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安安靜靜的云灝,抬腳走到嬰兒床前。</br> 俯身蹲下,微笑著看看小顧驍和顧纖云。</br> 想抱抱他們,又怕抱不好,只能摸摸兩人的袖子和小腳丫,過過癮。</br> 摸了會兒,他低頭親了親他們的小胳膊。</br> 從口袋里掏出兩個紅包。</br> 每個紅包里都裝著一張銀行卡,密碼是顧纖云和小顧驍生日加姓名筆畫數。</br> 云灝把卡放到兩人的小床上,輕聲說:“卡里是舅舅從小到大攢的壓歲錢,以及平時繪圖做兼職賺的錢,全給你們。你們上大學的費用,舅舅承包了。”</br> 隔著幾米的距離,云瑾聽到了。</br> 鼻子一酸,眼圈更紅了。</br>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br> 姐弟倆被云恬排擠在外,沒被家人嬌生慣養,卻變得獨立自主,擁有美好人格。</br> 四五十分鐘左右,百日宴熱熱鬧鬧地結束。</br> 臨走時,顧傲霆又給了云瑾兩個紅包,“這個是你秦姝阿姨的,這個是阿野和鹿寧的。全是支票,記得去兌。你秦姝阿姨在國外分公司有事,飛回不來。鹿寧胎動異常,阿野陪她去醫院了。”</br> 云瑾一驚,“寧姐要緊嗎?”</br> “吸氧就可以,別擔心。”</br> 云瑾松了口氣,把秦姝的紅包還給他,“您已經給過了,就不收阿姨的了。”</br> 顧傲霆硬塞回去,“你秦阿姨能賺錢,賺那么多錢,不給你們花,她賺著沒意義。”</br> 云瑾心生感動。</br> 這一家人多么好,有情有意,有血有肉。</br> 返回日月灣。</br> 舉行了祭拜儀式。</br> 云瑾和保姆給倆小孩沐浴更衣,開始“抓周兒”。</br> “抓周兒”一般在周歲禮時舉行,百日宴抓,純屬圖個熱鬧,抓著玩,就叫“抓禮”吧。</br> 本來打算早晨抓,奈何倆孩子醒得很晚。</br> 在酒店舉行吧,今天來的客人成百上千,擔心孩子們會受驚。</br> 由顧崢嶸主持“抓禮”儀式。</br> 顧謹堯在寬大的桌上,放了筆、墨、紙、硯、尺子、康熙字典、算盤、金銀、玉石、錢幣、銀行卡、鼠標、劍、笛子、鏟子、筷子、乒乓球、足球和小鞋子等。</br> 小顧驍瞅了瞅桌上的東西,一把抓起離自己最近的一柄銀色寶劍。</br> 云瑾歡呼,“兒子像我!看樣子長大后又是個擊劍運動員!”</br> 她拍拍小顧驍的袖子,“顧驍加油!快快長大,以后進國家隊,為國爭光!”</br> 誰知小顧驍又伸出一只手,抓起一塊離自己最遠的綠瑩瑩的玉佩。</br> 顧崢嶸微笑,“看樣子崢嶸拍賣行后繼有人了。”</br> 云瑾更開心了,“我兒子簡直就是個全能小天才,一手持劍,一手幫爺爺爸爸打理拍賣行。”</br> 平時吃奶玩玩具都火急火燎的顧纖云,此時卻慢慢騰騰,不急不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瞅瞅桌上的東西,都不太感興趣的樣子。</br> 云瑾彎腰問她:“小纖云,這么多東西,你就沒一樣喜歡的嗎?”</br> 顧纖云不會說話,當然回答不了。</br> 只是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似乎對她的話表示認同。</br> 云瑾又讓傭人拿來糖果零食和漂亮的小裙子,擺在她面前。</br> 顧纖云還是不感興趣,手都不伸一下。</br> 云瑾納悶,“奇怪了,這孩子平時能爭能搶,今天是怎么了?”</br> 她拿話哄顧纖云,“寶貝兒,你就勉強抓一樣吧,這樣為娘心里也好有個數,知道朝哪方面培養你。”</br> 顧纖云不為所動,傲嬌得很。</br> 又哄了小半天,顧纖云依舊一樣不抓。</br> 都祭拜了,也給孩子沐浴更衣了,不抓一樣,不像那么回事。</br> 云瑾把顧纖云交給顧謹堯。</br> 她拿起手機,走到陽臺給蘇婳打電話,“姐,小逸風百日宴時舉行‘抓禮’了嗎?”</br> “抓了。”</br> “抓了什么?”</br> “他抓了金算盤、書、畫和玉佩,四樣。”</br> “奇怪,顧纖云一樣不抓,平時她啥都要,性格很好強。”</br> 蘇婳想了想,“等著,我帶小逸風過去。”</br> 幾分鐘后,蘇婳牽著小逸風的手來了。</br> 看到小逸風,顧纖云黑黢黢的大眼睛頓時有了神采。</br> 她揮舞著小胖手,朝小逸風露出天真無牙的笑。</br> 蘇婳試探地把小逸風推到她面前。</br> 顧纖云伸出小手手,一把抓住小逸風的袖子,樂樂呵呵的,再也不肯松手。</br> 那玉粉可愛的小胖臉,笑得像朵白白香香的梔子花。</br> 美得冒泡。</br> 云瑾驚訝極了,“咦,這小丫頭成精了!別人‘抓周兒’,都是抓玩具抓吃的,她倒好,抓男人。這是什么平平無奇的抓人小天才?”</br> 顧謹堯想說,還不是遺傳了你的基因?</br> 抓男人有一套。</br> 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怕云瑾多想。</br> 蘇婳莞爾,“女孩子比男孩子發育得早,看起來比男孩聰明。顧纖云在娘胎里,我們就總拿她和小逸風說事,算是胎教吧。平時小逸風也常來陪他們玩,她可能就是想找小逸風玩。”</br> 云瑾不認同,“我覺得她和小逸風上輩子就是情侶,且是情定三生的那種。走奈何橋時,顧纖云沒喝孟婆湯,這輩子投胎到我們家,來找小逸風,再續前緣。”</br> 蘇婳忍俊不禁。</br> 這丫頭,生孩子生得腦洞大開,玄學都搬出來了。</br> 不過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br> 她開心就好。</br> 蘇婳低頭對小逸風說:“陪小妹妹玩一會兒吧,今天是她出生一百天。對她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日子,你別惹她不開心。”</br> 小逸風原本想和小顧驍玩的。</br> 聽蘇婳這么一說,他伸手摸摸顧纖云的小胖臉,“小妹妹,我們玩成語接龍好嗎?”</br> 云瑾哭笑不得,“顧纖云連話都不會說,怎么玩成語接龍?”</br> “那我和她一起畫畫。”</br> “她太小了,筆也拿不好,坐都坐不起來。”</br> 小逸風瞬間覺得顧纖云好弱啊,這不會那不會,這不行那不行。</br> 遠不如媽媽蘇婳。</br> 媽媽能和他玩成語接龍,能猜謎,還能教他畫畫,給他講古董講歷史,講《三國演義》和《紅樓夢》。</br> 簡直無所不能。</br> 小逸風偏著頭想了想,奶聲奶氣地說:“那我抱抱顧纖云吧,她看到我笑得這么開心,我不能不給她面子。”</br> “好啊好啊。”云瑾彎腰把顧纖云抱出來。</br> 小逸風伸出雙臂舉著。</br> 云瑾把顧纖云放到他手臂上。</br> 小逸風抱住。</br> 云瑾雙手在下面接著,生怕小逸風抱不穩,再給摔了。</br> 誰知小逸風抱得很穩。</br> 他小大人似的口吻沖蘇婳說:“媽媽,幫忙拍個照吧。等以后長大了,讓顧纖云知道,我是第一個抱她的男孩子。”</br> “好。”蘇婳拿起手機,笑盈盈地對準二人。</br> “咔嚓!”</br> 手機拍下美好瞬間!</br> 后來的后來,這張照片成了小逸風和顧纖云的定情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