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輪在大年初二抵達澳門，四個偷渡客踏上澳門特別行政區的土地，身上連一仙都沒有，還欠了蛇頭一筆費用，辛子超一點都不著急，因為一切都在計劃之中。</br> 澳門彈丸之地，都不用打車，四人來到游人如織的大三巴，辛子超把帽子丟在地上，說小傅你就站這兒唱歌，咱們仨給他打拍子。</br> 傅平安說那也得找一個大家都會的歌啊。</br> 辛子超說部隊的歌多了去了，小白楊，當兵的人，打靶歸來，唱唄。</br> 跟著瘋子廝混，也會變成瘋子，傅平安還就真的當街賣唱，三個人在他身后一邊和聲一邊拍巴掌，不大工夫就吸引了大批游客。</br> 這個時間點來澳門旅游的以國內游客居多，他們唱的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歌曲，而且唱的還不錯，自然受到歡迎，一圈人圍著聽，有幾個年長的還跟著唱起來，那頂破帽子里很快就堆滿了零錢，有澳門幣，有港幣，也有人民幣，大多數是硬幣零錢，最大的紙幣面值也不過是十元。</br> 但這就夠了，辛子超把帽子里的鈔票硬幣歸置一下，總共是一百二十元各種貨幣，路邊小店就能兌換貨幣，統一把錢換成港幣，然后一指高樓大廈方向：“你看那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干干凈凈！”</br> 澳門是以博彩業著稱的城市，有大大小小賭場不計其數，其中幾所大賭場威尼斯人、新葡京等都是酒店商場賭場集于一身，建筑造型極為夸張大膽，白天從平民區望過去，猶如降落在城市中的外星飛船，夜晚霓虹初上，燈火璀璨，賭場華麗耀眼的輪廓在珠海都看的清清楚楚，賭場內各種豪華套房、奢侈品專賣店，美食美女，應有盡有，絕對是人間銷金窟。</br> 來此間豪賭的國內外客人絡繹不絕，近年來尤其以內地豪客居多，他們一擲千金、揮金如土，闊綽程度讓一向瞧不起北方老表的港澳同胞為之側目，但又不得不拉下臉皮小心逢迎伺候，生怕得罪了金主。</br> 但這四位顯然不是金主，他們屬于單純的游客，來賭場見識一下西洋景，最多玩個幾千蚊就撤，所以沒人注意四個精神病人的到來。</br> “這是一個典型的風水局，進門蝙蝠口，來玩的客人都是被蝙蝠吞下去的，上面還有個鳥籠局，但是這個鳥籠留著縫隙，不趕盡殺絕，能讓玩家偶爾贏點，只輸不贏，就沒人來了。”</br> 傅平安問：“有用么？”</br> 辛子超說：“相信就有用，不信就沒用，在科學面前，這些都是封建迷信，是糟粕，舒老師，你說對么？”</br> 事實證明，當賭場遇到數學家，就只有一個死字，舒靜宇看了一圈下來，終于選定一臺機器，把一百元輸入，一直在拍，一直在贏，最后結賬是一萬多元，打出cashoutticket去柜臺換了一萬元，得勝凱旋。</br> 傅平安問：“怎么不再贏點？”</br> 辛子超說：“你薅羊毛只逮著一頭羊薅啊，見好就收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智慧，走，去下一家。”</br> 張衛說：“哥幾個還都餓著肚子呢。”</br> 辛子超說：“那行，先一人一碗魚蛋面，大吃大喝等宵夜。”</br> 于是四人尋了一家小食肆，和一群大陸旅游團的大爺大媽一起，受盡老板的白眼揶揄，花了最少的錢吃了一頓飯。</br> 接下來就要轉戰大型賭場了，四人大搖大擺進了新葡京，賭場夠大，資本雄厚，只要不是玩的太過分，賭場方面也不會為難你。</br> 當舒靜宇贏到一百萬的時候，面前的籌碼已經很可觀了，賭場方面終于坐不住了，來了一位穿黑西裝的大哥，請他到貴賓室稍坐。</br> 舒靜宇并不是一個人，他帶了三個保鏢，大家一起走進貴賓室，賭場方面開門見山，說今天我們遇到高人了，對您的賭技非常欽佩，贏的錢您可以全部帶走，另外再奉送您五十萬，酒店房間，用車，餐飲，馬殺雞，全部我們包了，還請高抬貴手。</br> 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不領情，那就別怪人家給罰酒吃了，舒靜宇聳聳肩：“沒所謂啦，小玩玩而已。”</br> 宵夜時間到，葡京酒店的豪華套間里，餐桌上琳瑯滿目盡是美食，一條澳龍張牙舞爪趴在冰塊上，銀質冰桶里躺著香檳酒，泳裝美女左擁右抱，房間里，理發師在給他們輪流換上新發型，床上擺著各種領型款式的成衣，地毯上是一排皮鞋，體面人就要穿體面的衣服，這一切全部由賭場買單。</br> 酒足飯飽之后，四個人躺在巨大的溫泉沖浪池子中休息，手里都端著一杯香檳，想想醫院時光，恍如隔世。</br> “下一步干什么，打遍澳門么？”傅平安說。</br> “澳門是中國的地盤，是自己人，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辛子超說，“先練練手，籌集一下啟動資金，下一步去泰國，再下一步去拉斯維加斯，升級打怪，通盤考量，要用大局觀，大局意識。”</br> 他們在澳門就待了一天，付清了蛇頭的費用，又花高價買了四本護照，從澳門直飛曼谷。</br> ……</br> 泰國，素萬那普國際機場，這是傅平安第二次出國，拿著假護照通過海關的時候惴惴不安，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但是海關只是隨便看看就放行了。</br> 打車進市區，找酒店安頓下來，辛子超出去一趟，帶回來四把手槍，他解釋說曼谷是亞洲間諜之都，各國間諜在這兒都有常駐人員，咱們是來做事的，必須有家伙防身。</br> 張衛拿起一支m1911連續拉動套筒，丟下說：“越戰貨，太老了。”</br> “您老用這個。”辛子超遞過去一支glock17，“這個新鮮剛出爐，不超過一百發子彈，你看膛線新著呢。”</br> 傅平安拿了一支認不出型號的手槍，想起自己在374島上的時光，兩把五四左右開弓，槍槍命中，小馬哥一般的神勇，難道就是為了今天預備的？</br> “說說你的計劃，老班長。”傅平安說，“咱們千辛萬苦逃出來，總不是來旅游的吧？”</br> 辛子超收起嬉皮笑臉的做派，嚴肅道：“當然不是，我們是正經事做，你們三個，是我精心挑選的隊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組合起來就是無敵的存在，我們是國之利刃，是秘密部隊，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br> 傅平安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舒靜宇是數學家精于計算，張衛是特種兵狙擊手，拳腳功夫想必也不會差，自己擅長潛水攀巖，外語也馬馬虎虎，辛子超是一個很好的領導者，各項技能都不弱，這四個人組成的團隊，簡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不管是做職業殺手，還是國際大盜，都綽綽有余。</br> 可是四個中國軍人，逃出來就為了干這個？和初衷差距也太大了吧，還說什么雖遠必誅，分明是幌子。</br> 辛子超說：“在九七之前，hk是亞洲間諜之都，回歸之后這個頭銜讓給了曼谷，各個國家的特工在這里交手，咱們的人，寶島的人，還有日韓印度的人，交流還挺多的，五年前，一次行動中，我的三個戰友犧牲在曼谷，殺害他們的兇手依然逍遙法外，他住在一個海邊的房子里，想殺他難度很高，所以我需要大家的協助，事成之后，我會幫你們完成愿望。”</br> 這就對上了，傅平安終于能過自己心里這一關了。</br> 到了飯點，大家準備出門吃飯，辛子超叮囑說必須集體行動，出門帶家伙，子彈上膛，稍有不對勁就先下手為強。</br> 四人下樓，上街吃飯，一頓東南亞風味的美餐后，大家就都有些困倦，回酒店房間睡覺，他們住的是兩個標間一墻之隔，也好有個照應。</br> 傅平安和舒靜宇一間房，舒靜宇很快進入夢鄉，而傅平安依舊興奮睡不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過魔幻，他至今有些接受不了。</br> 門鈴響了，外面傳來服務員的聲音：“薩瓦迪卡~”</br> 傅平安將上膛的手槍藏在身后，走過去先從貓眼看了看，外面是推著小車的女服務員，他打開房門，突然隱藏在門兩側的人沖了進來，傅平安沒來得及出槍就被人推到墻上，還是個熟人。</br> 羅漢來了。</br> “行，真行。”羅漢下了他的槍，退出彈匣和上膛的子彈，來了這么一句，不知道是夸還是貶。</br> 隔壁的戰斗結束的很快，辛子超和張衛都束手就擒，在t部隊面前，他們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br> “真是胡鬧，他們是病人怎么瘋都成立，你一個正常人怎么也跟著瘋。”羅漢責怪道。</br> “辛子超是正常的，舒靜宇也是正常的，張衛更是正常的。”傅平安辯駁道，“有很多疑點，你聽我解釋。”</br> 羅漢說：“舒靜宇是病是專家組確診的，張衛的妻兒車禍身亡后，他殺了肇事者全家，本來應該判死刑的，可是經鑒定發現他精神出了問題，才住進了你們醫院，至于辛子超，以前和我搭檔過，他的三個戰友楊萬勇、陳健和大壯確實犧牲在泰國，但一個月后我們就報了仇，把對方全殲，可這個心魔卻永遠留在辛子超心中，他是重型精神分裂患者，相信你見過那三個他飾演的戰友了，而忽悠你逃出醫院的，則是辛子超自己，他策劃這樣的行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忽悠一個正常人上當，還是第一回。”</br> 傅平安說：“這么說我是被一個精神病人忽悠了，和另外兩個精神病人來了個新年跨國大冒險？”</br> 羅漢說：“恭喜你，答對了。”</br> 傅平安不死心：“醫院守衛用武警是怎么回事？”</br> 羅漢說：“醫院轉交給地方了，屬政法委管，當然是武警負責安保，還穿陸軍制服是不想刺激到病人罷了。”</br> 傅平安傻眼了，一時間無地自容。</br> 羅漢說：“我建議你也得找個醫生好好看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