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br> 顧傲霆權(quán)衡許久,心一橫,對鹿巍說:“讓我們家阿野娶鹿寧也行,但我們得約法三章。”</br> 鹿巍臉一繃,“哪三章?”</br> “一、你身邊的人全換成我的人,你必須二十四小時,在我的監(jiān)控之下。二、無論你做什么事,都要打電話向我助理匯報,必須征得我的同意,才能去做……”</br> 鹿巍越聽眉頭皺得越深,打斷他的話,“你這是要監(jiān)視我啊。”</br> “答對了,就是監(jiān)視你。”</br> 鹿巍覺得屈辱,“你不能仗著有幾個錢,就仗勢欺人。你這樣做,和看犯人有什么區(qū)別?這是不平等條約。”</br> 顧傲霆眼底浮起一抹淡嘲,“我們家要是沒這幾個錢,你能處心積慮地讓鹿寧嫁給阿野?以前不知阿野是我兒子,你可是一直阻撓兩人在一起,嫌棄阿野是個鄉(xiāng)野小子,嫌棄他盜過墓,嫌他養(yǎng)父好賭,把他損得一無是處。”</br> 鹿巍不吱聲了。</br> 顧傲霆繼續(xù)說:“第三條,你要嚴(yán)格遵守《岳父德》。”</br> 鹿巍不耐煩了,“啥是《岳父德》?”</br> “《岳父德》,顧名思義,就是當(dāng)岳父該遵守的道德規(guī)范,和《夫德》《婦德》是一個道理。等我回去寫好,裝訂好,派人送給你。”</br> 鹿巍覺得顧傲霆真狡猾,“你這不是約法三章啊。你要把《岳父德》寫個一百條,這就是約法一百零三章了。”</br> “不,我打算寫一萬條。你可以不同意,我們只要鹿寧生的孩子,生下來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錢人兩清后,這孩子跟你們再無瓜葛,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鹿寧以后想嫁人就嫁人,我們顧家不會干涉。”</br> 鹿巍煩躁地閉上眼睛。</br> 這和他想得不一樣。</br> 暗暗罵一句,老狐貍精!</br> 鹿巍睜開眼,“《岳父德》都有什么?能提前透露一下吧?”</br> 顧傲霆道:“第一條,手別伸得太長,顧家的事,你別管。沒事,別來我們家串門。”</br> “不可能,我就這么一個女兒!”</br> “我也就南音那么一個女兒,我那么愛操心的人,自從她嫁出去后,我一次都沒摻合她家的事。你也不用做得太好,參考陸硯書的標(biāo)準(zhǔn)就行。”</br> 鹿巍憋得說不出話來。</br> 顧傲霆抬腕看看表,“先這樣,到時我把《岳父德》整理出來,約法三章打印成合同,簽字按手印后,去公證處做個公證。如果你違反其中任何一條,就自動和鹿寧斷絕父女關(guān)系。”</br> 鹿巍沒成想,自己精明一世。</br> 居然鬼不過顧傲霆!</br> 這是要被他死死壓制的節(jié)奏!</br> 顧傲霆抬腳走到門口,手拉到門把手上,剛要開門,忽然想起什么,回頭道:“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你回去和你太太好好商量商量吧。別你同意了,你太太再不同意。”</br> 鹿巍覺得他是故意的。</br> 明知他和關(guān)嵐去年就已經(jīng)離婚,還來這么一句,不是往他心口上插刀嗎?</br> 顧傲霆拉開門走出去。</br> 上車,去忙公事。</br> 忙忙碌碌一天。</br> 晚上回到家。</br> 顧傲霆把自己洗得香香的,換了件深藍(lán)色短袖家居服,倒了杯紅酒,坐在沙發(fā)上,端著高腳杯品起來。</br> 音響里放著歌,是《征服》。</br> 女歌手鏗鏘有力的聲音從音響里鉆出來,“終于你找到一個方式分出了勝負(fù),輸贏的代價是彼此粉身碎骨。外表健康的你心里傷痕無數(shù),頑強(qiáng)的我是這場戰(zhàn)役的俘虜。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堅固,我的決定是糊涂,就這樣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br> 顧傲霆覺得這首歌挺符合他現(xiàn)在的心情。</br> 他被阿野的孩子征服了,向那還未成型的胎兒屈服。</br> 唉,誰讓他虧欠阿野呢。</br> “虧欠”倆字,橫不平,豎不直,全是彎彎鉤鉤。</br> 誰虧欠,誰就得彎著屈著蜷著,處處收斂。</br> 沒多久,秦姝推門走進(jìn)來。</br> 一襲修身的高定職業(yè)套裙,將她高瘦的身材修飾得窈窕有致。</br> 裸色高跟鞋把她的小腿拔得極美。</br> 年過五十了,她依舊風(fēng)韻猶存,看著像三四十歲的,像吃了不老仙丹似的。</br> 一看到秦姝,顧傲霆心里那些權(quán)衡和思慮,全然拋下。</br> 他放下酒杯,起身,快步走到秦姝面前,彎腰幫她脫掉腳上的高跟鞋,給她換了拖鞋,拉起她的手就朝樓上走去。</br> 秦姝嗔道:“你干嘛?急吼吼的。”</br> “有喜事要告訴你。”</br> “什么喜事在樓下不能說?”</br> “樓下有傭人,不方便。”</br> “嘴一張,就能說話,有啥不方便的?”</br> 顧傲霆不答,推開主臥室門。</br> 反手將門關(guān)上,他一把將秦姝抱起來,原地轉(zhuǎn)起圈圈。</br> 秦姝被他轉(zhuǎn)得暈頭轉(zhuǎn)向,捶他肩頭一下,“你個老孔雀,快放下我!”</br> 顧傲霆轉(zhuǎn)得更歡了,“姝,咱又要有孫女了,你開心嗎?”</br> 秦姝微微蹙眉,“蘇婳懷孕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br> “是鹿寧。”</br> 秦姝一怔,眼圈不受控制地紅了。</br> 顧傲霆急忙將她放下,“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哪里疼?我?guī)湍闳嗳唷!?lt;/br> 秦姝沒說話,心里百感交集。</br> 替阿野開心,又忌憚鹿巍會興風(fēng)作浪。</br> 鹿巍興風(fēng)作浪,受傷害的是北弦。</br> 阿野是她的親兒子,北弦也是。</br> 左手右手,都是自己的手,哪只手受傷害,她這個當(dāng)母親的,都不好受,很復(fù)雜的情緒,難以取舍。</br> “是不是心疼?來,我給你揉揉心口。”</br> 顧傲霆抬手按到秦姝的心口開始揉起來。</br> 女人的心口位置有點(diǎn)特殊。</br> 一揉會影響大腦思考。</br> 顧傲霆沒揉兩下,秦姝就分了神。</br> 她抬手打掉他的手,“揉哪里呢?好好說句話,別動手動腳。”</br> 顧傲霆訕訕抽回手,“你放心,我和鹿巍已經(jīng)談好了,約法一萬零三章。如果他敢亂來,就自動和鹿寧斷絕關(guān)系。如果他還敢亂來,我就使一招‘借刀殺人’。”</br> 秦姝擰眉,“你要借誰的刀?”</br> “陸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