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曉陽的反應出乎瑪竇的意料,但他迅速就接受了現實,恢復常態調侃道:“也許你會后悔哦,不是一般的機票,是私人飛機,灣流g650。”</br> “瑪竇,不開玩笑,回去之后,找個本地姑娘結婚,別在外面混了,國際盲流沒前途。”潘曉陽語重心長,用自己的價值觀指導起瑪竇來,對方聳聳肩,無語了。</br> “留個地址,有空找你玩去,不說了我還有事先忙去了。”潘曉陽拍拍屁股走了,瑪竇嘆口氣,也出門去了。</br> 潘曉陽動用了公司的專車和司機,去長途汽車站接自己的爸媽弟弟,為了掩人耳目,她給司機買了兩盒好煙,司機無所謂,反正汽油費過路費報賬是通過潘曉陽,上司公車私用,說明他也能這么搞,所以樂得如此,還非常配合呢。</br> 潘曉陽的爹媽都是淳樸的農村人,弟弟還在上中學,也是老實巴交的孩子,一家人上了商務車,手都不敢亂摸,大氣也不敢出。</br> 司機很識相,問道:“潘總,先去哪兒?”</br> 潘曉陽說:“先回麗景花園,放下東西,再去公司看看。”</br> 車開到麗景花園,看到女兒住的大房子,爹媽都震驚了,今天早上下雨,步行搭車的時候踩了一鞋底的黃泥,自慚形穢都不趕進門,潘曉陽預備了三雙拖鞋,帶家人在屋里參觀了一下,說先換衣服,然后我帶你們去公司看看吧,她早已預備了三套體面的衣服,爹媽弟弟換上新裝,起碼不那么扎眼了。</br> 于是又來到新紀元廣場,一家三口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六只眼睛都不夠用了,在女兒的辦公室里,當爹的教育兒子:“跟你姐姐學著點,以后也到這樣的地方上班,掙大錢,娶個城里媳婦。”</br> 潘夏陽點頭如搗蒜,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將成為他前進的動力。</br> 女兒去給他們煮咖啡去了,老爹蹲在歐文浩的椅子上,摸出一支劣質香煙,用火柴點上,美美抽了兩口,火柴順手丟進紙簍,兒子趴在窗前,指著江面上運沙子的平底船嚷道:“看,大船!”</br> 老爹也走過去觀看,忘記了沒熄滅的火柴,引燃了紙簍里的廢紙,漸漸燒起了明火,一股糊味飄起來,老頭子也發覺不妙,趕緊呼叫女兒:“小陽,起火了!”</br> 潘曉陽跑過來一看,大驚失色,手頭并沒有滅火的東西,她手忙腳亂,跑去想用咖啡壺接水滅火,一來二去耽誤了時間,濃煙觸發了煙霧報警器,自動噴水裝置開始工作,滿屋子噴水,潘曉陽端著一壺熱咖啡跑進來,倒進廢紙簍,火終于滅了。</br> 這時歐文浩拎著小皮箱站在門口,驚愕的看著這一切,不認識的人,滿屋狼藉,是不是走錯樓層了,嗯,一定是走錯了,他轉身出去,確認了門口的牌子,沒錯,又進來,一張英俊的臉都扭曲了。</br> “你聽我解釋。”潘曉陽囁嚅道。</br> “你不用解釋,我辭職,我不陪你玩了。”歐文浩沒頭沒腦說了一句,轉身走了。</br> 闖了大禍的潘曉陽不知所措,只能盡量把辦公室收拾干凈,她爹還迷糊呢:“妮兒,咋了,不就灑點水么,還有人給你臉看?”</br> 潘曉陽擠出一個笑容:“沒事,都是同事。”此刻她想死的心都有,裝逼就裝了,干嘛帶家人來公司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鐵定黃了,不行,必須自救,她冥思苦想,編了一條長長的信息發給歐文浩,并不是辯解,而是闡明前因后果,父母養育自己多么不容易,農村女孩上大學多么艱苦,帶父母見識一下自己的辦公環境也是出于想讓二老為自己驕傲的心理,她已經認識到錯誤,現在正式提出辭職。</br> 這叫以退為進,用示弱賣慘來扳回一局,屬于死里求生,勝算不高,賭的就是歐文浩的同情心。</br> 果然,歐文浩回復:我無法接受你的辭呈,因為我已經辭職了。</br> 這公司好奇怪,這個人也好奇怪,好像在跟誰賭氣似的。</br> 事已至此,后悔藥又買不到,潘曉陽只能繼續按計劃來,帶家人去吃了飯,回麗景花園大房子看電視,休息一夜,第二天去醫院排隊掛專家門診,自然是沒掛上,醫大附院的專家門診一號難求,都被黃牛把持了。</br> 潘夏陽使勁渾身解數,終于將她媽媽的病看了,開了些藥打發回家,送上車之后才長舒一口氣,接待親人,比接待外賓還累。</br> 活動結束,傅平安和沐蘭終于可以回來了,而瑪竇卻再也不來了,他已經回國了,一個人悄悄走的,只留下一封信和兩個裝著禮物的盒子。</br> 信有三封,每人一封,信上瑪竇懷念了共同生活的這段短暫但美好的歲月,對他們表示了感謝,期待日后再相會。</br> 開禮物的時間到了,沐蘭先拆了箱子,瑪竇留給她的禮物是二十四管ysl口紅,顏色各異,作為上次弄壞她口紅的賠償。</br> 潘曉陽有些興奮,瑪竇這小子給的禮物夠重啊,她拆開自己那盒,忍不住驚喜的叫出聲來,盒子里裝著一只新款的lv手提包,朝思暮想卻沒錢買的那個。</br> “這個瑪竇,其實人挺好的。”潘曉陽嘆息道,“會討女孩子喜歡,可惜太窮了,個子還太矮。”</br> 傅平安卻沒有禮物盒子,瑪竇在給他的信里提到,紀念品掛在大門后面,一個小小的木雕神像,搬家的時候可以帶走,平時就掛在那里別動,至于作用你們懂的。</br> “我記得這個神像,瑪竇一直掛在脖子上的,我問過他來歷,據說是幾百年前留下的老物件,法力無邊。”傅平安感慨道,“他留下這個護身符,是想保護我們啊。”</br> 可是大門后面卻空空如也,并有什么木雕神像。</br> 到底弄哪兒去了,誰也不知道。</br> 當天夜里,他們又開始發恐怖噩夢。</br> 而那枚小神像,正在潘曉陽的弟弟潘夏陽的手里把玩,玩膩了直接丟進了抽屜深處。</br> ……</br> 滿剌加投資控股中國區近江分部變成了潘曉陽的個人領地,上面沒有繼續派人來,這兒她一個人說了算,但是除了每個月的一點辦公費用支出外,公司沒有任何項目,以潘曉陽的能力也不足以開展什么業務,她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每天坐在辦公室里惶惶不可終日,潘曉陽不是傻子,她知道這里不是國企,白拿工資的結局只有一個,就是被辭退。</br> 正在潘曉陽力圖做點什么自救的時候,有一位貴客上門了,他西裝革履,器宇軒昂,像是高配版的林逸生。</br> “正好咱們隔壁,我剛搬過來,就過來拜訪一下,鄙人姓劉,劉風正。”中年男人遞上自己的名片,他是風箏投資的創始人劉風正,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以前是個國企領導。</br> 滿剌加的名頭如雷貫耳,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潘曉陽的身價也水漲船高,她撇著一口新加坡口音的國語夾雜著英語單詞和劉風正對話,雙方都端著架子,盡力顯擺自己的見多識廣,資金雄厚。</br> “上個月在北京,剛和躍亭一起吃飯,商量幾個新項目,比如電動車,我很看好新能源……”劉風正不顯山露水的賣弄了幾嗓子,最后以“有機會合作。”結束拜訪,回他自己的辦公室去了,他的風箏投資取得是風正的諧音,開業一段時間,將譚斌交給他的大筆資金投出去不少,光是入股樂視就數以億計,劉風正給自己開的年薪也挺高,出門必須頭等艙加五星級酒店,風險投資人就得這個派。</br> 搬到新紀元廣場也是為了彰顯身份,他是刻意搬到滿剌加投資隔壁來的,背靠大樹好乘涼,結交新朋友,增加談資,也是劉風正的一貫做法。</br> 那個叫艾米麗的女人長得不錯,她眼中有一種對財富的渴望,劉風正很熟悉這種眼神,白佳慧就是這樣的女人,想到白佳慧,她的孩子應該有一歲了吧,不知道在加州過得可好,劉風正從沒聯系過她,倒是收到過加州法院給自己的傳票,白佳慧還想打官司要錢呢。</br> 此刻,大洋彼岸的美國,加州某處一棟別墅外,白佳慧抱著一歲的女兒,目送李超搬家,前男友灰頭土臉,將簡單的行李塞進汽車后備箱,頭也不回的走了。</br>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白佳慧將這句話翻譯成英文,告訴身后的男人,戴維.霍普金森教授現在是白佳慧的新丈夫,正兒八經在教堂手按圣經結婚的,老外不在乎接盤俠綠帽子啥的,只相信真愛,白佳慧自打搬到霍普金森隔壁,就不經意的展開攻勢,對于這樣一個楚楚可憐的異國女人,教授從好奇到憐憫,再到愛,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就稀里糊涂的被搞定了,有了中國夫人,還有了一個女兒。</br> 白佳慧的女兒拿的是美國護照,她自己也搞定了綠卡,在丈夫的幫助下,她重新進入校園,抱著孩子攻讀碩士學位,成為大學里的勵志偶像。</br> 只有李超啥也沒撈到,當了一年接盤俠和便宜爹,最后不得不黯然離去,他是短期公派進修,時間到了沒本事搞到工作簽證,就不得不打道回府。</br> “他是一個好人,上帝保佑他。”白佳慧說,汽車在夕陽下越走越遠,女人淚落漣漣,戴維抱緊了她,默默道:感謝上帝,賜給我一個善良純真的女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