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人向傅平安伸出了友誼之手,自我介紹道:“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提比流,來自星馬臺。”他的俄語說的很地道,卷舌音發的透溜。</br> “傅平安,中國人。”傅平安和他握了握手,內心將星馬臺這個國家百度了一遍,沒印象,大概是個鼻屎大的小國家吧。</br> 考試結束,監考老師進來收走了試卷,同學們一個個懶洋洋慢吞吞的拿出手機來,通知自己的副官、保鏢、助理過來接人,傅平安則回宿舍休息,他跟在監考老師身后,聽到老師之間的對話。</br> “這些試卷需要批閱么?”</br> “不,直接封存就行了,你難道指望看到正確答案么?”</br> 傅平安苦笑,他低估了學校對這幫少帥王子的縱容,就算是交白卷也一樣能得到優秀,回到宿舍沒多久,就看到提比流進來了,原來他竟是自己的室友。</br>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提比流并沒有高人一等的傲慢,相反很平易近人,對中國也很感興趣,他表示有機會要去中國參觀考察,領略中國建設的成就。</br> 午餐時間,提比流和傅平安同去食堂吃飯,伏龍芝的食堂比梁贊的高級多了,午餐有酸奶和水果供應,傅平安注意到提比流吃酸奶的時候竟然舔蓋子,看來星馬臺這個國家很有艱苦樸素的傳統。</br> 餐后,提比流準備回酒店,他說自打來了莫斯科就沒在學校住過,而是在五星級酒店長包一個套房,聯想到那天他一拖二的情形,這小子過的肯定是花天酒地的生活。</br> 考試結束就意味著結業,傅平安也回宿舍換了衣服準備出去逛逛,在校門口附近的公交站,他遠遠看到提比流上了一輛公交車。</br> ……</br> 隔了一日,國際班畢業典禮進行時,學院停車場上停滿了高檔轎車和超跑,最后的日子,學員要穿本國軍裝合影,傅平安在宿舍里換上解放軍陸軍中士常服,正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英姿,門開了,提比流帶著兩個侍從進來,沒等傅平安打招呼,侍從就禮貌而堅決的請他出去:“對不起先生,請你回避片刻可以么,非常感謝您的配合。”</br> 提比流看也不看傅平安,板著一張撲克臉,任由侍從幫他脫下衣服,從衣柜里拿出一套英式的紅色薄呢料軍禮服,配紫色絲織綬帶,金絲緒飾,胸前是一排明晃晃的勛章,似乎還有一把精美的指揮刀。</br> 傅平安被趕了出去,在走廊里等了片刻,提比流出來了,佩刀鏗鏘,勛章耀眼,金色的肩章上是兩顆四角星,像是英式軍銜的中尉,他目不斜視的從傅平安面前經過,就像不認識對方一樣。</br> 在無數將軍元帥們曾經站立的地方,國際戰略研修班的同學們排成三排,他們服裝各異,有寬袍大袖,有戎裝佩刀,軍銜也各有不同,肩章上又是鷹徽又是交叉彎刀,估摸著沒有低于中將的,勛章更是五花八門,光怪陸離,唯有傅平安身穿解放軍陸軍常服,胸前只有一枚國防服役章和一枚梁贊軍校發的傘兵徽,而且他也是全場軍銜最低的,只是一名中士。</br> 合影之后,是結業證書頒發典禮,在儀仗隊的襯托下露天舉行,校長將證書發給每一位學員,握手合影,這段放羊式的學習將成為這些王子少帥繼承人們今后從政的重要資歷,軍事情報專家們會煞有介事的在這些被研究對象的簡歷上備注上曾在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這樣濃墨重彩的一筆,比如他們那位已經死掉的學長,卡扎菲的次子哈米斯.卡扎菲那樣。</br> 傅平安注意到他的同學們之間一點都不親切,而且基本上看不到任何軍人的風范,倒像是一幫穿著軍裝的貴族,他們矜持、驕傲、脾氣大,互相看不起,等拿到證書,幾乎是立刻坐上勞斯萊斯賓利邁巴赫之類豪車,沒有任何留戀的離去,</br> 提比流在打電話,他拿著一部鑲金嵌鉆的vertu手機用英語叨逼叨,腕子上的鑲鉆金表熠熠生輝,一邊打電話一邊向自己的邁巴赫轎車走去,侍從一溜小跑跟在旁邊,幫他解下佩刀,摘下白手套,站在車旁脫下上衣,換上西裝外套,整個過程電話不帶中斷的,然后上車離去。</br> 人群散盡,傅平安一個人回到宿舍,他的學業完成,不能繼續待在俄羅斯了,想想要離開這兒還有點難過,但是他不得不走,在軍校進修了一個學期,學了一大堆根本用不上的知識,而且學分不能通用,回江大要補考好多門。</br> 斜陽照進窗戶,離情愁緒涌上心頭,傅平安正準備找胡大鵬等人告別,然后吃個飯回來收拾行李,忽然宿舍的門開了,提比流走了進來,</br> “嗨,兄弟,我請你吃飯。”提比流熱情洋溢道,“你一定要答應,給我一個感謝你的機會,這也是增強我們兩國人民關系的好機會。”</br> 這小子變臉跟翻書一樣快,但傅平安還是答應了。</br> 邁巴赫沒來,侍從也不見了蹤影,兩人是打車去餐廳的,這是一家莫斯科比較高檔的西餐廳,提比流似乎是這里的常客,餐廳經理親自招待他,稱呼他為閣下,并且推薦了新進的魚子醬。</br> “魚子醬要配伏特加。”提比流一副老饕的派頭,點了黑松露、鵝肝和神戶牛排,一瓶伏特加,一瓶上好的法國紅酒,兩人邊吃邊聊,雖然因為語言的關系溝通不是很流暢,但傅平安能感覺到對方在套自己的老底。</br> “中國人,有錢,非常非常有錢,你的家族能把你送到這里來讀書,想必一定很有權勢,我們可以做朋友,我們國家有項目,很好的項目,很大的項目,十億美元那么大。”提比流很嚴肅的表達著合作的意向,他是個聰明人,這個班沒有凡人,即便是來自社會主義中國的學員,也一定有著深厚的背景。</br> “一年,掙一億美元,我以軍官的榮譽向你保證。”提比流張嘴就來,讓傅平安愈加疑惑,飯吃完了,事還沒談妥,提比流又要了一瓶香檳接著喝,他介紹自己國家的風土人情,豐富物產。</br> 這頓飯吃到餐廳打烊,經理拿著賬單笑容可掬來問還需要點什么,提比流王子略有不耐煩,但依然保持著貴族的風度,拿出一張銀行卡,繼續談笑風生,經理拿卡去刷,片刻回來,笑容依舊職業,說閣下請您換一張卡。</br> “你在這等我,我去找人拿錢。”提比流對傅平安說,眼神有些縹緲。</br> “我來吧。”傅平安問經理,“多少錢?”</br> 經理說了一個數字,傅平安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但大話已經說出來,只能咬牙把賬付了。</br> “謝謝,本來應該我請的。”提比流說,“咱們換個地方,找一家酒吧繼續喝。”</br> 傅平安當即拒絕:“沒錢了,真想喝,買兩瓶伏特加,回宿舍我陪你喝。”</br> “你的建議很有趣,可以試試。”提比流說。</br> 傅平安當真去超市買了兩瓶伏特加,一罐酸黃瓜,一包紅腸,回宿舍擺開來,提比流拿起酒瓶倒了兩杯,端起酒杯說干杯。</br> “先回答我的問題。”傅平安沒有端起杯子,盯著提比流的眼睛說:“你到底怎么回事?說實話,或許我能幫你。”</br> 提比流忽然變得黯然起來,用手捂住了臉,良久才道:“我父親出事了,他被人推翻了,我的銀行賬戶也被凍結了,現在回不去祖國,只能在外流亡,我需要幫助,如果你能借給我五百美元用于解凍賬戶的話,我就可以拿到十億美元的資金,就能幫助我父親復國,到時候我重謝你一千萬美元,另外任命你為星馬臺陸軍司令。”</br> 這臺詞有些耳熟,怎么都不像真的。</br> “你的手機在身上么?”傅平安問他。</br> 提比流摸出了一部藍莓手機,腕子上也光禿禿的。</br> “你究竟是誰?”傅平安已經猜到了答案,這個人并不是真的提比流,只是和他長得像而已。</br> “真的提比流不會說俄語,而你的俄語說的很好,提比流用vertu手機,你用藍莓,提比流戴手表,你不戴表,真提比流的氣質也是你模仿不出來的,你身上有一股窮人的味道。”傅平安一針見血,揭穿了假提比流的謊言。</br> 假提比流沉默了一會,終于承認:“我不是提比流,我叫瑪竇,是他的替身,替他上課和考試的仆人,提比流是總統的兒子,而我只是農夫的兒子。”</br> “你為什么要騙我?”傅平安繼續問。</br> “因為中國人有錢。”瑪竇說,“你的父親一定是個將軍,否則你也不會半途進國際研修班,我騙了你,很抱歉,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提比流拿到結業證就飛去巴黎了,他擔心找替身上課的事情被總統發現,就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我沒有護照,也沒有錢,酒店把我轟了出來,好在我身上有軍校的出入證,所以……”</br> 傅平安想了想說:“為什么你和提比流長得那么像,你們不會是雙胞胎兄弟吧?”</br> 瑪竇說:“因為整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