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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記者暗訪出大招

    天氣漸暖,北雁南飛,淮門各大娛樂場所都迎來復工潮,生意再度火爆起來,王天一游歷日本半個月之久,學成歸來,抱負滿滿,他準備另起爐灶,大展宏圖。</br>   王天一和范東生同歲,今年不過二十四歲,就已經號稱淮門四公子之一,上流社會,世家,說起來惹人笑話,王天一的爹王三寶年輕時不過是在火車站拉三輪的工人罷了,別說富三代,二代還沒到呢就號稱世家了。</br>   王三寶的發家史并不光彩,八十年代倒騰牛仔褲,煤炭,虧得一塌糊涂,后來發現還是用最古老傳統的辦法掙錢靠譜,他依托人來人往的火車站,租下一家賓館的美發室,雇傭了幾個失足,為客人提供那方面的服務,以此賺到第一桶金之后,開起了洗浴中心,旗下失足擴充到上百號,威尼斯洗浴城一度是方遠三百里內最豪華的洗浴中心,僅次于省城的敦皇,再后來,威尼斯洗浴城升級為大酒店,住宿、餐飲一條龍跟上,王三寶的事業就上了快車道。</br>   歸根結底,王三寶干的不是正行生意,早年逼良為娼的事兒也沒少干,被人罵過生兒子沒屁眼,斷子絕孫之類的話,王天一屁眼倒是有的,但是在這個兒子之后,王三寶真就生不出后代了,若是一般人,也就改弦更張做正經生意了,但他文化程度低,除了這一行干不來其他的,只能在家里擺上佛龕,供上菩薩,以做命運上的對沖。</br>   這幾年來,隨著淮門經濟的發展,娛樂行業新秀鵲起,威尼斯大酒店的生意不如從前了,老王也懶得理會,王天一卻坐不住了,一心想把老爹的事業發揚光大,但是他的本事還不如老爹的十分之一,想有一番成就何其艱難。</br>   這就顯出范東生的本事了,他寫了一個方案交給王天一,后者看了之后直接在文檔后面加了“王天一”的署名,打印出來拿給老爹看,王三寶是在牌桌上看的,看完連麻將牌都不香了,直呼我兒有出息!</br>   策劃書上寫著幾條戰略發展意見,第一,重新裝修威尼斯大酒店,弘揚水文化,特服場所安裝密碼門,內部電梯,刷卡進入,虹膜識別,建立品牌文化。第二,財務分開,法律規避,定期銷毀賬目,實行科學洗錢。第三,注冊成立其他公司,漂白身份,打通政商關系</br>   王三寶極為欣慰,當即授予兒子生殺大權,重修裝修威尼斯大酒店,該用多少錢直接支取,人員安排上也可以先斬后奏。</br>   王天一領了尚方寶劍,首先把范東生以每月五萬塊的代價從歐亞挖了過來,然后一邊重新裝修威尼斯,一邊拿下全市四星、五星酒店的康樂會所,這就需要一點真能耐了,少不了打打殺殺的事兒。</br>   李澍結束了北漂生涯,老老實實回到淮門,在家復習考公,百無聊賴晚上約了閨蜜出去吃宵夜,結果在火鍋店遇到了最不想看見的人。</br>   這個人就是范東生,看起來范東生已經不在派出所當協警了,脫下了制服,換上了考究的西裝,這年頭穿西裝的人主要有兩種,一種是房產中介,一種是銀行柜員,看西裝的裁剪和質地就能加以區分,但范東生肯定不屬于這兩種,他屬于第三種,大堂經理。</br>   判斷出范東生是大堂經理的依據有兩點,胸前的名牌,身旁的美女,范東生帶了六個穿裙裝脖子上系著絲巾的年輕女孩來吃飯,她們服裝統一,又一口一個東哥喊著,儼然都是范東生的手下,這幫妖艷賤貨的姿色身材都不差,看起來都像一心投懷送抱的樣子。</br>   李澍低下了頭,當初兩人鬧分手主要因為工作問題,一個堅持北漂,一個非得留在故鄉發展,現在北漂的黯然歸來,在家鄉的卻混出了名堂,她沒法怪自己,更不能怪范東生,怪只怪造化弄人,北上廣居不易。</br>   范東生也看到了李澍,他端起杯子走了過來,李澍對閨蜜說你幫我擋一下,閨蜜回頭看看,她也是認識范東生的,笑道擋不住,該來的總會來,那啥我上個洗手間,你們聊。</br>   黑胖子一屁股坐下來,手腕子上金表閃著賊光,李澍不好再裝不認識,抬頭應對:“這么巧,你現在哪兒發財呢?”</br>   “在千禧溫泉假日酒店當大堂經理,你呢?”范東生道。</br>   “我……在家復習?!?lt;/br>   “哦,考研還是考公務員?”</br>   “考公務員?!?lt;/br>   “呵呵。”</br>   “你笑什么!”李澍嗔怒道。</br>   “替你高興,終于變成自己當初最討厭的模樣?!?lt;/br>   “你不也一樣。”兩人惡毒的互相攻擊著,卻都和以往的自己和解了,年少無知的自己被社會毒打之后認清了現實,還不是乖乖走到父母給安排的老路上來。</br>   嬉笑怒罵中,兩人似乎回到了從前,感情基礎還在,現實中的障礙卻消弭于無形,不用在北京買房,生活就變得簡單起來,范東生沒回那張美女云集的桌子,陪李澍和閨蜜吃到結束,完了還親自開車送她們回去,這是一輛很霸氣的路虎攬勝,百十萬的車都開上了,誰敢說范東生沒出息。</br>   送完李澍,范東生開車往回趕,這會兒正是業務最繁忙的時候,他和王天一承包了天禧假日酒店的康樂中心,為顧客提供特殊服務,因為招募的都是高質量的服務人員,吹拉彈唱樣樣精通,連高數題都能做,在淮門引起一股風潮,連帶著酒店的生意都跟著紅火,光這一家,一晚上就能貢獻五萬的凈利潤。</br>   王天一沒什么管理才能,就知道擺譜,抖威風,實際管理者是范東生,他親自制定規章制度,技師和工作人員都穿和酒店職員一樣的西裝,干凈整潔,不許濃妝艷抹,不許過分暴露,更是嚴禁出現大金鏈子、紋身等社會元素,禁止技師工作時間帶手機,禁止和客人私下聯系,一切都要服從命令聽指揮。</br>   要求嚴格的另一面,是福利和安全保障體系,在這邊工作分成比例高,不壓錢,來去自由,而且保證安全,場子不會被掃,在道上提一句跟東哥混的,也倍有面子。</br>   范東生的配車,是王天一眾多愛車中的一輛,天少更喜歡跑車,就將這輛路虎攬勝充作東生的工作用車,千禧假日酒店地下車庫中有個專門的車位是屬于它的,但范東生偶爾也會開另一輛車出去,一輛不起眼的黑普桑。</br>   淮江入海口,江水歸海,波濤萬里,范東生把車停在荒郊,只身站在岸邊,不一會兒另一輛車駛來,駕車之人正是市局政治部李培文。</br>   一身便裝的李培文走到范東生身邊,打量一下他的裝扮,笑道:“名牌西裝金手表,混的可以嘛?!?lt;/br>   范東生煩躁的掏出煙來:“我干不下去了,再干下去臥底就成了黑老大了,現在王天一啥也不管,全都撒手給我,我怕越陷越深,將來爬不出來,沒法回歸正常工作?!?lt;/br>   李培文說:“那件事有進展么?”</br>   范東生說:“這條路行不通,我就是再努力,也還是馬仔,接觸不到核心機密,沒有七八年,他們信不過我的,但是在干七八年,我就真回不了頭了?!?lt;/br>   李培文說:“你再堅持一下。”</br>   范東生說:“堅持不了,您知道我現在的日子是怎么過的么?我天天睡到中午才起,除了喝酒就是打牌,王天一真心把我當兄弟處,我每月工資五萬,獎金另算,我報銷都不用發票,說多少是多少,抽煙全是軟中華,喝酒都是xo,這全都不用自己花錢,我還管著一幫小兄弟,一個比一個義薄云天,一拉就響,性命都交給我的,更別說還有一群技師,整天東哥長東哥短的喊著,那眼神都能滴出水來,你說這誰扛得住,我是正常人,不是意志堅定的革命者,這日子太舒服了,錢還多,時間長了我就廢了啊,再讓我去當刑警,我怕就干不了啦。”</br>   還有一句話范東生埋在心里沒說,最難過的是情關,江湖兒女讀書少,學歷低,勾心斗角反而少,就算有也是直來直去,沒太多花花腸子,大多數人也沒什么壞心眼,甚至比較善良,混社會不過是為了一口飯而已,和他們相處久了難免有感情,想到有朝一日要拒捕這些人,范東生就有一種撕裂的感覺。</br>   李培文說:“半年,再給你半年時間?!?lt;/br>   范東生嘆氣道:“我再試試吧?!苯宇^就此結束,東生開車回去,走到一半接到王天一的電話,問他在哪兒干啥呢。</br>   “釣魚去了,馬上回來,五分鐘就到。”范東生說。</br>   說是五分鐘,其實半小時才到,剛開進車庫準備停車,就看到一輛豐田阿爾法車門打開,王天一坐在車里,身邊幾個穿黑襯衣的也都認識。</br>   “釣的什么魚?”王天一問道。</br>   “收獲不大?!狈稏|生降下車窗從容回應,倒車入位,從后備箱里拎出漁具和一桶小魚,這是他提前預備的魚,每個魚嘴上都用魚鉤處理過。</br>   “去釣魚怎么不開攬勝?”王天一又提出一個問題。</br>   “下野地,還是普桑更強,不心疼?!狈稏|生早有腹稿,路虎是工作用車,釣魚是私人的事情,公私分明,何錯之有。</br>   “到底是派出所干過的,有一套?!蓖跆煲徽姓惺?,“你上車,我帶你去見個人。”</br>   范東生上了車,跟隨王天一來到威尼斯大酒店頂層,寬闊的總統套間里,王三寶正在和幾個叔叔輩的打牌,范東生的血頓時涌到了頭頂,當年就是在這里,自己將家里買房的二十萬賠給了王三寶,被后者直接當成籌碼摔在桌子上。</br>   此刻的牌桌上依然堆滿了鈔票,王三寶嗜賭如命,而且玩的很大,籌碼用人民幣都不過癮了,堆在桌上的是大額的歐元,一張五百票面的頂四千多人民幣。</br>   “來了,先邊上坐會?!蓖跞龑氄f。</br>   范東生安靜坐下,內心波濤翻滾。</br>   “你哥現在怎么樣了?”王三寶問道。</br>   “讀博士呢?!狈稏|生站起來回答。</br>   “你坐下說話?!蓖跞龑氄f,“那年你哥在拍賣會上給我弄得下不來臺,被人嘲笑的可不輕。”</br>   范東生無言以對。</br>   “你談了個對象是吧,市局政治部李培文家的女兒。”王三寶又說。</br>   “我們是高中同學?!狈稏|生說。</br>   “你在派出所干的好好的,怎么就下來了?”王三寶字字誅心。</br>   “喝了兩口酒,撞上督察了,也是我命不好。”范東生硬著頭皮回答,怎么看都像是一場鴻門宴。</br>   “那也太巧了吧?!蓖跞龑氹S手摸了一張牌,手指肚摸一摸,大叫一聲自摸,另外三家老老實實輸錢,王三寶贏了一堆鈔票,胡亂攏在一起,也不點數目,把范東生叫過來,都塞進他兜里。</br>   “拿去買煙抽,千萬別賭,十賭九輸。”王三寶說,又轉向兒子,“以后有事和東生商量著來,我老了,以后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lt;/br>   范東生松了一口氣,忽然意識到從今天起,自己就算進入王家色情產業核心小圈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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