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殿下!”奧斯瓦爾多上尉脫口而出,這句話是用馬來語喊的,已經很久很久沒聽過這樣的稱呼了,昔日在星馬臺王宮,無數仆人尊敬的稱自己為王妃殿下,這聲音喚起她無數美好回憶,蘇菲驟然停步。</br> “你說什么,再喊一遍。”</br> “王妃殿下。”</br> “不夠,再來。”前王妃一臉享受。</br> “王妃殿下!”</br> “媽咪!”奧黛麗急得直跳腳。</br> 奧斯瓦爾多明白了,原來金發小妞就是公主,女大十八變認不出了,頭發也染了,但是女兒長得隨母親,都是一米八名模的身高,這錯不了,看奧黛麗和傅平安之間的融洽關系,也不像是綁架,所以他放了心,先收了槍。</br> 傅平安也收了槍,這個是人來人往的車站,引來警察就不好了。</br> 蘇菲當年跟著陛下耳濡目染,會說很少的馬來語,但是用來搞懂奧斯瓦爾多的來意足夠了,這位星馬臺陸軍上尉是奉命前來保護公主殿下的,這讓她有些錯愕,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br> “都是朋友,上車再說吧,不然來不及了。”蘇菲說。</br> “媽咪,什么來不及了?”奧黛麗問道。</br> 蘇菲啥也沒說,先鉆進車里,大家也都上了車,奧斯瓦爾多遲疑了一下,他沒地方可去,任務又是保護公主,只能也鉆進車里。</br> 現在換安東尼奧開車,他嘀咕道:“這下費油了。”</br> 車里坐了七個人,空間頓時擁擠了很多,蘇菲拿出一支煙來,等人來點火:“你們介紹一下吧。”</br> 只有奧斯瓦爾多幫她點煙。</br> 大家各自介紹了身份,蘇菲在所有人里年齡最大,輩分最高的,她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沒有要求大家稱呼她為王妃。</br> “叫我蘇菲姨媽就行。”前王妃彈了彈煙灰,姿勢優雅,如同中年赫本,難怪很多富翁財閥為之迷戀,除了前王妃的頭銜,蘇菲阿姨確實有硬資本。</br> “我看她像姨媽巾。”靳洛冰撇了撇嘴,說中文別人聽不懂,可以盡情吐槽。</br> 人到齊了,就可以集思廣益,把情報聚攏徹徹底底的捋一下了。</br> 正要開國際會議,忽然安東尼奧說:“有人跟蹤。”</br> 傅平安看了看后視鏡,是一輛黑色奔馳越野車,不論在亞洲還是歐洲,能開大g的都不是省油的燈。</br> “狼幫不可能追的這么快。”傅平安掏槍。</br> 奧斯瓦爾多也掏出槍來。</br> 奔馳越野車加速并線超車,車窗降下,黑洞洞的槍口露出,這邊雙槍齊發,大g鏡面一般光滑锃亮的車身上瞬間被鑿出七八個彈孔,大概是沒想到這邊火力如此猛,越野車落荒而逃,隱約能看到車里坐著的并不是邋里邋遢的中東人,而是穿著考究西裝的墨鏡白人男。</br> 大眾t1加足馬力,落荒而逃。</br> “媽咪,你又招惹了什么人?”奧黛麗問道。</br> “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蘇菲阿姨聳聳肩,“我欠了狼幫一些錢,還欠了賭場一些錢,另外一個中東石油部長想追殺我,還有我的客戶,他們也不是好惹的,我答應給他們的東西還沒給,但我已經拿了預付款。”</br> 劉亞男將蘇菲阿姨的話翻譯成英語告訴傅平安。</br> “什么客戶,怎么個不好惹?”傅平安已經隱隱感覺不到不對頭。</br> “我也不清楚,他們委托我潛伏在賽義德王子身邊,偷一份文件很重要的文件,我已經得手了,可是沒機會傳給他們,他們也許以為我想賣給其他人,所以趕過來找我談談,就這樣,我是無辜的。”蘇菲阿姨說。</br> “有點亂,你覺得應該怎么辦?”安東尼奧問傅平安。</br> “把偷的東西還回去,把預付款退了,把欠賭場和狼幫的錢還了。”傅平安說。</br> “那你打死他們的人怎么算?”奧黛麗問,“現在你欠他們兩條,不,三條命,或者更多。”</br> “我開玩笑的。”傅平安說,“阿姨惹下的麻煩已經捋不清還不清,沒別的辦法了,跑吧。”</br> “往哪兒跑。”大家都認為這個方案靠譜。</br> “意大利,羅馬假日。”傅平安說。</br> 面包車在公路上一路向西。</br> 蘇菲阿姨的破事是捋不清了,但奧斯瓦爾多的來意卻是一個迷,王室很久之前就廢黜了蘇菲的王妃頭銜,除了每年供給生活費之外,這對母女對王室來說等于不存在,為何在傅平安奔赴歐洲后,政府也派了人過來。</br> 在偶像面前,舔狗永遠是誠實的,奧斯瓦爾多忠于王室而不是政府,前王妃問什么,他答什么,差不多搞明白意思之后,傅平安懂了,這邊出了內鬼了,有人報信給馬爾克斯首相,首相誤以為自己是來暗殺公主以絕后患的,所以派人過來,但是政府的工作效率太低,命令到了基層就走形,龐大的保鏢團只要一個人是干活的,其他人全都在巴黎購物旅游。</br> 奧斯瓦爾多是個忠誠的軍人,但他不是傻子,傅平安決定說實話,只有實話才能讓人信服。</br> 他告訴奧斯瓦爾多,自己前來法國并不是暗殺公主,而是接駕。</br> “陛下要把公主接回祖國。”傅平安說,“一家人就要齊齊整整,不是么?”</br> 奧斯瓦爾多深以為然,他又問,那王妃怎么辦?</br> “王妃是大人了,有自己的自由,如果她愿意去星馬臺,陛下當然歡迎。”</br> 這個邏輯哄得住奧斯瓦爾多,可哄不過蘇菲阿姨,她今年四十五歲,什么風浪沒經過,王室根本不待見的娘倆,突然就成了香餑餑,這里面肯定有詐。</br> “停車!”蘇菲阿姨說,“我們要下車,回巴黎。”</br> 安東尼奧當然不會停車,蘇菲阿姨也只是表明態度,她不好哄。</br> “陛下要讓位給公主。”傅平安一咬牙,說了實話。</br> “為什么?王位不香么?”蘇菲阿姨很納悶。</br> “其實并不香,陛下的性格不適合當個吉祥物,他的胸襟裝著山河大海,他不想被王位,被那些繁文縟節所束縛,他想過自己的生活,懂么,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br> 蘇菲阿姨想了想:“嗯,提比流那孩子是比較叛逆,可是你覺得,我的奧黛麗就適合當個女王么?”</br> 奧黛麗適合在貧民窟當個廟街十三妹什么的,這丫頭可比她哥哥能作多了,傅平安暗想,可這話不能說。</br> “王位來自于血統,奧黛麗有資格當女王。”傅平安說。</br> “這孩子太年輕,幼稚,沖動,更加的叛逆。”蘇菲阿姨憂心忡忡,“如果國家實在缺女王的話,我作為先王的遺孀,又有著豐富的歐洲宮廷生活經驗和龐大的人脈資源,倒是可以代勞一下。”</br> “感謝王妃殿下。”傅平安沒法接話了。</br> “小哥,你不是星馬臺人吧?”蘇菲阿姨的大眼睛在傅平安渾身上下打轉,姨媽閱人無數,啥人啥成色一看就知道,車里三個男的,安東尼奧一看就是個受,奧斯瓦爾多是土條舔狗,只有傅平安身份神秘,氣質在線,東亞小鮮肉,老娘還沒嘗過呢。</br> “我是星馬臺王室特別顧問,王家衛隊上尉。”傅平安說。</br> “是個軍官哩,我們娘倆就靠你保護了。”蘇菲阿姨暗送秋波,把三位女生都氣得夠嗆,車里酸味彌漫起來。</br> “如果公主愿意接位的話,這自然是衛隊的職責。”傅平安捏著鼻子說,他必須先完成任務,讓奧黛麗答應繼位,計劃才能走下去。</br> “她當然答應,作為女王的母親,我想我面臨的那些經濟問題會得到解決吧。”蘇菲阿姨想到自己又可以優雅的簽支票,被人恭敬地稱為太后,就興奮的夾緊了雙腿。</br> “會的。”傅平安說。</br> “那我們走,現在就回國,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女兒加冕的樣子了。”</br> 似乎皆大歡喜,傅平安發信息給瑪竇,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奧斯瓦爾多也發信息給他的上級,報告稱找到了公主,并請求下一步命令。</br> 上級很快回復,命令上尉貼身保護公主,但是沒提經費這茬。</br> 這項任務的經費已經被他們占用了,變成了高級酒店的房費和名牌包包。</br> ……</br> 馬爾克斯首相居然派人前來法國,這事兒越想越不安,國王身邊有間諜,貿然將公主帶回星馬臺的話,恐怕無法保障她的生命安全,留在法國也不現實,似乎整個江湖都在追殺這一對母女,別說法國,就是歐洲都不再安全。</br> 想大勝仗,就得把戰場挪到自己的主場來,傅平安沒有能力在歐洲保護這一對母女,回到中國的話,他才能發揮主場優勢,再說中國的治安那么良好,滿街都是攝像頭,國外的黑幫啊特務啊一出手就被朝陽群眾拿下了,安全的很。</br> 傅平安又給瑪竇發信息商量,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后,瑪竇同意了,在正式移交王位之前,王儲暫時交傅平安保護,一應費用從安蘭公司賬上走。</br> 至于奧斯瓦爾多,找個機會甩掉就是。</br> 說機會,機會就來了,蘇菲姨媽說:“我猜你們都餓了吧,我知道一家馬賽魚湯做的很好的地方,姨媽請你們。”</br> 大家確實都餓了,而且對馬賽附近比較陌生,蘇菲阿姨常年混跡于法國南部,尤其對高檔酒店餐廳如數家珍,在她的指引下,面包車開到一處能看到大海的餐廳,姨媽負責點菜,不多時一桌子美食就擺了上來。</br> 女生們都是兩眼放光,姨媽別看人不靠譜,在吃上面絕對有兩把刷子,點菜既照顧了普羅旺斯風味,又兼顧地中海餐飲的清淡健康簡單,菜肴以蔬菜、海鮮、水果、豆類為主,輔以茴香、大蒜,橄欖油,加上紅酒和苦艾酒,既好看又美味。</br> 靳洛冰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地中海,美食琳瑯滿目,美的如同藝術品,不發個朋友圈都白瞎了。</br> 只有傅平安不高興,沒有牛羊豬肉,這怎么吃得飽,奧斯瓦爾多倒是吃的歡快,這種風格的食物和星馬臺飲食接近,他能習慣。</br> 一行人吃的很美,結賬的時候難堪了,姨媽嘴上說請客,但她的請客僅限于找地方,買單她不管。</br> 服務生拿來賬單,傅平安嚇了一跳,這一頓不顯山露水的,吃了三千多歐元,合三萬人民幣,飯菜價錢雖貴還不至于太離譜,貴的是那瓶紅酒,姨媽點了一瓶拉菲,傅平安他還是大學生,沒辦信用卡,身上只有一張銀聯的借記卡,雖然里面錢夠,但餐廳刷不了銀聯。</br> 阿姨裝沒看見,滔滔不絕向女生們傳授著保持身材飲食秘訣,她的兜里比臉還干凈,雖然脖子上掛著珠寶,手腕上戴著卡地亞手表,但那都是頭面,哪能用來抵賬。</br> “錢不夠,誰支援點。”傅平安只好臉也不要了。</br> 奧黛麗分文沒有,安東尼奧拿出一百歐元,劉亞男拿出五百歐元,靳洛冰正在翻包找信用卡的時候,奧斯瓦爾多默默拿出買車票剩下的七十五歐元,又把腕子上的手表摘了下來。</br> 那是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一塊歐米茄海馬潛水表,是一次潛水演練后陛下從自己腕子上摘下來戴在奧斯瓦爾多手上的珍貴禮物,用來抵陛下前妻的飯錢,也算是用在刀刃上了。</br> 奧斯瓦爾多看似平靜,但其實心在滴血,他不是心疼手表,而是心疼陛下留給自己的念想。</br> 侍者委婉的表示,我們收歐元美金信用卡運通卡,不收實物。</br> “這里這里,我有信用卡。”沒想到一群人里竟然是靳洛冰最有錢,她是上班族,空乘薪水高職業穩定,銀行信得過,她拿出的是一張中國銀行的visa卡,額度足夠刷這頓飯的。</br> 總算是避免了尷尬,傅平安也放棄了甩掉奧斯瓦爾多的想法,這個老鐵,厚道,講究。</br> 酒足飯飽,下一站,羅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