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作為敵人時，所能造成的傷害是有限的。
    但當這種人作為“自己人”時，所能造成的傷害卻不可估量。
    一顆隨時跟在身邊，裝扮成“伙伴”面貌的不定時炸彈，才真正最為可怕。】
    ——沆瀣相逢——
    “我來是想與你們做一個交易。”
    “你要當叛徒？”聽到深夜突然造訪的藤林涼夜說出這樣一句話，金博山吃了一驚。若在真正的戰場，藤林涼夜現在的行為無異于是交戰雙方還未開打，就主動跑到敵營去投誠。
    “我和他們又不熟，何來叛徒之說？”藤林涼夜聳聳肩。
    “教官，我不信他！”金博山道，“半夜三更一個人跑來我們的營地，這太可疑了！你這莫不是以退為進之策？你故意過來說要與我們合作，幫我們搶五班的東西。我們若答應了你，相當于你成了我們安插在五班的棋子。”
    “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在意五班，只需等你到時候送東西來給我們就可以了。那你要是不送來怎么辦？我們白等了幾天，也錯過了搶奪的最佳時機，真到那時候我們后悔就晚了。況且，放任你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出我們營地，我還怕你偷走我們的東西呢！”
    “你是我們班那個金建炎的哥哥吧？”藤林涼夜看著金博山，說，“思慮如此周全，果然與你那弟弟不同。”
    “不要奉承我。”金博山道，“你要怎么確保我說的那種情況不會發生？你和五班不熟，不必忠心于他們，這點我認可。但同理，你和我們也不熟。既然兩個班你都不熟，你為何選擇背棄五班，傾向我們班？”
    “我當然有理由。你們應該也看到了，我已經被整個五班孤立了。”藤林涼夜說，“沒人和我共用帳篷，沒人和我說話，他們連走路都繞著我走！剛才我還險些被他們給打了一頓。他們根本未把我當做班級中的一員。”
    “這樣下去，我怕他們中遲早會有人聯合起來把我的東西洗劫一空，然后他們自己拿去換學分。這等情況，我還有何理由忠于他們？我該盡早找個靠山自保，才是上策。”藤林涼夜的語氣中帶著憤怒。
    “他們為何要孤立你？”金博山問道。雖然他早些時候已看到過藤林涼夜在班上被孤立的情景，他方才說的話也多為試探之言，但他還是想聽聽藤林涼夜自己會怎么說。
    “因為我在入學測試中淘汰了全班，那個班只剩下我一人合格。學校把我分到了五班。你想想，如果我是被分到了你們班，你們知道這件事后，會不孤立我嗎？”藤林涼夜反問道。
    誠如他所說的，他這種人無論被分到哪個班都注定會成為一匹孤狼。
    “你是怎么從五班溜出來的？他們晚上應該也有人守夜才對。”金博山換了個角度，繼續試探道。
    “有野獸襲擊我們的營地，剛才那兩聲咆哮，你們不會一點也沒聽到吧？我們班大部分學生都逃了，我也是趁機故意和他們‘走散’的。”藤林涼夜說。
    “什么野獸？”
    “獅子。”
    “獅子？別開玩笑了，這森林里怎么會有獅子，你以為這里是非洲啊！”金博山笑出聲來。
    “我所說的句句屬實。不信的話你們可以明天去問中川唯。不過，我勸你們不要以為我們班沒人了，現在就急著想去‘收割’戰利品。因為獅子恐怕還在那附近，天亮之前連我自己也不敢回去。”藤林涼夜眼神堅定，不像是在說謊。
    “若真有獅子，我怎么知道它沒把你們的帳篷翻得亂七八糟？你們的背包難道不會都被它踩扁了嗎？如果那樣的話，那些破爛可對我們沒用了啊！”金博山說道。
    “獅子是吃肉的，不吃無機物，它不會對那些有籌碼價值的東西感興趣。”藤林涼夜簡短有力地回道。
    “年輕人，我信你。”沉默了許久的上田教官開口了。不久前他也聽到過那兩聲異常的吼叫，那確實很像是獅虎一類猛獸的叫聲。不過依他判斷，不管那是獅子還是別的什么，都很可能是校方人工飼養的，是一個對新生們的考驗環節。
    雖然今年上田教官也是第一次帶隊軍訓，但忍者的直覺告訴他：吳服大學這種級別的名校不會沒調查清楚軍訓地點的安全系數，就隨便讓學生進入一個有猛獸出沒的森林。如果森林里出現了什么，那八成是由學校安排好，讓它出現在那里的。
    這種事先不做任何通知的突然“演習”，在忍者的受訓過程里并不少見。從藤林涼夜的表情中，上田教官能看出，這個少年并未因獅子而受到太大驚嚇，他大概也猜到了這是一次“演習”。
    不過謹慎起見，上田教官認為藤林涼夜說得有道理，情況明朗之前，現在確實不要急于跑去五班的營地為好。
    “你是怎么找到我們這里來的？”教官轉換話題，問道，“天色這么晚，山中又有霧，單憑一張地圖似乎不足以讓你順利找到這里啊。”
    “星星。”藤林涼夜并未多做解釋，只是用手往天上一指。
    “靠觀星確定方向么？你有這等能力，那么五班營地里那堆旺盛的篝火是否也與你有關？”上田教官問。
    “沒錯。那是我用‘傘鼴’生起的。”藤林涼夜回道。
    “嗯。”上田教官點點頭。和金博山不同，他不需要懷疑或試探藤林涼夜的動機。他只需弄清一點：此人是否有足夠的資格成為他的合作對象。而現在，藤林涼夜已充分證明了他的能力。
    上田教官一早就看出藤林涼夜被五班孤立，他原計劃是等天亮之后由他主動去與藤林涼夜接觸，將其拉攏過來，里應外合一起對付五班。沒想到，藤林涼夜竟主動找上了門來。這相當于是把他的計劃提前了，為他節省了時間和精力，對他來說是一個望外之喜。
    “我再問一句。”上田教官問道，“我看你似乎對淘汰掉全班，獨自一人通過入學測試后會有什么后果早已心知肚明。那你明知自己會被孤立，會使以后的校園生活不太舒心，你當時為何還要那樣做？以你的能力，和別人一樣用正常方法低調地通過入學測試應該也不難吧？”
    “我不想和一群弱者共處一室。”藤林涼夜露出惡狼一般的眼神，“弱肉強食，本是天下致理。狼可以羊為食，但不會長久生活在羊群中。”
    “我懂了。”上田教官微笑著點點頭，“忍者講究團隊精神。但我們業內從來也不乏獨來獨往，不屑于與他人組隊的異類。現今忍界，的確也需要不拘一格。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藤林涼夜。”
    “藤林？你難道是‘忍學智庫’藤林家的人？”
    “正是。”
    “呵……有意思，你想怎么和我們交易？你把五班的東西送過來給我們，相應的，你想要我們給你什么好處？”寒暄結束，上田教官進入了正題。
    “這幾天你們可以去打其他班的主意，不用為五班分神。我會處理好他們的。”藤林涼夜說道，“這樣一來，你們無需付出比別班更多的精力，就可得到比別班都多的收益。這筆交易你們只賺不賠。事成以后，我要從我帶給你們的戰利品中抽成，分取三分之一作為報酬，用來為我自己換得學分。”
    “你打算怎樣得到五班盡可能多的戰利品？”上田教官問。
    “我自有我的辦法。”藤林涼夜回道。
    “喂，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本來有能力自己一個人取得一大堆戰利品，現在卻愿意把這些戰利品都給我們，自己只要其中的三分之一？”金博山做出一副夸張得難以置信的表情來，仿佛在說：“你當我是傻子嗎？”
    “你誤會了。我單憑自己一人之力自然無法取得那么大的成效。”藤林涼夜說，“所以我才需要和你們合作，我要你們的教官幫我點小忙。我的計劃是借走你們一部分東西，去和五班那些人交換。”
    “什么意思？以物易物嗎？那對我們有什么好處？最后我們也沒多得到什么啊！”金博山問，“而且，你還什么都沒給我們，就想先從我們這里拿走一些東西？我沒聽錯吧？”
    “不，我要的東西與學生的籌碼、學分都無關。”藤林涼夜解釋道，“我要借的是教官你從外面帶來的私人物品。這些東西是教官的私有物，并非是用籌碼換來的。”
    “我明白了。”上田教官聽懂了藤林涼夜的意思，“不過，我的東西不能白白給你。交易是雙方的，你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我知道你們會有這層考慮。所以為了顯示誠意，我早就準備好了。”藤林涼夜說著，打開了他隨身帶來的背包，將里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這是除了帳篷以外，我所有可換為籌碼的持有物。雖然不多，但這已經可算是我個人的全部身家了。如果沒了這些，我就將無路可退，只能徹底依附于你們。作為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除了盡全力協助你們之外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我打算把我的這些東西作為見面禮，來交換教官你的私人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