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兄妹和瑪竇接觸了不過短短幾天,就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這魅力主要來自反差,因為在星馬臺媒體的宣傳中,瑪竇就像是一個刻板無趣的紙板人,沒有思想,沒有性格,而在民間傳說中,國王陛下和他的花花公子父親一樣,是個頑劣少年,不學無術,且驕橫跋扈,喜歡玩一些很過分的游戲,比如不久前的所羅門寶藏,就是瑪竇為游戲草菅人命的典型例子。</br> 但是事實上真實的瑪竇和傳說中的瑪竇截然不同,這是一個陽光開朗,大大咧咧毫無架子,有些小小的惡趣味,但是不傷大雅,反而增添了接地氣的親民感,年輕人尤為喜歡。</br> 俗話說日久見人心,但現在時不我待,明年就要競選,今年底就要把前期工作搞定,瑪竇沒有時間考驗林家兄妹了,在第三次一起喝咖啡的時候,他就把話題引向了政治。</br> “你們華人不參與政治活動是錯誤的做法。”瑪竇開門見山道,“星馬臺是一個民族平等、包容、團結、多元化的國家,不管什么族裔,信仰什么宗教,說什么語言,只要生活在這個島上,我們就是同胞,就是兄弟姐妹。”</br> 林祖兒欲言又止,華人并不是真的不愛參與政治,實在是沒有能力摻和,東南亞國家里除了新加坡,其他國家的華人都被排斥在政治之外,不能進入政府做公務員,不能參軍當兵,也不能當警察,唯一的出路就是經商,和平時期還好說,一旦動蕩起來,華人就是第一個被清算宰殺的,星馬臺也不例外,瑪竇的祖父和父親都禁止華人參政,這是瑪竇家的祖訓。</br> “我不管別人怎么做,到我這里,就要變革。”瑪竇說,“你們知道么,其實我有十六分之一的華裔血統,如果追溯歷史的話,星馬臺最初的建國者更是來自中華,當然我不是在強調這個,反而我要忽略血統,我覺得星馬臺人的身份證件上,就不該標注族裔,我們不應該把民族血統當做隔開我們的障礙?!?lt;/br> 林祖兒鼓掌,滿眼都是小星星:“陛下說的真好。”</br> ……</br> 回到林府,林祖兒將瑪竇的言論告訴林長榮和林天祥,老祖翁沉吟片刻道:“陛下在統戰你?!?lt;/br> “什么是統戰?”林祖兒眨著眼睛,饒是南洋理工大學的高材生也聽不懂這個陌生詞兒。</br> “就是……陛下要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我們林家,乃至整個華裔群體,都是他統戰的對象,他需要我們的支持?!绷珠L榮說,他曾經去過中國,參加過政協的會議,懂得一些大陸的政治用語。</br> “這是明擺著的啊?!绷肿鎯赫f,“一開始就是這樣啊,可是我覺得,陛下挺好的,他的理念也對我們有利。”</br> 林長榮剛想教育一下孫女,老祖翁說話了:“明天拿十萬美金給陛下?!?lt;/br> 星馬臺貨幣不值錢,民間通用美金,有錢人家更是在家里存美鈔現金作為保障,十萬美金做投名狀,誠意很足很足了。</br> “好的,陛下一定很開心,我聽他說,最近一直在找錢,他還通過朋友從中國運來很多小商品販賣,嗯,義烏市場批發來的,國王做生意,很有趣?!绷肿鎯赫f。</br> “你回去休息吧?!绷珠L榮打發了孫女,看著父親。</br> “我們要幫他么?”林長榮問,林家的立場從來就不堅定,左右搖擺,誰贏幫誰。</br> “他贏不了。”林天祥說,“昔日光緒想從慈禧老佛爺手上奪權,尚有三分勝算,今日陛下想奪權,連一分的希望都沒有。”</br> “那為什么……”林長榮心疼那十萬美金,肉餡餅打狗一去不回,連個水花都砸不起。</br> “這十萬美金不是給他,而是給未來總統的見面禮。”林天祥撫著雪白的胡須說道,姜是老的辣,誰的目的是什么,老人家門清。</br> 馬爾克斯這一招叫做引蛇出洞,毒辣的很,跟著這位當今的首相,未來的開國總統,林家才能過安生日子。</br> “還有,別讓祖兒和國王走的太近。”林天祥說。</br> 林長榮也六十歲的人了,豈能不明白老父的意思,孫女雖不說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容易被人騙,但也是二十出頭熱血沸騰的歲數,和國王接觸久了,被他那一套理論忽悠住了倒也不打緊,就怕牽動了情絲。</br> “我會留意的。”林長榮答應道。</br> ……</br> 傅平安在蒂亞戈的陪同下從外交部大樓出來,兩人都有些沮喪,他們本來奉了國王的旨意要給傅平安辦一本星馬臺外交護照,以便行走方便,但是外交部當即拒絕,絲毫沒有通融的余地。</br> 外交部長是首相的心腹,他管轄下的部門絕不會為國王開綠燈,蒂亞戈犯了愁,辦不成事兒,他就無法成為國王的心腹,接觸到核心機密,就會影響到他在格斯地安的地位和前途,所以他必須把這事兒辦成。</br> 蒂亞戈靈機一動,外交護照辦不成,那就辦普通護照,先在內政部這邊給傅平安辦星馬臺身份證,再用身份證申請普通護照,拿到護照后,通過私人關系搞一本空白外交護照,把瓤和皮倒騰一下,就湊出一本假的真外交護照了,再花上一筆賄賂,就能在外交部電腦系統里正式備案,假的也成了真的。</br> “在星馬臺,就沒有我辦不成的事兒?!备愣ㄒ磺泻蟮牡賮喐攴浅r湴?,這話不假,星馬臺政府機構昏聵腐敗,不行賄寸步難行,但有些事情只靠行賄也辦不成,必須有蒂亞戈這種神通廣大的掮客穿針引線才行。</br> 傅平安拿到了新護照,加厚護照封皮是醬紅色的,上面印著燙金星馬臺國徽和diplomaticpassport字樣。持有外交護照享受很多便利,行走歐美暢通無阻,這是為了迎接公主提前做的準備。</br> 奧黛麗公主是法國人,星馬臺地小民貧,想找出幾個堪用的法語人才都很難,偏巧傅平安會法語,英文也不差,這個職責非他莫屬。</br> 護照上是傅平安的照片,但用的是化名,改成保爾.瑪竇,和陛下一個姓氏。</br> 沐蘭拿過護照欣賞著:“賜國姓啊,以后叫你國姓爺好了?!?lt;/br> “別鬧?!备灯桨舱f。</br> “你可別給我演一出羅馬假日啊?!便逄m敲打他道。</br> 蒂亞戈耳朵動了一下,他只負責辦護照,不清楚辦護照之后的用途,沐蘭提到羅馬假日,那意思豈不是說傅平安要去見公主?</br> 回過頭來,蒂亞戈就通過管道報告了自己的新發現。</br> 馬爾克斯首相對格斯地安報上來的情報極為關注,他分析瑪竇派人去歐洲尋找公主是為了清除會給王位帶來威脅的人,也是就說,瑪竇要把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殺掉。</br> 這樣的話,就會打亂首相的部署,馬爾克斯決定從格斯地安中抽調精銳小組奔赴歐洲,保護公主殿下。</br> ……</br> 仙本那機場,江航客機已經到了起飛時間,依然在跑道上等待,旅客們怨聲載道,但機組無能為力,因為塔臺不予放行,他們在等待一位要客,一位星馬臺王室成員,馬來西亞和星馬臺是友好鄰邦,星馬臺王室也享有這邊的vip待遇。</br> 頭等艙,靳洛冰看著空座位恨得咬牙切齒,她最討厭特權人士,根據資料顯示,這位要客名叫保爾.瑪竇,看姓氏就知道是妥妥的王室成員。</br> 遠遠飛來一架螺旋槳運輸機,在跑道上停穩之后,汽車從運輸機上接來一位客人,奔著江航客機來了,片刻之后,傅平安登機,依然是上次的裝扮,大短褲沙灘鞋雙肩背包,可是他卻一屁股坐在預留位置上。</br> “抱歉,飛機鉆進云團了,技術生疏,好久不開?!备灯桨舱f。</br> 靳洛冰手上還拿著客人的登機牌,確實印著保爾.瑪竇的名字,可這個人不就是上次自己服務過的頭等艙傅先生么。</br> 要客抵達,塔臺放行,而且優先起飛,算下來并不耽誤時間,飛行平穩后,靳洛冰按程序送完飲料,登記用餐類型,又來到傅平安面前,她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哪怕不顧矜持也要搭訕一下。</br> “你會開飛機?”小空姐問道。m.</br> “會開螺旋槳飛機,波音737沒碰過?!备灯桨舱f。</br> “你好厲害?!苯灞芍缘牧w慕。</br> “你也可以的,只要有決心,沒有辦不成的事?!备灯桨惨灿浀眠@位悄悄留號碼的空姐,他沒加對方,是因為實在沒空分心。</br> “真的,那我也要試試,我們公司招飛行學員呢?!苯灞f。</br> “你穿上飛行員制服,一定很帥?!备灯桨部淞怂痪?,沒想到這句話真的激勵了靳洛冰,且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br> “對了,你不是傅先生么,怎么現在又成了瑪竇先生?”靳洛冰問道。</br> “你填簡歷的時候,不是有個曾用名么,人并不是只有一個身份,而是可以有多個合法身份。”傅平安解釋了一下,但都是廢話,等于啥也沒說。</br> “那你真的是王室?”靳洛冰瞪大了眼睛。</br> “算是吧,國王是我哥們。”傅平安說。</br> 天哪,是國王的弟弟,靳洛冰自動將國王的形象代入成中年大叔,電視劇里乾隆爺的樣子,那傅平安肯定是弟弟了,也就是說,這位年輕人是貨真價實的貝勒爺,不,是御弟哥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