踴躍勤王的都是馬來裔公民,這場動亂和他們的干系不太大,暴民攻擊的主要是商業街和華人社區,其他地方雷聲大雨點小,看起來亂,其實危害不大,馬來裔是基本盤,不能得罪,費爾南德斯心里有譜,警察主要保護的也是馬來裔聚居區,至于華人們,愛誰誰。</br> 星馬城有五萬華裔,全都居住在號稱星馬唐人街的一片區域內,臨近港口和繁華商業區,華人普遍富裕,社區肥的流油,是最好的打劫目標,來自印尼的暴徒們主要攻擊這里,毆打路人,焚燒房屋,搶劫一切值錢的東西。</br> 1998年在印尼發生的慘劇即將重演,華人卻全無斗志,因為他們的領頭羊垮了,林祖兒王妃橫死街頭,星馬臺政局即將變天,現在只是拿刀棍的暴徒,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拿槍的軍警加入進來,反抗只會觸怒他們,引發一場血腥屠戮。</br> 林家老祖翁乘坐的汽車緊隨敞篷馬車,爆炸發生時被氣浪掀翻在地,林天祥和林長榮父子重傷,華人更加沒有主心骨,只能任人宰割。</br> 林威不停撥打電話,請求警察和憲兵保護,可現在軍警們自顧不暇,哪還顧得上保護他們,瑪竇的兩個心腹,蒂亞戈和奧斯瓦爾多都在爆炸中受傷,其他軍政長官都不敢擔當責任,才造成這樣的局面。</br> ……</br> 通訊隊駐地設在空軍基地的角落里,站在屋頂就能看到機場上的飛機,傅平安建議瑪竇乘機暫時離開國內,遭到瑪竇強烈拒絕,他說自己絕不會丟下黎民百姓逃亡。</br> “你已經逃過一次暗殺,這時候離開,不算膽怯。”傅平安依然苦勸,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下暫避是最佳選擇,留下充大頭是有勇無謀的舉措。</br> 但瑪竇決心已定,絕不離開國土半步,后來傅平安才懂他,這不是說大話,而是一個政治家的抉擇與豪賭,賭輸了他就是階下囚,賭贏了就是流芳百世的英主。</br> 方位發出后,不但青年們馳援而來,費爾南德斯也命令剛攻占了陸軍基地的人馬向空軍基地進發,這支部隊是他的嫡系人馬,兵員全部來自印尼退伍軍人,和一般暴民不同的是,他們訓練有素,能駕駛軍用裝備,操作重型武器,簡直就是一支穿便服的軍隊。</br> 瑪竇執政以來,優先發展海空軍,陸軍靠后排,武器裝備還沒更新換代,依然是越戰時期的m41輕型坦克,m113裝甲車為主力,基地內只有一個班的值守士兵,遇到襲擊一哄而散,印尼雇傭軍們砸開倉庫,開出坦克,拿了步槍跳上吉普車,鬧哄哄開拔。</br> 裝甲車隊向空軍基地進發的時候,從城里趕來的彎梁摩托車隊與他們并行,道路上出現一幅匪夷所思的畫面,雙方都誤會了對方的身份和目的,雇傭軍以為這些是同行,愛國青年們以為這是自家的勤王軍隊,雙方都熱情的打著招呼,唱著歌,齊頭并進。m.</br> 空軍基地內有一個警衛班,羅瑾和他們取得了聯系,指望這幾個兵肯定是不夠的,但機場上停著的四架山鷹教練/攻擊機可是貨真價實的大殺器。</br> 戰斗機有了,飛行員卻沒有,星馬臺空軍自家的飛行員還在家休假呢,負責培訓任務的中國飛行員也去沙巴度假了,整個基地找不出會開戰斗機的人。</br> 傅平安倒是學過飛行,但是學完塞斯納之后就沒怎么飛過,四平八穩駕駛飛機和開戰斗機低空轟炸掃射是兩碼事,這個他真來不了。</br> 空軍基地隔壁就是民用機場,從星馬城逃出生天的各國政要們云集機場,私人飛機一架接著一架起飛,大難臨頭各自飛吧,機場塔臺盡忠職守,忙中不亂,直到他們接到隔壁的求援呼叫。</br> 是瑪竇親自呼叫,詢問機場有沒有能開戰斗機的人員過來支援,塔臺飛控人員接連機場候機大廳的廣播,讓瑪竇直接問這些人。</br> 萬達酒店發出的第一輛大巴已經抵達機場,大伙兒聚集在角落里等待飛機就緒,忽然聽到瑪竇用英語馬來語和漢語的求援,機長做出一個決定,他對靳洛冰說:“你帶他們飛沙巴吧。”</br> “機長,你……我……”靳洛冰不解其意。</br> “我以前飛殲七的,很多年沒飛戰斗機了,不知道還行不行,我想試試。”機長說,“你是我帶過最優秀的副機長,波音737你都能飛,灣流沒問題的。”</br> 靳洛冰明白了,機長要去打仗,要去支援傅平安,她不由得心頭一熱:“我也去!”</br> 機長搖搖頭:“你有你的任務,把同胞們疏散出去,才是屬于你的活兒,打仗的事兒,還得爺們上。”</br> “明白了,機長!”靳洛冰的斗志被點燃,呼叫乘客:“大家準備好,不要帶行李,爭取多坐人,男的留下,老的小的女人優先!”</br> 解小明才不管那些,他準備渾水摸魚上第一趟飛機,空乘攔不住他,靳洛冰急了:“你不能上,你還算不算男人!”</br> “我兒子有特殊情況,通融一下吧。”楊萍解下脖子上的鉆石項鏈遞過去,靳洛冰看也不看,“不能通融,他上我就不飛了。”</br> 解小明說:“來勁了是吧,不飛就不給,大家一起死。”</br> 這下其他乘客不滿了,他們中不乏有身份的貴客,大家紛紛指責解小明,楊啟航也很為這個不成器的外甥感到丟臉。</br> “這樣吧,我讓出一個位置,我留下,我兒子走。”楊萍實在沒辦法了,苦苦哀求大家。</br> 靳洛冰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她認定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飛機上的規矩延續于航海,機長就等于船長,在飛機上有無限大的權力,機長不愿意拉哪個乘客就必須趕下去,誰說都不好使,靳洛冰極其討厭這個能作妖的惡少,她認定死理誰說話也不好使。</br> 解小明也只能屈服,他說:“行,晚一班就晚一班,等回國看我怎么玩死你。”</br> ……</br> 印尼雇傭兵組成的裝甲車隊煙塵滾滾,離得老遠就能看到,空軍基地的瞭望塔上,哨兵通過望遠鏡發現了敵人蹤跡,急忙發出警報。</br> 起初瑪竇還不太相信,他以為是勤王兵馬到了,傅平安給他支招了,火力試探,瞭望塔上有一挺m2勃朗寧點五零口徑重機槍,最大射程兩千五百米,能夠得到裝甲車隊,打一梭子就知道。</br> 大口徑重機槍是反輕裝甲的利器,幾十發子彈打過去阻斷效果驚人,裝甲車都能給戳個窟窿,雇傭軍其實是最怕死的,為了錢搭上命不劃算,車隊匆忙后撤,胡亂開火還擊,雙方隔著兩公里交火,輕武器根本派不上用場,坦克炮發射的穿甲彈威力有限,最大的作用就是在機場上砸個坑,影響飛機起降。</br> 愛國青年們一看打起來了,紛紛逃到曠野中臥倒,掏出手機來拍射頻,發在社交軟件上賺取點擊。</br> 這是一場麻桿打狼兩頭怕的戰斗,雇傭軍不知道機場方面的虛實不敢冒進,機場一邊只有一挺重機槍,被敲掉就只能任人宰割,連子彈都得省著點打。</br> 最恐懼的還是航站樓里的那些急著逃跑的乘客,炮聲逼近,他們嚇得瑟瑟發抖,一些人在寫遺書,一些人在聯系家人,最后道別,幾千人一起使用手機,機場附近的基站崩潰了,網速極慢,電話都打不出去。</br> 這種時候還得靠電臺,費爾南德斯遙控指揮,告訴雇傭軍手下,機場沒有大軍駐守,陸軍都在家里歇著呢,海軍基地也被我們掌控,你們只管給我沖,抓到瑪竇者賞十萬美金。</br> 其實瑪竇是生是死,費爾南德斯也不清楚,不管現在機場的這個瑪竇是真是假,只要星馬臺的國民認為他是真的,那就和真的沒差別,必須干掉才行,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雇傭軍們嗷嗷叫著發起沖鋒,坦克打頭陣,后面一群人貓著腰走路,重機槍掃射傷不到他們。</br> 眼瞅著敵人越來越近,傅平安急了,再次建議瑪竇離開,瑪竇似乎有些松動,但依舊嘴硬:“我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國土上。”</br> 忽然機場跑道上有一輛電瓶車朝這邊駛來,哨兵舉槍想打,傅平安阻止:“可能是自己人。”</br> 來的果然是自己人,飛公務機的王機長,他穿著民航的制服,白襯衣肩膀上四道杠,看見傅平安就說:“我能開戰斗機!”</br> 傅平安大喜:“我跟你一起!”</br> 星馬臺空軍購買了一批中國造山鷹雙座攻擊機,可以對地對海攻擊,也能當教練機用,這種戰斗機取自殲七的設計,老王以前飛殲七,飛山鷹駕輕就熟。</br> 戰斗機出勤需要很多程序,加油掛彈,可是地勤都不在家,只能靠飛行員自己上了。</br> 傅平安帶人去協助老王,這邊的指揮就交給羅瑾了,他面授機宜:“別太指望戰斗機,解決戰斗的永遠是地面力量,你見機行事,不行就撤,他們的生命,我拜托給你了。”</br> “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羅瑾說,這是她第二次和傅平安一起戰斗,相比上次的374戰役,這次稱得上是并肩戰斗了。</br> 五十名女兵,二戰時期的武器,根本扛不住裝甲部隊的攻擊,羅瑾能做的只是拖延時間,減少傷亡。</br> 她能依仗的除了這些女兵,就只有基地的外墻了,軍事基地外圍有壕溝,有水泥墻和鐵絲網,對步兵有阻滯作用,但是在坦克面前就像紙糊的一樣脆弱,打頭的m41輕型坦克如入無人之境,一邊行進一邊開炮,后面的步兵稀疏散開,和電影里那種密密麻麻的沖鋒不同的是,真實的戰斗你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見,更別說瞄準射擊了。</br> 雇傭軍們基本的軍事素質都在,他們閃轉騰挪,用半人高的野草掩蔽自己,剛進入射程,羅瑾就下令開火,女兵們趴在屋頂上胡亂開槍,連個毛也打不中,雇傭軍們也胡亂開槍還擊,雙方都朝著對方漫無目標的開火。</br> 后面的m113裝甲車跟上來了,車載重機槍打響了,重武器才是戰場上決勝負的東西,熱帶建筑根本擋不住點五零的大口徑子彈,墻壁被打的千瘡百孔,很快傷亡出現了,鮮血淋漓和斷體殘肢讓女兵們精神崩潰,很多人喪失了戰斗力,還有一些人打光了子彈,抵抗變得極其微弱。</br> 差不多該撤了,羅瑾想。</br> 費爾南德斯在刷手機,關于戰局的很多進展他不是靠部下匯報,而是靠看推特知道,有人發推說女朋友正在機場保衛瑪竇,那邊的兵力只有一個通訊隊的女兵,發推者的本意想渲染如何悲壯,卻無意泄露了軍機。</br> 雇傭軍頭目在電臺里挨了費爾南德斯一通臭罵,說對面只有幾十個女兵,你們是干什么吃的,打下機場,這些俘虜全部任你們發落,你看著辦吧。頭目又用對講機通知了部下們,剛才還畏首畏尾的雇傭軍們忽然放松下來,嗷嗷怪叫向前。</br> “保護首相撤退,我掩護你們。”羅瑾對沐蘭和徐楠說。</br> “一起撤,你留下沒有意義。”沐蘭說。</br> “別爭,我只是斷后,不是留下等死。”羅瑾不由分說,將他們推上車,從這兒去航站樓要穿越機場跑道,如果敵人攻上來,最后撤離的人就是活靶子。</br> “羅隊,你先撤,我斷后!”徐楠眼圈紅了。</br> “這是命令!”羅瑾急眼了。</br> 槍聲越來越近了,現在分秒必爭。</br> 天邊有山鷹在呼嘯,空中支援到了!</br> 羅瑾手搭涼棚望去,一架灰色涂裝的山鷹雙座攻擊機低空掠過,翼下火箭發射巢正好映照著陽光,刀鋒雪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