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鶴抬腳鉤了一只椅子,踢到顧南音膝下。</br> 顧南音正好跪到椅子上。</br> 墨鶴道:“我收徒弟有三個條件,一看資質,二看眼緣,三看性別,你全都不符合,抱歉。”</br> 顧南音一張嬌俏小臉,如泄了氣的皮球。</br> 長這么大,很少有人如此直白地拒絕她,且是當眾拒絕。</br> 讓她多下不來臺啊。</br> 顧南音不高興了。</br> 楚墨沉急忙上前安慰她,“南音,你已經足夠優秀了,不需要再加技能,你得給別人留條活路。”</br> 小逸風也來哄她,“姑姑,你別灰心,等我學到了功夫再教你。”</br> 顧南音的脾氣就像六月天的大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br> 她撲哧一下笑出聲,摸摸小逸風的頭,“不愧是我的好大侄,還是你對姑姑好。”</br> 話音剛落。</br> 門外傳來一道男聲,“你們在聊什么,這么熱鬧?”</br> 眾人回眸。</br> 見靳帥挽著顧華錦的手臂,并肩走進來。</br> 顧華錦依舊是米色西裝配同色系寬松長褲,長發飄飄。</br> 她又高又瘦,懷孕好幾個月了,也未見明顯孕肚,臉上稍微長肉了,氣色也很好。</br> 顯然靳帥照顧得不錯。</br> 蘇婳急忙迎上去,“大姐,你懷孕了,還萬里迢迢地飛過來,多辛苦,讓靳帥過來就好了。”</br> “應該的,和北弦合作的項目也需要過來處理一下。”顧華錦將紅包和禮物遞給她,“這是給侄女準備的,拿著。”</br> 蘇婳笑著道了謝,接過來。</br> 靳帥扶著顧華錦走到沙發上坐下。</br> 他看向小逸風,“小天才,來,讓大姑父好好看看你。”</br> 小逸風剛要走過去,雙腳忽然騰空。</br> 下一秒,他被墨鶴舉了起來。</br> 小逸風嚇了一跳,盯著墨鶴,聲音都顫了,“墨鶴叔叔,你要干什么?”</br> “別怕。”墨鶴將他抱在懷里,走到靳帥面前,端著一張俊美的臉說:“可以看,可以跟他說話,也可以摸他,但是不能抱著他轉圈圈,更不能晃他。”</br> 靳帥嘿了一聲,“你是誰?”</br> “小逸風的師父。”</br> “師父?”</br> 顧南音在旁邊明是“友善”提醒,實則是狐假虎威地嚇唬,“你可千萬別惹他,他不是普通的師父,是世外高人,從古代穿越過來的。能隔著碗把核桃磨成粉,也能隔著頭皮,把你的天靈蓋磨成漿糊。”</br> 靳帥頓時覺得頭皮發麻。</br> 本來想好對小逸風說的話,全忘了。</br> 他暗暗握緊顧華錦的手,仿佛那是尚方寶劍,免死金牌。</br> 接下來,賓客陸續到來。</br> 眾人走進各自的包間,酒店服務人員開始上酒上菜。</br> 顧北弦和顧傲霆、秦姝要應酬賓客,忙得腳不沾地。</br> 尤其是顧北弦和顧傲霆,今天來的所有賓客都要顧及到。</br> 快到尾聲時,這三人才騰出空來,來到蘇婳這間包房。</br> 一進門,就看到墨鶴坐在小逸風身邊,正幫他夾菜盛湯,剝蝦剝魚,還把魚肉喂到他嘴里。</br> 小逸風不停地說:“墨鶴叔叔,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可以吃,不用你喂,你也吃。”</br> 可是墨鶴充耳不聞,依舊我行我素。</br> 小逸風苦不堪言。</br> 眾人要強忍住,才能不笑場。</br> 一個幼兒老成,一個過分投入“師父”的角色。</br> 顧傲霆走到墨鶴身邊。</br> 服務生急忙幫他上了椅子和餐具。</br> 墨鶴想到他上次讓傭人給他裝烤羊腿和雞魚肉,他拿起一塊烤羊腿,撕下一大塊肉,往顧傲霆嘴里塞,“帥叔叔,你上次送我的烤羊腿很好吃。”</br> 顧傲霆想躲,躲不開。</br> 只能張嘴吃下。</br> 好不容易咽下去,墨鶴又拿起一只豬肘子塞進他嘴里,“帥叔叔,你一直喝酒,肚子肯定早就餓了,來,吃塊豬肘子。”</br> 顧傲霆想說,我不吃這種油膩食物,容易三高。</br> 可是墨鶴力氣太大。</br> 他推不開他。</br> 顧傲霆苦著一張成熟卻不失英俊的臉,用力地嚼著油膩膩的豬肘子,像嚼蠟燭。</br> 秦姝笑,“這孩子挺孝順,姓墨對吧?小墨,你今年多大了?”</br> 墨鶴恭恭敬敬地說:“回漂亮阿姨,我今年二十幾歲了。”</br> 蘇婳糾正道:“他才二十,長得有點成熟,但還是小孩子。如有不到之處,請大家多多包涵。”</br> 這是把墨鶴當成自己人了。</br> 替他說話。</br> 墨鶴不喜歡被人當成小孩子,著急解釋道:“身份證上的年齡不準,只是個數字,代表不了什么。我自小跟著師父,行走江湖多年,行事老練,做事成熟穩重,有擔當有責任心。以前在幫會時,很多大事,師父拿不準主意的,都會問我。我一定能給小逸風當好師父,你們放心。”</br> 顧傲霆費力地咽下嘴里的豬肘子,拍拍他的肩膀,“孩子,別著急,年齡小不是壞事。有志不在年高,自古英雄出少年。北弦和小逸風還沒出生,我就開始培養、歷練。北弦幾歲時,我就帶著去應酬。十多歲開始,每到放假就他讓進公司做事。那個,別喂我吃東西了好嗎?我有手,自己能吃。”</br> 說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關鍵。</br> 眾人再也忍不住笑出聲。</br> 顧南音笑得最大聲,笑到捧腹。</br> 顧傲霆瞥她一眼,“什么時候把外孫給我帶來?”</br> 顧南音笑聲戛然而止,乖乖地低下頭,吃飯,生怕顧傲霆在這事上嘮叨個沒完。</br> 她還得多費口舌去應付。</br> 宴席結束。</br> 顧北弦和顧傲霆、秦姝去一樓送客。</br> 辭別親戚朋友,蘇婳和傭人帶著小星妍、小逸風回家。</br> 墨鶴寸步不離小逸風左右。</br> 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顆心全系在小逸風身上。</br> 蘇婳瞅一眼一大一小,忽然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心。</br> 墨鶴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對小逸風真的是沒得說,既干著保姆的工作,還勝任著保鏢的工作。</br> 一人身兼多職。</br> 蘇婳心里過意不去,問:“墨先生,你覺得給你開多少薪水合適?”</br> 墨鶴覺得有點受辱,當即道:“我是給小逸風當師父的,不是給你們打工的!”</br> “我不是那個意思,當師父也得開銷是吧?在城市生活不像在山上,在城市喝口水都得花錢。”</br> “我錢多得花不完,一分薪水都不要。我師父教我沒收過錢,我教小逸風更不能收錢。”</br> 蘇婳居然被他感動到了。</br> 這樣的人,恐怕整個世界也找不出幾個吧?</br> 司機很快將車開過來。</br> 車門拉開。</br> 墨鶴將小逸風抱上車。</br> 剛要關車門,墨鶴眼神忽然一暗。</br> 他迅速跳下車,朝十米開外的一輛車后走去。</br> 伸手從車后拽出一個人,看清那人的臉,墨鶴怔住,“怎么是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