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br> 十月初三,蓬萊島,天還未亮,天穹上陸陸續續就有各式各樣的穿行靈寶降落,負責接引安排的弟子們盡職盡責地上前,看過來人的請柬,再核實,又帶著人去島后連片的空中樓閣認地方,講解接下來十幾天的安排。</br> 一眼看過去,處處是人影,熱鬧紛呈。</br> 三地盛會每屆由三地中的砥柱世家,名門望族舉辦,在招待來客這方面沒話說。</br> 許家人到得不早不晚,踩著云霞從容地從昂首怒嘶的陣戰銅車上下來,許子華和許允清一前一后站在蓬萊島的一處小山丘上,迎著諸多打量的視線觀望這座恍若世外仙境的海中島嶼。</br> 早就等候著的從侍上前,引著他們往島后去,陳錄安才到沒多久,這兩兄弟太惹眼,想讓人忽略都難,他將手中的帕子拍到從侍手中,含笑走上前:“喲,沒想到,你們來得還挺早。”</br> 許子華和陳錄安是老相識,許允清朝后者頷首,道了聲:“錄安兄。”</br> “這島建得怎么樣?”陳錄安朝許允清回以一笑,又拍了下許子華的肩:“比你我兩家舉辦的如何?這次可是昆侖的主場。”</br> 蓬萊島坐落在號稱三地第一大宗,六圣地之一的昆侖地域,四周是一望無垠的深海,島上常年仙霧繚繞,遠隔熱鬧的人群,被選為這一屆三地盛會的開啟之地。</br> 圣地萬年的底蘊在這座荒島的布置建設上體現出了其龐大冰山的一角。</br> “十分不錯。”許子華視線轉了一圈,客觀地評價:“到的人也多。”</br> “但凡有點名氣的幾乎都到了。”陳錄安聳了下肩:“雖說三地盛會每次都是熱鬧的,但這熱鬧也分大熱鬧小熱鬧。過去百年,我每回收錄更新那個天驕榜,仔細一看,圣地傳人和妖都世家露面的都沒幾個,排得多沒意思。這種場合,就得群龍聚首才有看頭嘛。”</br> “這次如你所愿了。”許子華一邊走,一邊扯著嘴角道:“圣地傳人全到,妖都世家也到得七不離八,大家都在飛云端中有所收獲,我看你能不能穩上前兩百。”</br> “那也沒辦法,我志不在此。”陳錄安說得頗為自然:“修為這方面,跟沉瀧之不相上下就得了,沒多大要求。倒是你們,壓力比我大。”</br> 許子華不說話了,眼神漸漸沉下來。</br> 陳錄安說得沒錯,許家在這場三地盛會上,確實壓力不小。</br> “對了,你上次讓我打聽的事,算有消息了。”陳錄安打了個哈欠,抬手揮出一個結界,將三人與前面引路的兩位從侍隔開,“那個溯侑,現在不在鄴都殿前司任職了,他好像回了妖都,和九鳳等人走得挺近,我有心要查他的去處,但均無所獲,你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么。”</br> “他可能有別的背景。”許子華看了許允清一眼,定聲回:“興許是比鄴都更好的去處。”</br> 陳錄安攤了下手,看了看許子華的臉色,還是道:“依我看,要不算了。咱們允清年紀輕輕,在靈陣師這一條道路上就已經超過了你,脾氣好,長相也好,我可聽說了,喜歡他的姑娘比當年喜歡你的還多。”</br> “錄安兄。”這次說話的卻是許允清,他背光站著,身形削瘦,話語給人以風輕云淡的徐然之意:“如今這世間,靈陣師世家式微,許家已算其中翹楚,外人看著風光有傲骨,實則內里已經凋敝,強弩之末,苦撐而已。”</br> “怎么……”陳錄安被這樣剖白家底的話驚得立刻去看許子華,見他臉色也不好看,但沒說什么,不由得低聲道:“我有猜到靈陣師世家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但怎么,難到這種地步了?”</br> “并非難過,許家亦有數千年底蘊,經過了無數次考驗,可成為靈陣師的門檻太高,這條道路注定艱難。依附圣地,可提高許家聲望,借此篩選有慧根的靈陣師苗子,做最后一搏,此為公。若論當世靈陣師天資實力,薛妤難以超越,我少年自負,只愿喜歡最出色的女子,此為私。”</br> “所以你們這是都做好決定了?允清你可想好了,那比試臺一上去,人人都跟發了瘋似的只知往前,你想與薛妤對戰,引起她注意,至少前五十場,一場都不能輸。”</br> 許允清笑起來,頷首道:“決定好了,若是在對陣臺上遇見,還望錄安兄手下留情。”</br> ===</br> 薛妤是當天正午到的蓬萊島,盛會第一天并不會立刻開始比試,而是安頓各地來客,熟悉蓬萊島的各處布置,同時將第二日的安排計劃貼出來以示眾人。</br> 善殊和她一起,說起穆少齊的傷情:“給他用了藥,醒不醒得來就看這幾天了,若是能醒,休養三四個月,大約就能讓你用拘拿咒了。”</br> 薛妤點頭,攤開掌心,手里五份黃豆大小的龍息圓滾滾地碰到一起,融合成一顆拇指大的妖珠,細細觀察,發現珠子表面裂開蛛絲般的線,像一張千瘡百孔的網,在死死守著最后的防線。</br> “五份,跟九鳳說的差不多。”薛妤看著天邊流動的云,再看手中龍息里活水般涌起的黑霧,道:“這龍息給我的感覺,不大純粹。”</br> 善殊身為佛家人,天天念經,對這種惡念感知度尤為敏感,但這龍息卻十分獨特,它像個罩子,將所有不好的東西都牢牢鎖在了里面,這讓人十分不好辨認。</br> 她伸手撫了撫龍息上的裂隙,皺了下眉:“蒼龍的龍息是什么樣子,我們從前也未見過,這種妖族太強大,有骨子里的兇性和戾氣,聽上去也……算正常?”到最后,也是不確定的語氣。</br> 薛妤將手里龍息一收,慢慢道:“各地執法堂全部戒嚴,圣地的人也派出了大半巡查,我對其他四位城主都用了拘拿咒,吐出來的供詞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現在沒別的線索,再不放心,也只能等。”</br> 善殊頗有點心疼地去看她眼底的綴青:“你為這件事跑了許多地方,又得分神兼顧三地盛會,接下來十五天還有許多場比試,今日就別想這些了,好好休息一下吧。”</br> 她頓了頓:“這幾日,因為我們的動作,人族許多門派來過問內情,大多都是寬慰擔心之詞,說人族并非忘恩負義之族,圣地無數次出手救百姓于危難中,這些他們都看在眼里。朝廷的事他們不便插手,但別的地方,若有需要,盡管開口。”</br> 說著說著,她笑了下,道:“阿妤姑娘,我能明白你,不論人與妖,都是溫暖可愛的生靈。我們身在其位,有時候苦一些累一些也覺得沒什么。”</br> 她捻了薛妤的一根發絲,別到她白凈的耳后根,溫聲道:“但這件事,該做的,能做的,我們都做了,我們盡力了。你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br> 薛妤抿著唇點了下頭,才要說話,就見引她們來住處的從侍停下腳步,恭恭敬敬道:“兩位殿下,到了。”</br> 供人歇息的空中樓閣坐落在蓬萊島后,因為這次前來參加盛會的人數眾多,昆侖中的大能親自出手,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筑起一片密密麻麻的蒼天樹林。巨木高聳入云,內芯卻是空的,被隔成層層廂房,雅間,諸多旋轉著向上的樓梯,還有酒窖和拍賣場。</br> 只要付錢,應有盡有。</br> “沉瀧之家的生意做到昆侖頭上來了?”薛妤踏入一層特意隔出來,據說是專門為圣地傳人,人間前十修仙世家,以及妖都五世家準備的巨木里,一進去,滿目都是熟悉的沉羽閣風格,不由得問。</br> “何止呢。”朝年跟著殿前司一位同僚去接了個任務,做完直接來了蓬萊島,昨晚就到了,用一晚上時間將各地都摸熟了,終于等到薛妤,他疾步上前,將富麗堂皇,極致奢華的大廳看了一圈,咬牙道:“殿下,這個沉瀧之不是什么好人,他還在這里開了賭場,用來賭對戰者誰贏誰輸,以及最后的名次,我昨晚去看的時候,已經有許多人押注了。我說他不仗義,沉瀧之還跟我說,這里的每一份,隋家也都出了錢,最后可是要——”他悻悻地住了嘴。</br> 沉瀧之的原話是,隋家的錢,以后可都是溯侑的,溯侑要那么多錢干嘛,還不是為了下聘?</br> 說到底,還是鄴都占了便宜,占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朝年。</br> 朝年的聲音漸漸活絡起來:“不過殿下肯定是第一,我已經壓上我全部身家了。”</br> 話音落下,他看向佛女,道:“我也替善殊殿下押了注。”</br> 善殊笑得溫柔:“那你可能要損失一些錢財了。北荒修佛族心法,不擅殺伐之術,在比試臺上受限頗多,估計不能取得和你家殿下一樣好看的成績。”</br> 朝年誒了聲,撓了下后腦勺:“誒,有這種說法嘛。那沈驚時可能要卷著鋪蓋去上任當攝政王了。”</br> “怎么?”</br> 朝年嘆了一口氣:“他昨天跟我一起,把未來娶媳婦的家當都留在那塊賭桌上了。”他對自家殿下很有信心,覺得估計能翻個幾番,但沈驚時……聽佛女這么一說,情況就很不好說。</br> 善殊睫毛微微動了動。</br> “薛妤。”</br> 九鳳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薛妤回身,視線從九鳳明媚招搖的臉上滑過去,又淡淡地瞥了眼隋瑾瑜和隋遇,最后落在人群正中間的人身上。</br> 也確實,他很惹眼。</br> 一身純白的衣,少年身姿修長,風姿楚楚,以最簡單的玉冠束發,露出一截長而柔韌的脖頸,一切似乎都和他走之前沒什么變化。唯獨那雙往日一笑,總顯得風情無邊的桃花眼被完完全全的金黃色占據,瞳仁中挑著漠然的兇戾,將這一身精挑細選,刻意柔和自身的純色切割得四分五裂。</br> 不用說半個字,他站在那,就是一臺冰冷的殺戮機器。</br> 天攰和蒼龍畢竟都曾被稱為妖族中的“暴君”。</br> “這……這這是,溯侑公子?”朝年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后者這副模樣,他是半點不敢上前跟老朋友,老上司打招呼了。</br> 單就這股壓在頭頂上,似乎隨時要化為妖刀斬下來的妖力,就夠讓人害怕的了。</br> 朝年吸了下鼻子,輕聲低喃:“妖都真是個可怕的地方。”</br> 兩相對視,溯侑微微動了動唇:“阿妤。”</br> 連聲音都變了。</br> 薛妤記得他一聲聲在耳邊叫自己名字時是怎樣繾綣溫存的聲線,而現在,更冷,更洌,像千山之巔經年不化的雪,滴水凝冰,寒意鉆進骨縫里。</br> 一個名字,愣是被他念出了審判的意味。</br> 翻天覆地的變化。</br> 像是顧忌著什么,溯侑遲遲不曾抬步,薛妤往前走幾步,仔仔細細去看他,而后皺眉問九鳳:“這怎么回事?”</br> “別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問他們。”九鳳將難題全拋給隋瑾瑜。</br> 薛妤靜靜看向隋瑾瑜。</br> 真是奇了怪,邪了門了,十九明明是他的弟弟,親弟弟,但薛妤看過來時,隋瑾瑜居然有一種詭異的心虛感,就像把別人的珍藏的寶貝失手打碎,必須給個合適的交代才能脫身。</br>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十九這種情況我們也不知道,以往族中人進祖地時只能看到這萬年里逝去的先祖,遠古時那些逝去的天攰之靈根本不曾露面,畢竟我們血脈也不純凈。”</br> 薛妤又看向溯侑,兩人距離拉得很近,她一抬頭,就能完完全全將那兩瓣鎏金色的瞳仁收于眼底,太陽般熾熱的亮澤,卻絲毫辨不清其中的情緒。</br> 但隱約又很乖,隨薛妤去看,等薛妤收回目光了,視線仍落在她身上。</br> 溯侑手指微微握攏。</br> 他從祖地出來后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因為完全的血脈威壓,從昨夜開始,所有見到他的人沒一個能與他對視三眼,哪怕是九鳳,并不臣服于他的氣息,可在與他對視時,也會不自然地別開視線。</br> 他其實對自己的外貌沒什么要求,甚至作為君主,這種凜然的威儀能恰到好處震懾所有人,同時將他太過艷麗的五官深深壓下去,按理說,這對他而言沒什么影響。</br> 可在薛妤面前。</br> 有太多的不確定。</br> 她會不會不習慣,不喜歡。</br> 就像現在,他那聲“阿妤”說得和要動手切磋似的,即便聲音是因為融合了太多天攰的力量,幾天就會好,但這雙眼睛,估計很難了。</br> “知道了。”薛妤看向隋瑾瑜,道:“我和他單獨說點事。”</br> 隋瑾瑜目光沉痛地點了下頭。</br> 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拐角盡頭。</br> 薛妤推開自己的房門,里面一片亮堂,窗牖敞著,海風灌進來,卷過香爐中燃著的香,整個房間都充盈著一種甜滋滋的香甜。</br> 幾乎就是門合上的那一刻,貼上來的身軀滾熱。</br> 溯侑從背后環著她的腰,唇瓣貼著跳動的經脈,將臉頰埋進她溫熱的頸窩中,因為之前那聲“阿妤”,這次他連名字都不叫了,只是盡量壓低了聲音:“我的眼睛,還有聲音,都變了。”</br> “嗯。我看到了。”薛妤微微推了下他,問:“怎么回事?”</br> 說長篇大論的話,聲音會顯得更為涼薄冷硬,溯侑抿了下唇,言簡意賅道:“祖地的原因,封存了太多先祖的力量。聲音過幾天能好。”</br> “眼睛呢。”</br> 溯侑呼吸聲微頓,他松開薛妤,看著她轉過身,才皺著眉慢慢將自己的眼睛湊上去,問:“你不喜歡它?”</br> 他扯了扯嘴角,拉出點綿長的笑意出來,這若是放在以前,必然十分纏綿勾人,可在這雙金黃色眼瞳的破壞下,那抹笑像居高臨下的嘲笑。</br> 完完全全,變了一種意味。</br> 見薛妤不說話,他慢慢垂下眼睫:“沒以前好看了,是不是?”</br> “喜歡。”</br> 薛妤伸手慢慢覆上他的眼睛,感受他睫毛在掌心中不安地顫動,她認真地去端詳他的五官,半晌,道:“是吸收太多力量了,我小時候得了族中幾位長輩的傳承,臉也被凍成這樣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眼睛就這樣,也挺好。”</br> 她松開手,很快上了床,屈膝坐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他道:“過來陪我坐一會。”</br> 溯侑坐到了床沿上。</br> 薛妤的頭發順著脊背流淌到綢緞上,像一面倒掛的水,溯侑坐在她身邊,感覺在這一刻,這一片小小的天地里,她慢慢放開自己,將全身的包袱解了下來。</br> 那種變化的過程,只對著他一人。</br> 溯侑安靜下來,他伸手,將她的腦袋用手掌托著輕輕摁在自己肩上。</br> 薛妤慢慢閉上眼,低聲道:“聲音好聽,眼睛也好看……”她想了想,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詞,便道:“朝年方才都看傻了,你沒看到?”</br> “……”</br> “我翻翻書,找辦法,看能不能變回來。”肩頭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溯侑用余光去看,發現她睫毛安安靜靜垂成一排,掃出一小片陰影,已經睡著了。</br> 他用另一只手撫了撫自己生動的眼尾,聲音低低的:“要是變不回來了,你也不準去喜歡別人。”</br> 薛妤沒聽到。</br> 她中途醒了一會,見自己側躺著,隔著一層遮光的帷幔,往外看,他捏著一面銅鏡,對著鏡面笑了下,而后像是多大不滿意似的,猛的將那面銅鏡扣住,接著自暴自棄地起身。</br> 沒過多久,門開了又關,朝年抱著一大摞信件和文書進來,放在案桌上,對逆光站著的男子合了合手,看表情,千恩萬謝也就這樣了。</br> 看清那人的臉,薛妤沒覺得有任何不放心,任由自己又睡過去。</br> 等她真正清醒,擁被無聲從床榻上坐起,伸手掀開那層紗帳,看見妖族中名副其實的“暴君”在燈下坐得筆直端正,做著從前在殿前司任職的老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