“可愛”的名字掛鉤。</br> 手機忽然響了。</br> 云瑾拿起來看了眼,是母親打來的,按了接通。</br> 云太太說:“瑾瑾,聽你外婆說你懷孕了?”</br> “對,剛懷一個多月?!?lt;/br> “怎么不告訴我?”</br> “想等三個月后胎相穩定了,再告訴你,怕你們擔心。”</br> 云太太心里酸溜溜的,“你這孩子,我是你媽啊,你告訴外婆,卻不告訴我?!?lt;/br> 云瑾不知該怎么接話,便默然不語。</br> 言多必失,怕說多了,會帶出些怨氣來,她不想做柳忘那樣的怨婦。</br> 安靜片刻,云太太又問:“你在家嗎?”</br> “在家,我休產假了,等孩子大點再歸隊?!?lt;/br> “晚上我過去看你。”</br> “你要是忙,就不用過來了,阿堯把我照顧得很好?!?lt;/br> “再忙我也要去看看你啊,你是我懷胎十個月生下的女兒?!?lt;/br> 云瑾笑了,笑中帶酸。</br> 她緩緩抬手捂住眼睛。</br> 以前假裝不在乎,也不去介意,裝著裝著,好像就真不在意了。</br> 可是懷孕后,情緒變得敏感尖銳,不知怎么的,有時候只言片語,都能讓她難過。</br> 云瑾輕劃屏幕,掛斷電話。</br> 深吸一口氣,她對顧謹堯說,“如果我生了倆孩子,一定會一碗水端平。懂事的那個,也要多給她一些關愛。懂事的那個,其實是最惹人心疼,因為懂事,一直被大人忽略?!?lt;/br> 顧謹堯心里驟然一疼。</br> 他將她擁進懷里,抱得很輕很柔,像抱一個剛出生的嬰兒。</br> 他想,以前是她溫暖他,現在換他來溫暖她。</br> 當晚,云太太來了,拎著大包小包的補品。</br> 和她一起來的,還有云恬。</br> 看到云恬,云瑾表情微微一怔,明顯不自然。</br> 對這個姐姐,她是又忌憚又不喜歡。</br> 可是骨肉親情擺在那里,父母擺在那里,又不能和她徹底撕破臉面。</br> 云太太察覺她的不自在,解釋道:“我和司機拎著東西上車,你姐姐正好回來,看到了,非要和我一起過來。說她有些日子沒見你了,很想你?!?lt;/br> 云瑾臉上笑著,心口卻有點堵。</br> 顧謹堯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意思是有他,別擔心。</br> 幾人走到客廳沙發前坐下。</br> 新請的傭人,給兩人上咖啡。</br> 顧謹堯去廚房做飯。</br> 傭人新來,插不上手,只能跟在他后面打下手。</br> 食材是早就提前備好的,硬菜和湯也提前燉上了。</br> 很快,顧謹堯便端出來六菜兩湯,色香味俱全。</br> 四人上桌用餐。</br> 云恬拿筷子夾了一塊獅子頭,嘗了一口,連呼好吃。</br> 她看向顧謹堯,滿眼的愛慕藏都藏不住,“瑾瑾的命可真好,找了你這么完美的男人。個子高長得帥,生意做得好,能文能武,還做得一手好菜。上得廳堂,下得了廚房,守得住寂寞,創得了輝煌。這樣的男人,百年難得見一個?!?lt;/br> 云瑾搭在腿上的手微微蜷起。</br> 防備之心油然生起。</br> 顧謹堯手伸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對云恬說:“是我命好,找到云瑾這么好的女人。個高長得漂亮,懂事善良,性子通透,心細人暖,能擊劍能拿金牌,心有大愛,為國爭光。”</br> 云恬垂下眼睫,黯然神傷。</br> 她明明比云瑾優秀更多。</br> 聰明美貌,精明伶俐,經商手腕遠勝過同齡人,卻沒吸引到像顧謹堯這種優質男。</br> 吸引的要么是浪蕩公子哥,要么是靳帥那種二哈男,要么就是一群臭屌絲。</br> 倒是也有幾個成功商人,但都是些四五十歲開外的,要么離異,要么喪偶,給她提鞋,她都嫌老。</br>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br> 云太太瞥她一眼,“瑾瑾懷孕了,你要拿出當大姐的樣子?!?lt;/br> 意思是,該收心的收心,不要想三想四。</br> 云恬悶悶道:“知道了。”</br> 接下來,她收斂了很多,只安靜吃菜,話都不再說一句。</br> 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br> 顧謹堯不時給云瑾夾菜,“多吃點。”</br> 云太太心有愧意,也不時給云瑾夾菜,一改平常的簡練,絮絮叨叨地向她囑咐一些懷孕的注意事項,儼然一個步入更年期的慈母。</br> 云瑾一一聽著,并不嫌她嘮叨。</br> 她渴望母愛,就像龜裂的田地,渴望甘霖,再多都不嫌多。</br> 這讓云恬很不舒服,覺得母親太偏愛云瑾了!</br> 懷孕有什么了不起?</br> 是個女人都會懷孕,至于因為懷個孕,就把她捧得高高在上嗎?</br>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br> 顧謹堯陪云瑾去做產檢。</br> 要做b超,排除宮外孕。</br> 因月份太小,做b超要憋尿。</br> 云瑾不停喝水,喝到想吐。</br> 顧謹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暗暗決定,就生這一胎。</br>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一個就夠了,生完就去做結扎手術,省得云瑾再意外懷孕。</br> 尿憋好了。</br> 云瑾走進b超室。</br> 輪到她時,她脫掉鞋子,躺在b超床上,把上衣撩起來。</br> 耦合劑抹上,醫生拿探頭在她小腹上劃來劃去,邊劃邊對助理說一些專業術語。</br> 有些云瑾聽不懂,但是她聽懂了兩個字:雙胎!</br> 雙胞胎!</br> 一胎兩寶!</br> 云瑾開心得心花怒放!</br> 比中了千萬彩票還高興!</br> 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下的床,怎么出的b超室,云瑾高興得暈暈乎乎的,像喝醉了酒一樣。</br> 顧謹堯迎上去,盯著她眉眼彎彎,樂成花的小臉,“云瑾瑾同學,你這懷孕后情緒起伏有點大啊,要么大悲,要么大喜。說說看,是什么喜事?”</br> 云瑾小臉一歪,“你猜。”</br> 顧謹堯想了想,“懷了只鳳凰,還是一條龍?只要別懷哪吒,我殾能接受?!?lt;/br> “跟我來。”</br> 云瑾神神秘秘地將拉他拉至無人處,忽然啪地立正,秀氣的一臉嚴肅,“回顧甜堯同志,云二瑾攜顧纖云和顧驍來向您報到!”</br> 顧謹堯一怔,“你懷了雙胞胎?”</br> “對,我懷了雙胞胎!萬分之幾的概率被我碰上了,比中彩票還難?!?lt;/br> 顧謹堯被這驚喜砸得小半天都說不出話來。</br> 他忽然彎腰一下子將云瑾打橫抱起來,就朝出口走去!</br> 他要把這驚喜告訴顧北弦,告訴蘇婳,告訴秦姝,告訴顧傲霆,告訴南音,告訴秦野。</br> 他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要當爸爸了,且是兩個孩子的爸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