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有個國際教育學院,專收留學生,以亞非拉第三世界國家的留學生為主,也有一些對漢語言文化感興趣的發(fā)達國家學生,這些學生的普遍素質并不高,學業(yè)如渣,泡妞神勇,其中又以韓國學生最為不討人喜歡,兩邊經常發(fā)生摩擦,偏偏校方又偏袒留學生,這就導致更深的矛盾。</br> 等傅平安趕到的時候,現(xiàn)場形勢已經很嚴峻了,五個韓國留學生被一大群中國學生圍在球場上,但他們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氣勢凌人,明明會說漢語,卻滿嘴韓語對同學們進行辱罵,囂張跋扈到了極點。</br> 這五個韓國留學生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標準棒子扁臉,單眼皮,身上的運動服,腳下的籃球鞋都是名牌貨,在包圍他們的中國學生中如鶴立雞群,他們知道這些人只會吵吵,不敢動手,過一會學校保衛(wèi)處來人就沒事了。</br> 但是傅平安先到了,他擠進人群,先問舍友的傷勢,其實傷的不重,起因也很幼稚,籃球是強對抗運動,肢體摩擦在所難免,趙勁被韓國人撞了,沒說對不起,趙勁就比出中指,結果被對方用籃球砸中了后腦勺,路琨上前理論,也被推搡,幸虧范建大聲呼喚,招來球場附近很多同胞,要不然這幾個家伙打完人就溜了。</br> 傅平安看到那幾個貨若無其事的樣子就來火,但是必須先禮后兵,他大聲質問:“為什么打人!”</br> 留學生笑笑,不搭理他。</br> “聽不懂中文是吧?!备灯桨擦⒖剔D成朝鮮語,這回對方是聽懂了,但卻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因為傅平安的北方口音和他們截然不同,在韓國人聽來,北方同胞的口音代表著落后和愚昧,他們怎么想的,傅平安不知道也不在乎,但這種笑容讓他不爽了。</br> “請你們道歉!”傅平安再次喝道,這次聲色俱厲,五個韓國人交換一下眼神,拿球的一人用韓語回答他:“我們才是受害者,憑什么道歉,難道你想仗著人多欺負我們人少么?”</br> 傅平安說:“這是大學,是讀書的地方,你們道歉,就可以走?!?lt;/br> 那人吹了一聲口哨:“西八,上一個和我這樣說話的家伙,你知道他的下場么?”</br> 傅平安當然不會做他的捧哏,他只是冷冷看著對方,評估這五個人的戰(zhàn)斗力,老實說打起來不一定有把握贏,因為這五個人很團結,身體素質也好,而自己這邊雖然有幾十個人,但大多數(shù)是圍觀群眾,讓他們助威可以,上手恐怕不行,而且沒經過訓練,人多未必派的上用場。</br> “好吧我告訴你,那個人被開除了?!表n國人說,他留了個很時髦的帽墊頭,劉海蓋住眼睛,唇紅齒白,就像韓劇中走出來的男主角。</br> “道歉!”傅平安再次說道。</br> 忽然一個籃球劈面砸來,傅平安下意識一側頭躲過去,籃球砸中后面的范建,疼的他慘叫一聲摔倒在地。</br> “打他們!”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同學們熱血涌上頭,傅平安也忍無可忍了,黑暗中不知道是誰的手摸過來,先抓住他的右手,然后將半塊地磚塞在他手里,就在一場斗毆即將爆發(fā)之時,凄厲的哨音響起,保衛(wèi)處的老師帶著大群保安趕到現(xiàn)場。</br> 傅平安悄悄將地磚丟下,聞了聞手指,除了泥土的腥味,還有淡淡的幽香。</br> 人越圍越多,保衛(wèi)處的人見勢不妙,一邊用大喇叭警告學生們不要沖動,造成外交糾紛,一邊讓保安護送五個韓國人回留學生樓,在一片噓聲中,韓國人安全離開,他們也不示弱,時不時回頭比中指,用漢語罵人,學生們一直追到留學生樓下,又罵了半天才散去。</br> 一個宿舍四個人,三個都被韓國人打了,傅平安送他們到醫(yī)務室檢查,并無大礙,無非是被籃球砸了一下,輕微傷都算不上,但心理上的傷害是嚴重的,傅平安打電話給輔導員,打了半天也沒人接,范建說別打了,我打過了,陳曉今天和女朋友約會。</br> 傅平安拿出手機,給三個舍友拍照,要求醫(yī)務室工作人員開具傷情報告,他說這事兒不能完,我們要和韓國人打官司,讓他們賠禮道歉。</br> 范建譏諷道:“老大,虧你還當過兵,怎么跟外交部一樣,動輒強烈譴責,嚴重抗議,對這種人,打就完了?!?lt;/br> 傅平安說:“先禮后兵?!?lt;/br> 回到宿舍,范建打開電腦,江大校內論壇已經炸鍋,很多同學拍下了當時的照片和視頻,罪證確鑿,一片抗議之聲。</br> “再添一把火,這事兒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狈督ㄅ九镜那么蛑I盤,他文字上抬杠的本事比嘴頭上還要強三分,不大工夫就寫了兩篇檄文,又引起大量的跟帖。</br> “瞧好吧,明天學??隙ㄌ幚戆糇??!狈督ǖ靡獾男α耍罢l讓他們犯了眾怒?!?lt;/br> 這一夜有了談資,一直聊到很晚才睡去,一大早范建就爬起來上網查看戰(zhàn)果,上了論壇卻發(fā)出驚呼:“臥槽,帖子呢,我的帖子呢,精華置頂帖,連同后面上百條跟帖都沒了,誰刪的!誰干的!”</br> 路琨睡眼惺忪從被窩里鉆出腦袋:“還能是誰,學生會宣傳處唄?!?lt;/br> 確實是超級管理員刪的帖,連同范建的賬號“我本是百年烏木”也被禁言一周。</br> “喪權辱國!”范建悲憤不已,又換上馬甲,繼續(xù)發(fā)帖。</br> ……</br> 中午,五號食堂,傅平安和三個兄弟正在吃飯,忽然幾個半熟面孔走過來,他們都是學生會的干事,曾經來招募過新人。</br> “你們是昨晚籃球場的當事人吧?”一個學生干事問道,“吃完飯到校學生會外聯(lián)部辦公室來一下,部長有話你們說?!?lt;/br> 外聯(lián)部專門負責和外國友好大學,以及本校內的留學生聯(lián)絡溝通,等于學生會的外交部。</br> “有什么事在這說,吃完了飯我們要午休。”傅平安答道。</br> “你什么態(tài)度?部長叫你們去,就必須去,別以為當過學生旅長就自以為了不起,這里是江大,比你強的人多得是,到了這里,就得遵守這里的規(guī)矩?!睂W生干事一身官威,讓傅平安想到了林鶴。</br> 傅平安的戰(zhàn)場綜合癥已經好多了,否則昨晚上就大開殺戒了,他也不會在食堂里對愚蠢狂妄的學生干事動手,他只是放下筷子,微笑著說:“我遵守國家的法律,學校的校紀,但沒有義務遵守你們的潛規(guī)則,學生會是群眾組織,不是政府機關,更不是強力機關,我也不是你們的成員,你沒有資格傳喚我,想和我談,就來找我,否則就免談。”</br> 學生干事氣歪了嘴,又說不過他,扭頭就走。</br> 鬧了這么一場,傅平安也吃不下飯了,把餐盤往水槽里一丟,出門回宿舍,一個人擦肩而過,香風鉆進鼻孔,似曾相識,他回頭看去,只看見一個靚麗苗條的背影,轉眼就消失無蹤。</br> “老大,看誰呢?”范建走過來,攬住他的肩膀,“別陶醉了,想想怎么對付學生會,得罪了他們,咱們在學??删碗y混了?!?lt;/br> “沒事,我會搞定?!备灯桨舱f,心里卻惦記著那個香噴噴的身影,但怎么也無法和往自己手里塞磚頭這個行為聯(lián)系起來。</br> 中午這段時間,傅平安當然不會回去午休,他試圖找校領導申訴留學生打人一事,但是很不巧,系領導和國際學院的領導都不在。</br> 下午只有一節(jié)大課,課后傅平安正在教室里看書,忽然聽到一陣樓梯聲響,感覺和大隊人馬緊急集合差不多,抬眼看去,一群穿著統(tǒng)一服裝的年輕男女走進教室,別的同學都穿t恤牛仔運動服,他們卻穿著襯衫西褲,胸前還掛著工作牌,高高仰著下巴,神情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香港電視劇里的icac出來抓人呢。</br> “你是政治系大一級的傅平安吧,跟我們去一下?!币粋€學生干部說,他胸前的名牌顯示,他是外聯(lián)部的副部長。</br> “有事在這說。”傅平安說,手里擺弄著手機,他在給范建發(fā)信息。</br> “這里不方便說?!备辈块L皮笑肉不笑,“好歹我?guī)Я诉@么多人過來,給我個面子撒?!?lt;/br> 劉康乾收拾完書本正準備出去,看到這一幕便停下動作,靜靜旁觀,他很好奇傅平安會怎么應對這種場面。</br> “有什么話在這里說,為什么會有不方便的內容?我很好奇?!备灯桨泊绮讲蛔?。</br> “那好,就在這里說,李干事,你負責清場,把閑雜人等都清理出去。”副部長一揮手,下面爪牙開始做事,其實教室里已經沒幾個人,兩個女生看見這陣仗,早嚇得跑了,大門劉康乾卻不愿意走,他大聲質問:“你們是什么人,有什么權利驅趕我?”</br> “學生會要用教室,趕緊走?!崩罡墒聡樆⒖登巴瑢W,我勸你別和學生會作對,不然這四年你會很難熬?!?lt;/br> “我挺想試試的?!眲⒖登裁醇彝コ錾?,區(qū)區(qū)學生會干事根本嚇不住他,反而激起他的傲氣。</br> “部長,又來一個橫的,這一屆新生很牛啊?!崩罡墒抡f。</br> “別管他了。”副部長說,“先辦好主席交付的任務?!?lt;/br> 傅平安執(zhí)意不挪窩,學生會的狗腿子也不敢強行拽他走,只好改在教室里開展工作,副部長拿出一張紅頭文件說:“傅平安,我部接到國際教育學員韓國籍留學生投訴,說你挑起國際糾紛,引發(fā)群體事件,我部向校保衛(wèi)處核實過之后確認,你,還有你們班的趙勁路琨范建,確實存在不當言行,現(xiàn)決定你們向韓國同學書面道歉,要一式三份,一份交國際學院,一份交學生會,一份電子檔上傳校論壇,這是最輕微的處理了,不是學校的處分,只是道歉,不會影響學業(yè)。”</br> 傅平安說:“這么說還是法外開恩了?”</br> 副部長說:“沒錯,我們看過現(xiàn)場視頻,你確實沒動手,否則就不是道歉這么簡單了?!?lt;/br> 傅平安深吸一口氣說:“看來我還得感謝你們。”</br> 副部長說:“那倒不用,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就行,我們也不容易,如果鬧大了,誰都不好看,畢竟是國際糾紛,直接影響到江大在國際上的聲譽的?!?lt;/br> 傅平安說:“文件給我學習一下可以么?”</br> 副部長以為他被嚇住了,真把紅頭文件遞過來,傅平安先看了看,正兒八經的紅頭文件格式,抬頭是江東大學學生會,署名是學生會外聯(lián)部,還煞有介事的蓋了個章,他折起來放進褲兜。</br> “你這是想干什么?”副部長怒道。</br> 傅平安冷笑:“我要讓全中國的網民看看,你們這群賣國玩意到底有多丟人現(xiàn)眼?!?lt;/br> “給我搶回來!”副部長急眼了,真鬧到網上去,就不是學生會能刪帖的事兒了。</br> “你們最好別動手,我在錄像?!贝蠹衣劼暱慈?,只見劉康乾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手中的蘋果手機正在拍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