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不太懂奢侈品,不知道劉亞男手中的愛馬仕鉑金包是限量款,而且是比較新的款式,就算是在日本買的二手貨,價錢也是六位數,他還以為這個女生獨立自強,值得敬佩,好感又增加了幾分。</br> 接下來是兩人獨享的時間,大學生談戀愛,當然是要在校園里進行,江大校園寂靜而優美,路燈的光芒透過樹影照射下來,灑在人的身上,今天劉亞男穿的是白襯衣和牛仔褲運動鞋,清純中帶著颯爽,兩人將電動車停到車棚下,然后在校園里漫步,談天說地,從江大的歷史聊到有沒有外星人存在,傅平安的閱讀量在同齡人中算是很高的,就連號稱行走的兩腳書櫥范建同學的知識儲備都不如他,可是遇到劉亞男,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br> 這是由家境決定的,傅平安和他的室友們都是城市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愛好也相仿,無非是足球籃球喬丹周杰倫、軍事政治武器裝備、機械電子高科技,這也是他們能夠輕易獲取到相關讀物的領域,至于高爾夫、馬球、滑雪、奢侈品、各式各樣的歐洲奶酪松露魚子醬等美食,他們就力不從心了。</br> 劉亞男是學法語的,去過歐洲很多次,她的見識閱歷在這方面比傅平安強多了,兩人還切磋了一下英語對話,這回傅平安掙回一些面子,劉亞男很詫異傅平安的口語,說這不應該是一個大學生的水平,起碼是在國外生活了一年以上的人,而且是混在當地人圈子里的那種。</br> “你的美式英語很地道,誰教你的?”劉亞男問,“是不是一個很漂亮的英語老師?”</br> “我在島上自學的,就靠幾張dvd,翻來覆去的看,加上原本的一些底子,一般情況可以應付,但詞匯量不行,四級都不知道能不能考過去。”傅平安說。</br> “島上?什么島?”劉亞男奇道。</br> 傅平安明明記得上回說過自己在島上服役的經歷,也許是劉亞男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吧,于是他又說了一遍從軍的經歷,劉亞男道:“對對對,我想起來了,你那幾個戰友都蠻有意思的,他們現在怎么樣了?”</br> “他們都不在了。”傅平安沉重起來,“犧牲了。”</br> “jesuisdésolé.”劉亞男低聲用法語說道。</br> “所以我在替他們活著。”傅平安的聲調又揚起來,“我要活的精彩,活的牛逼,哥哥們在天上也會開心的。”</br> 劉亞男是個感情細膩的人,她能聽出傅平安故作開心背后的傷痛,這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痛,這個年輕人背負的太多,她忍不住停下腳步,輕輕抱住傅平安,這不是戀人間的擁抱,而是安慰他,鼓勵他。</br> “你會的,你已經很優秀了,還會繼續優秀,我相信你。”劉亞男拍打著傅平安的后背,在他耳畔輕言,“戰友們會為你驕傲的。”</br> 前面就是研究生公寓,劉亞男到地方了,傅平安送到樓下,目送她上樓,直到劉亞男從窗口探出頭來揮手,他才放心離去,心里甜滋滋的,這大概就是愛情的滋味吧。</br> 回到寢室,今晚的話題就有了,不是當選學生會主席這茬,而是老大新找的女朋友,傅平安介紹了劉亞男的基本情況,外語學院研二的學姐,法語專業,品貌兼優,氣質更不用說,那簡直就是亞洲版的赫本。</br> 范建說:“我的看法沒變,好是好,和老大不是一路人,怎么說呢,就好像古代寒門書生中了狀元,跨馬游街,被相府千金拋的繡球砸中了,看似美滿,其實暗藏著危機,門第的不匹配是婚姻的原罪。”</br> 趙勁說:“別瞎咧咧了,有啥不匹配的,劉亞男又不是總理的女兒,再說了,老大是在上升通道中,他的原生家庭的影響沒那么深,哎,范建,你是不是想影射老大,說他是鳳凰男啊?”</br> 路琨說:“都別嗶嗶了,有啥好說的,老大才二十一歲,難道就在劉亞男這棵樹上吊死了?那么一大片森林還沒開發呢,劉亞男就是拿來練手的而已,懂嗎?”</br> 范建說:“對,這話沒錯,古代皇帝大婚前,都會找幾個年齡大點的宮女練手,老大找劉亞男這個級別的選手對練,那家伙,練出來絕對是情場高手。”</br> 傅平安笑笑沒說話,他不是勵志百人斬的渣男,他談一個就想著結婚生娃過一輩子,劉亞男符合他對校園戀情所有的美好向往,美麗的,純潔的,知性的,略帶神秘感的學姐,這是上天的恩賜,什么練手不練手的,那是對愛情的褻瀆。</br> ……</br> 當哥哥的沉浸在愛河中的時候,老家的弟弟范東生卻在為愛情發愁,李澍越是拒絕他,他越是有種起勁,死纏爛打這種手法對一般女孩子或許有效,但對李澍沒用,只能更加激起她的反感,而且李澍的爸爸是公安局的什么處長,比派出所長都大,真惹急了她鬧到家長那里去,范東生必定吃不了兜著走。</br> 范東生不死心,他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關心李澍,一次課間休息,他偷聽到李澍向同桌抱怨睡眠不佳,做題時大腦跟不上趟,他覺得這是一個大好機會,于是用自己的零花錢買了一瓶深海魚油,據說含有大量不飽和脂肪酸,營養大腦,增強記憶力,是高三學生的最佳補品。</br> 這東西肯定不能在學校送,因為一定會被李澍扔出來,范東生決定送到李澍家里去,他利用幫老師干活的機會偷看了檔案,獲取了李澍的家庭住址,竟然是公安局家屬院,這地方一般人很難混進去,不過地址較遠,而李澍上學放學都是步行,說明她很可能租了學區房。</br> 范東生利用兩次放學的機會跟蹤了李澍,第一次確定了樓宇,第二次確定了具體的門牌號,然后他找了個紙盒子把深海魚油裝上,伺機出動。</br> 因為心里藏著好事,范東生就有些得意忘形,故意在李澍面前晃悠,成功引起李澍的憤怒,她擺擺手像哄蒼蠅一樣:“滾滾滾,別在我面前晃悠。”</br> 范東生恬不知恥道:“李澍,你準備考什么大學,我爭取跟你繼續同學。”</br> 李澍說:“不好意思,警官學院不收流氓。”</br> 范東生嘿嘿一笑,套取到了想要的情報,他自動消失。</br> 晚自習后,李澍和同路的女生一起回家,范東生書包里藏著禮物,遠遠跟在后面,接近李澍租住的小區時,一個老者和他擦肩而過,范東生沒認出這個老家伙就是害的他哥哥傅平安在零八年落榜的項大剛。</br> 項大剛是來尋開心的,威尼斯酒店的空調事件解決之后,他的作用就沒了,但是大保健的癮頭上來,擋也擋不住,威尼斯的價錢太高,以他微薄的退休金而言,一個月兩炮就沒了,所以只能尋找性價比超高的地方,還真被他找到了,這邊新開了一個洗頭房,項目齊全,物美價廉。</br> 洗頭房白天不開,到了傍晚才把卷簾門拉開,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姐坐在里面搔首弄姿,項大剛倒背著雙手,如同老干部視察一樣走到門口,瞄了兩眼,走進亮著紅燈的小屋,大姐很自然地順手把卷簾門拉了下來。</br>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商定八十元成交,項大剛剛把褲子褪下來,就聽到有人用力砸卷簾門。</br> “警察,開門!”</br> 項大剛急眼了,他是老不要臉,被抓到丟人現眼為所謂,可是罰款扛不住啊,五千塊錢能打多少炮啊,只見他一把提起褲子就從窗戶躥了出去,外面埋伏了兩個輔警,硬是沒攔住他,項大剛慌不擇路,狗急跳墻,就近翻過一堵墻,落到某小區里。</br> 范東生躡手躡腳將深海魚油放在李澍家門口,敲了敲門,聽到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誰呀?”</br> 沒錯是李澍,他沒應聲,匆匆下樓,剛出單元門就看到一個黑影從墻上落下來,緊跟著墻上出現一個帶著警帽的腦袋,正艱難的往上爬呢。</br> 范東生心里一激靈,該著自己立功啊,項大剛老當益壯跑的挺快,一溜煙跑過來,沒看到范東生伸出的拌馬腿,當場摔了一個狗啃屎,范東生餓虎撲食,上去騎在身上就是一頓打,可憐項大剛六十多歲的老骨頭了,怎么扛得住十八歲小青年的痛毆,被打的慘叫連連。</br> 兩個輔警終于爬過墻頭,強光手電照射過來,一看樂了,嫖客被熱心群眾給制服了,這時候四周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指指點點,不明真相,樓上,李澍也探出頭來,正看到范東生揚起的腦袋,想到放在門口的深海魚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家伙簡直就是個牛皮糖。</br> 范東生這才從項大剛身上爬起來,輔警給項大剛戴上手銬,老家伙嗷嗷的慘叫,說我動不了,給我叫救護車,輔警這才發現,他是個花甲老人,嫖娼并不是犯罪,只是違法,所里經常開展掃黃,一方面是清理這些治安隱患,另一方面也是創收,犯不上較真,這老頭疼的汗都下來了,不像是假的,倆輔警對視一眼,對范東生說:“小伙子你別走,到所里協助調查一下,給你弄個見義勇為稱號啥的。”</br> “我沒打算走,這是我分內的事兒。”范東生趾高氣揚,仿佛已經當上了警察。</br> 項大剛沒被押上警車,而是直接上了救護車,他的肋骨被打斷了兩根,此刻范東生還不知道,他的“見義勇為”給自己招惹了一場麻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