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靳帥已經分手,可他是孩子父親,卻是不爭的事實。</br> 顧華錦硬不下心腸,再對他說絕情的話。</br> 說太多,連自己都覺得麻木了。</br> 二人來到蘇婳家。</br> 一入客廳。</br> 小逸風邁開小腿腿跑過來,撲到二人面前,仰起頭,萌萌地喊:“大姑姑,大姑父!”</br> 靳帥摸摸他的頭,煞有其事地說:“大侄子好,等有空了,大姑父教你擊劍。”</br> 顧華錦偏頭看他一眼,提醒道:“該改稱呼了。”</br> 靳帥揚揚唇角,“小孩子心里都很脆弱,我們分手的事,別影響到他。反正叫一聲大姑父,我又不會少塊肉。”</br> 小逸風求知欲很強,問:“大姑父,什么是分手?”</br> 靳帥蹲下來,和他視線持平,“分手就是男人和女人分開,不能再牽手的意思。”</br> “就像我和顧纖云那樣嗎?”</br> “你們是小孩子,只是分開,算不上分手。”</br> “大姑父,你見過顧纖云和小顧驍嗎?他們還好嗎?我很想他們。”小逸風烏黑的大眼睛漸漸蒙了一層水汽。</br> 靳帥將他的小腦袋按在自己懷里,大手輕輕摩挲著他的后背,“我也很想你大姑姑和孩子。”</br> “大姑姑就在你面前。”</br> “可我還是很想。”</br> 小逸風年齡小,一時理解不了這么深的含義,只覺得這位大姑父,腦子不太聰明的樣子。</br> 蘇婳抱著小星妍走過來,招呼二人去沙發上坐。</br> 她問顧華錦:“云瑾怎么樣了?”</br> 顧華錦微微一笑,“稍微好點了,繼續配合治療,肯定能好轉。”</br> 蘇婳望著她的臉,“你呢?孕吐嚴重嗎?好像瘦了點。”</br> 顧華錦聳聳肩,“別擔心,只偶爾會想吐,正常工作沒問題。”</br> “別太累,前三個月盡量少飛來飛去。”</br> “已經在縮減工作,孕期這段時間,我爸會幫我分擔一些工作。等生下來,我爸會幫忙養,到時多請幾個專業的保姆。我爸脾氣好,有耐心,又喜歡小孩子,會養得很好。”</br> 靳帥不禁失落。</br> 人生最難過的事就是,他還沒走出來,可是她的人生規劃里,已經沒有他。</br> 明明她還是他愛的女人,明明她肚中懷著他的孩子。</br> 他卻已經悄然成了局外人。</br> 靳帥心里鈍鈍的,痛得很難受。</br> 蘇婳讓傭人上樓幫顧華錦準備房間。</br> 靳帥卻沒有要走的意思。</br> 蘇婳只好也給他安排了一間臥室。</br> 顧華錦懷孕后嗜睡,不到九點,就犯困,要回房睡覺。</br> 靳帥站在她房間門口徘徊著,不肯離去。</br> 顧華錦問:“有事嗎?”</br> “你一個人睡,害怕就喊我,我在隔壁臥室,給我發信息也行。”</br> 顧華錦淡笑,“柔道十段,能讓我害怕得不多。”</br> “有什么需要喊我。”</br> “有傭人。”</br> 靳帥頓了頓,“睿睿有需要也可以叫我,不要怕麻煩。我是他爸爸,照顧他,是我的責任。”</br> “名字我爸已經給取好了,叫顧鵬圖。”</br> “鵬圖?這么奇怪的名字,有出處嗎?”</br> “有,出自《莊子·逍遙游》,‘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云,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云氣,負青天,然后圖南,且適南冥也’。鵬圖,喻人之壯志,且和顧纖云、小顧驍的名字,有一定關聯。”</br> 靳帥不由得贊嘆:“大氣!岳父,不,崢嶸叔叔果然是文化人,取個名字都不同凡響,不像我爸,就像個暴發戶。”</br> “靳叔叔也挺好的,性格開朗。”</br> “一般般,把我媽都慣得無法無天了,我媽就是被他活活慣壞的,我也是。”</br> 顧華錦不想扯他媽,出聲道:“去休息吧。”</br> 轉身回房。</br> 關燈入睡。</br> 睡至半夜,顧華錦口渴,推門出去倒水喝。</br> 走廊感應燈的光淺淺淡淡,不是太亮,顧華錦又睡得迷迷糊糊。</br> 沒走幾步,忽覺一道身影嗖地竄過來。</br> 顧華錦本能地抬腳要反擊。</br> 只聽靳帥低聲說:“是我。”</br> 顧華錦收回架勢,定睛打量他一眼,“你一直沒睡?”</br> “睡不著,站在你門外窗口這里,想了很多。”</br> “別想了,放下過去,重新開始,我們以后會有各自的生活。一味沉迷過去,只會越來越糾結。”</br> 靳帥微垂睫毛,固執地說:“可我放不下,就是放不下,這輩子都放不下了。”</br> 天知道,梨花般的月光中,帥絕人寰的他,睫毛微垂,執拗地說“這輩子都放不下”的樣子,有多惹人憐愛。</br> 像風雪里迷離晚歸的少年。</br> 有種“風雪歸我,寂寞歸我”的憂郁感。</br> 有那么一瞬間,顧華錦都想拉著他遠走天涯,去私奔了。</br> 她要很努力,才能硬下心腸說:“你能放下云瑾,放下云恬,肯定也能放下我。實在不行,就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戀情吧。”</br> 這種話,不符合她的身份和格局。</br> 可是又不能不說。</br> 靳帥怔怔瞅著她白皙且立體的面龐,“我對云瑾是青春期的悸動,對云恬是利用,對你卻是愛。”</br> 顧華錦抬眸看向窗外,聲音平靜得像外太空人,“我們這一生可以愛很多人,愛父母,愛伴侶,愛子女。可以愛這個人,也可以愛那個人。你經歷得少,等經歷多了會發現,誰都不是誰的唯一,誰也不是誰的全部。我只是你在茫茫人海中遇到的一個過客,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會變成你的過眼煙云。女人可以有很多個,父母卻只有一個。女人可以換,父母卻是割舍不斷的。明天回島城吧,回到你父母身邊去,讓他們別離婚了,你和你媽也別鬧自殺了。徹底忘了我吧,對大家都好。”</br> 說完,她輕輕推開靳帥的手臂,徑直朝茶水間走去。</br> 拿杯子接了杯恒溫水,慢慢喝下。</br> 心想,明天忙完得盡快飛回加州。</br> 不能在此地待了。</br> 再待下去,再硬的心也經不住他這樣軟磨硬泡。</br> 接受他,就要面對他母親,要過一地雞毛的生活,甚至要面對無厘頭的血雨腥風,承受無妄之災。</br> 長痛不如短痛。</br> 次日,顧華錦去了顧氏集團。</br> 和顧北弦及團隊其他人忙忙碌碌大半天。</br> 下午,結束在此地的工作。</br> 顧華錦乘坐公司的商務專機,飛往加州。</br> 十多個小時后,抵達加州,顧華錦先去公司處理了一下工作。</br> 忙完回到家。</br> 一入客廳,看到父親顧崢嶸面色不太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br> 顧華錦問:“爸,出什么事了?”</br> 顧崢嶸回眸朝樓上看去,“你看誰來了。”</br> 顧華錦抬眸,看到二樓雕花欄桿后面站著一道頎長高挑的身影。</br> 男人一張帥氣英朗的臉,正沖她笑,笑得大大咧咧,沒心沒肺。</br> 不是靳帥,還能是誰?</br> 顧華錦壓了壓情緒,問:“你怎么來了?”</br> 靳帥沖她聳聳肩,“我和我爸媽斷絕關系了,來你們家入贅,歡迎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