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的技術人員檢查了這個小設備,發現是從美軍聲吶浮標上拆下來的部件,做工精致堅固,和這個粗糙的鋼板焊接的能在海水中浮沉飄蕩很久也不沉沒的“生存艙”形成鮮明對比,最精妙的是不管外殼如何翻滾轉動,內艙都能保持水平,這個東西很有創意,設計者堪稱天才。</br> 一架直升機將俘虜空運到青島401醫院,進一步檢查身體,約翰.斯普魯恩斯是俘虜,卻享受著貴賓的待遇,獨自一人住著套間,有專門的醫生和護士服務,同樓層的人員全部清空,兩邊病房里住著配槍的海軍士兵。</br> 不多時,兩名便裝軍人進入病房,提審了俘虜,和剛被俘時的驕傲與硬氣不同,斯普魯恩斯很配合,除了不該說的軍事機密,別的全部竹筒倒豆子,隨著他的第一人稱描述,374事件的來龍去脈漸漸明晰起來。</br> 斯普魯恩斯講述了最后的時刻,他和祝孟軍在生存艙里是怎么度過的。</br> 生存艙是個半成品,只具備讓人活下來的功能,不具備被人發現的功能,祝孟軍身負重傷奄奄一息,而斯普魯恩斯五花大綁,紋絲不能動,兩個人聽到了猛烈地炮擊和爆炸,甚至懷疑整座島嶼都被炸沉,再加上身處變幻莫測的大海深處,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們不得不合作,只為活下去。</br> 祝孟軍解開了斯普魯恩斯的繩子,后者用簡陋的工具將生存艙完善起來,但聲吶信號一直沒被發現,祝孟軍一直在流血,最終昏迷死去,而斯普魯恩斯挺了下來。</br> 便裝軍人來自情報部門,他們做完筆錄,看了俘虜的體檢報告,確認安全后,秘密將斯普魯恩斯連夜帶往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那里會有專業人士讓斯普魯恩斯說出他知道的一切。</br> ……</br> 374島上的挖掘還在進行,登陸艇運來十幾臺工程機械,直升機也派上用場,一位七十多歲早已退休多年的老工程師被請到現場指導挖掘,這位正師級的工程師正是當年374工事的設計者,他看了一圈后表示可能還有生還者,374島是玄武巖質地,強度很高,別說130口徑的艦炮了,就是用衣阿華戰列艦上的406毫米艦炮轟都轟不平,至于內部爆破,當年設計的時候就考慮過,工事內部有多條釋放殉爆沖擊波的通道,不會真的徹底炸平。</br> 在老工程師的指導下,工兵們從側面挖起,進入坑道內部,果然主通道還保持著完整性,也許真的還有戰友幸存,時間就是生命,工兵們輪班掘進,又找到兩具相對完整的不明武裝人員尸體,兩人都躲在角落里,身上沒有外傷,但七竅流血,是被沖擊波活活震死的。</br> 隨后工兵又在控制室找到黃姚武的不完整遺體,以及高小波的遺體,但還有一個傅平安怎么都找不到,雷司令下了命令,繼續找,找不到不許收兵。</br> 上島的第一梯隊干了兩天兩夜,全都曬禿嚕皮了,戰士們的體力也到了極限,只能換第二梯隊上來,而第二梯隊中就包括守備區警通連,傅平安的前班長程國才也上了島,冒著似火驕陽干了兩天,本來就很沉悶的他變得更加沉默了。</br> 雖然雷司令強調過紀律,但那是對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內部人還是能猜得出來的,聯系到815那天突然一級戰備,警通連的老人們心里有數,去年犯了錯誤被發配到島上的那個兵,已經犧牲了。</br> 深夜,指導員還在忙工作,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傳來,是公務班的老兵程國才,這個兵很優秀,就是有時候腦子比較軸,去年他考軍??荚伊?,前途不太光明,怕是心里有事才來找指導員交心。</br> 指導員讓程國才進來,給他倒了一杯開水,說:“小程,思想上有什么新動態?”</br> 程國才期期艾艾,半天說不出什么來。</br> 與此同時,西小樓里,劉小娜找到了排長羅瑾,她的眼睛到現在還是紅通通的,羅瑾也好不到哪里去。</br> 劉小娜說:“排長,我要申訴一個冤案,如果連里不能解決,我就找政委,找司令員,如果還壓著,我就去軍區上訪。”</br> 羅瑾立刻猜到劉小娜說的是什么事了,人已經死了,屎盆子還扣在頭上,這可不行,她想到林鶴的那副嘴臉,還有道貌岸然的副政委,一股火氣沖上頭,她說:“小娜,我支持你,可是,我們沒有證據。”</br> 劉小娜說:“排長你只要支持我就行,我拿得出證據?!?lt;/br> ……</br> 高層最感興趣的這次事件的戰果,除了俘獲一名重要人員之后,根據搜集的尸體殘塊dna檢測,現場至少有九名敵方人員戰損,這個交換比還是可以的,令據情報部門從美軍最近的調動上分析,戰損的很可能是美軍精銳的海豹隊,那交換比就不能簡單的用人命來衡量了,一名海豹隊頂得上一支常規連隊的戰斗力,這一仗,我軍確實是占了大便宜。</br> 雖然大家都不明說,但誰都明白,傅平安八成是炸的尸骨無存了,駐島部隊全軍覆滅,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是赫赫戰功,守備區上下從最初的悲壯漸漸變成了勝利的欣喜,雷司令更是覺得臉上有光,走路都帶風。</br> 令人更加驚喜的消息還在后面,工兵一直挖到最下方,發現一艘完好的美軍最先進的水下載人器,這個戰利品對我軍特種力量水下投放工具研發有著極大的反向測繪價值,守備區的功勞簿上又添了一筆。</br> 雷司令咧著的嘴還沒合上,海軍又有捷報傳來,一艘打撈船在島嶼附近水底發現被擊落的美軍超級種馬直升機,潛水員在殘骸里發現多具尸體,相信還有更多尸體隨著海浪飄沒了。</br> 初步統計,此役共殲滅海豹特種部隊四十到五十名,超級種馬和海鷹兩架直升機,美軍財大氣粗不在乎兩架直升機,但是四五十名海豹足以讓美軍參聯會的將軍們心疼的牙酸,甚至會引起亞太地區各國之間的特種力量此消彼長,短期內戰略失衡。</br> 連總長都感慨,這五個兵,打出了軍威。</br> 對于北京來說,這也是揚眉吐氣的一戰,從南聯盟使館被炸和南海撞機事件以來,我方一直憋著這口氣,如今終于打回一拳,對方理虧在先,還不敢大肆聲張,可謂痛快至極。</br> 而這些信息,都是不宜對外公開的,具體戰果連守備區司令員這個級別都不掌握。</br> ……</br> 隨著搜尋工作的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善后工作,這是最令人痛苦但又必須面對的,守備區分別派出五個工作小組分赴五個地區通知家屬,并且要將家屬請來參加悼念儀式。</br> 傅平安是胡大鵬接來的兵,所以他主動請纓來當報喪者,孫鵬作為傅平安原部隊的連首長同去淮門。</br> 淮門市,和平小區五號樓,一切和往常一樣,范東坐在輪椅上拿著蒼蠅拍,悠閑地看著電視,傅冬梅在后面棋牌室張羅,二兒子范東生已經初三畢業,再過十來天就該升入高中了。</br> 算起來大兒子也快退伍了,一家人又要團圓了,聽說現在退伍兵不像以前那樣分配工作了,還要想辦法給傅平安找個工作,傅冬梅考慮讓兒子先去派出所當個輔警,等以后有機會再換工作。</br> 外面陰天,似乎要下雨,范東看到兩個人從出租車上下來,就覺得有些眼熟,這不是兒子當兵時來淮門接兵的兩位首長么,當時還喝過一場大酒呢,他們怎么來了,難道兒子出事了?</br> 胡大鵬和孫鵬穿著陸軍夏常服,神情嚴肅,來到傅家小店門口,先敬了個禮,范東就慌了,喊道:“冬梅,快出來?!?lt;/br> 傅冬梅應聲出來,也是一怔,部隊不會無緣無故派人上門,她已經能猜到發生了什么,但還抱有一絲僥幸。</br> “胡參謀,這是……”范東問道。</br> “傅平安同志在五天前的一場海上風暴中,為保護部隊物資失蹤了,初步判斷為因公犧牲……”</br> 傅冬梅手扶著門框慢慢坐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兒子不是當兵去了么,怎么就一去再也不回了。</br> “失蹤,就是有可能還活著,對吧?”范東也不死心。</br> “我們一直在找,其他四個人的遺體都在,只有傅平安失蹤了,可能是落入大?!焙簌i說,374事件是嚴格保密的,家屬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的愛人、兒子、父親犧牲的真相。</br> 范東沉默了一會,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問胡大鵬,需要我們家屬怎么配合。</br> “后天會有一個隆重的追悼會,希望烈士家屬能夠參加?!焙簌i看看范東的輪椅,補充道,“一切都由部隊安排。”</br> 范東說:“好,我們去,我們全家都去。”</br> 胡大鵬說:“傅平安烈士沒能留下任何遺物,咱們家里還有沒有他用過的東西……只能做個衣冠冢了。”</br> 傅冬梅說:“有,他穿過的校服還有鞋子,范東生都穿著呢,我這就上樓,讓他脫下來?!?lt;/br> 胡大鵬鼻子一酸,說:“咱們家里有任何困難,都可以向部隊提出?!?lt;/br> 范東說:“沒有困難,我就想知道,我兒子是怎么犧牲的,他保護了多少物資財產,部隊能給他幾等功?”</br> 胡大鵬說:“立功受獎是肯定沒有問題的,軍區還在研究,我估計最少二等功,還有烈士稱號?!?lt;/br> 范東說:“我兒子為國犧牲,值,我們為他驕傲,那啥,胡參謀別走,晚上喝一杯,祭奠一下我兒子?!?lt;/br> 胡大鵬注意到范東雖然說得豪爽,但眼中的悲傷已經快要溢出,他趕緊推辭,說還有事,要和當地民政部門協調一下,明天早上會帶車過來,就不打擾你們了。</br> 兩位首長剛走,傅冬梅就嗷的一聲哭出來了,棋牌室的鄰居們都出來安慰她,剛才還堅強如鐵的范東也把臉扭到一邊,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掉。</br> 原來兒子當兵走的那天,就是今生的永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