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弦俊眸微斂,神色凝重起來,俯身在墨鶴身邊坐下,問:“有頭緒了?”</br> “有一點。”</br> 墨鶴將顧謹堯的推測,如實告訴顧北弦。</br> 思忖片刻,顧北弦拿起手機對著那塊平安扣式的玉佩,重新拍了幾張,拍得極認真,拍好又錄了視頻。</br> 將照片和視頻發給助理。</br> 顧北弦撥通助理電話,吩咐道:“派人拿照片和視頻,去找翡翠行業的人,查一下此玉的購買者。”</br> 助理一聽,頭皮都麻了,“顧總,這不是大海撈針嗎?全國各地每年買玉的那么多人。”</br> “如果簡單,我就安排小逸風去做了。玉佩二十年前就有了,往前推二十年,安排下去,用點心。”</br> “好的,顧總。”</br> 顧北弦又給顧謹堯去了個電話,“阿堯,墨鶴那塊玉佩,是水頭極好的老坑玉,多通過拍賣方式購買。你派人查查二十年前各大拍賣行的成交紀錄,看能不能找到墨鶴的家人。”</br> “這么上心?”</br> 顧北弦瞥一眼墨鶴,“沒辦法,小可憐坐那兒一動不動都快哭了,能幫的就幫一把吧。”</br> “我安排人去查,有消息了通知你們。”</br> “謝了。”</br> 把手機扔到茶幾上,顧北弦對墨鶴說:“安排下去了,等消息吧。”</br> 墨鶴黑眸發潮,“謝謝弦哥,我會好好教小逸風,報答你們。”</br> 看著他又乖又可憐的模樣,顧北弦想捏捏他的臉。</br> 但是一想到他那高得瘆人的身手,顧北弦忍住了。</br> 他抬腕看看表,“走吧,弦哥帶你找個好玩的地方吃一頓,我今晚應酬結束得早,不忙。”</br> 墨鶴說:“在家吃吧,出去還得花錢。”</br> 顧北弦笑了,“你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錢,不用給我省。”</br> 小星妍睡了,蘇婳不想出門。</br> 顧北弦帶著墨鶴和小逸風出去吃。</br> 有墨鶴在,都不用帶保鏢了。</br> 滿滿的安全感。</br> 三人駕車來到秦姝參股的那家旋轉餐廳。</br> 乘電梯來到頂樓。</br> 墨鶴第一次來這種餐廳,面上鎮定,眼里卻是掩飾不住的新鮮。</br> 來這里吃飯的,多是情侶和夫妻。</br> 就他仨是倆大老們帶一萌娃。</br> 顧北弦身高一米九,墨鶴也是一米八八的身高。</br> 兩人容貌太出眾,尤其墨鶴還束著長發,小逸風又是個拉風的,十分惹人注目。</br> 一入大廳,就引來無數目光。</br> 沒走幾步,一道奶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鶴鶴哥哥!姐夫!小逸風!”</br> 三人循聲看過去。</br> 是陸硯書、華琴婉和恩恩。</br> 恩恩掙著從陸硯書懷里跳下去。</br> 華琴婉彎腰將她抱進懷里,箍著,不讓她到處亂跑。</br> 墨鶴目光移到別處。</br> 心里挺受傷。</br> 他又不是壞人,何必防賊似的防著他?</br> 想了想,他將脖子里掛著的玉佛摘下來,遞給顧北弦,“弦哥,這是那天恩恩送給我的,你還給她吧。”</br> 顧北弦接過來掃一眼,輕勾唇角,“難怪我岳母多疑。你們這節奏,如果不是年齡不對,很像情侶交換定情物。”</br> 墨鶴板起俊美的臉嚴肅道:“我和小逸風同床共枕,形影不離,難不成我對小逸風也有歪心?”</br> 顧北弦笑了。</br> 這人平時不愛說話。</br> 但是一開口,能把人噎個半死。</br> 顧北弦握著玉佛,和小逸風走到陸硯書、華琴婉面前。</br> 把玉佛還給華琴婉。</br> 顧北弦說:“墨鶴看著成熟老派,其實還是個孩子,在山上長大的,心思特別單純。岳母,別這么刻意,反而搞得大家都不自在。”</br> 華琴婉抱緊恩恩,“再單純,他也是個成年男人。恩恩不懂事,老往他身邊跑,還是注意點比較好。”</br> “也對,您快去包間吧。既然這樣,咱們不好同屋吃飯了。”</br> “好。”</br> 華琴婉抱著恩恩,抬腳就走。</br> 陸硯書對顧北弦說:“跟墨鶴說聲,讓他別往心里去。琴婉有點過度緊張,從前被迫害怕了。”</br> 顧北弦淡笑,“行,他沒事,大度得很。”</br> 陸硯書摸摸小逸風的頭,跟上華琴婉。</br> 恩恩趴在華琴婉懷里,朝墨鶴揮著小手,“鶴鶴哥哥,再見!”</br> 墨鶴杵在那里,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很不自在。</br> 顧北弦抬眸看向他,“走了,小鶴鶴。”</br> 墨鶴這才回過神來。</br> 三人由侍應生領進包間。</br> 落座后,顧北弦給小逸風點了個兒童餐,又點了份情侶套餐。</br> 沒辦法,情侶套餐比較好吃。</br> 顧北弦拿起刀叉,教墨鶴如何使用。</br> 教了兩三遍后,他便應用自如,切起牛排來,得心應手。</br> 顧北弦盯著他白皙修長帶著薄繭的手,如果沒被送到山上,他說不定也是哪家的貴公子。</br> 他眉眼間有那種貴氣。</br> 只不過因為長年和社會脫節,偶爾會顯得呆萌。</br> 顧北弦問:“要聽曲子嗎?”</br> 墨鶴切牛排的手一頓,“什么曲子?京劇還是黃梅戲?”</br> “小提琴、鋼琴。”</br> 墨鶴不懂,“都行,沒聽過。”</br> 顧北弦偏頭對侍應生說:“來一首柴科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br> 很快小提琴師來了,將小提琴扛在肩頭,拉起來。</br> 琴聲時而悠揚,時而歡快,時而哀傷。</br> 顧北弦正切著鵝肝。</br> 一抬頭看到墨鶴眼里蓄滿淚水,仿佛一眨眼,淚珠就要掉落下來。</br> 顧北弦遞給他餐巾,聲音調柔問:“怎么了?小鶴鶴?”</br> 墨鶴急忙扭頭將眼淚擦掉,“這種曲子我從來沒聽過,但是覺得很熟悉,有種想落淚的沖動。”</br> 顧北弦思索片刻,問小逸風:“小天才,你怎么看?”</br> 小逸風說:“我也覺得熟悉,但我不想哭,反而很開心。”</br> 顧北弦看向墨鶴,“應該是胎教,你在娘胎里聽過,或者你媽會拉小提琴。”</br> 墨鶴忍不住好奇自己的母親。</br> 到底是誰?</br> 三人吃完飯,離開旋轉餐廳。</br> 途徑一家大型商場,顧北弦吩咐司機停車。</br> 三人進入商場。</br> 顧北弦帶墨鶴和小逸風,直奔西裝專柜而去。</br> 顧北弦對墨鶴說:“挑喜歡的款式選兩套,定做來不及了。”</br> 墨鶴瞅了眼價格,一套西裝幾十萬。</br> 再有錢,也不能這么花。</br> 墨鶴道:“我不穿西裝,不舒服,跟我的氣質不搭。”</br> 顧北弦扯起唇角輕笑,在西裝陳列架面前,走了幾步。</br> 他指著其中一套,讓營業員找個適合墨鶴的碼,再給配個白襯衫。</br> 營業員很快找來,“先生給您。”</br> 顧北弦接過西裝和襯衫,往墨鶴手里塞,“過些日子,我大哥要辦婚禮,正好缺個伴郎。婚禮當天會來很多人,說不定有你父母。這么說,西裝和你的氣質搭不搭了?”</br> “搭,搭。”</br> 墨鶴拿起那套西裝,匆忙去試衣間換上。</br> 再出來,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文雅美男。</br> 顧北弦上下打量著他,“你長成這樣,你爸媽肯定不丑。等我大哥婚禮那天,你揣塊鏡子,看到和你有幾分像的,就上去加人微信,記住了嗎?”</br> “記住了。”</br> 話音剛落,身后忽然一道女聲,“弦哥,小逸風!”</br> 顧北弦和小逸風回眸。</br> 來人是沈鳶。</br> 沈鳶小跑著過來,“我哥要辦婚禮,我來給他選結婚禮物,沒想到會碰到你們,好巧!”</br> 小逸風喊:“老鷹阿姨好。”</br> “你好呀,天才小寶貝。”沈鳶目光落到墨鶴身上,“這位風流倜儻的美男子是誰?”</br> 她眼神忽然一硬,繼而驚訝,指著墨鶴的臉,“我看你好面熟,很像一個人。”</br> 墨鶴心一緊,“像誰?你快說像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