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將人帶回到隊里，趙樂成仍舊覺得荒誕不經(jīng)。如果非要來個總結(jié)，整個事件可以概括為這夫妻倆，提前給孩子來了個“安樂死”？
    城東眾正通過監(jiān)控看著分別位于兩間訊問室中的夫妻二人。
    在“邏輯”被揭破后，單氏夫婦并沒有抵賴的意思。對于他們來說，沒什么比孩子不可挽留的痛苦更不可接受。
    女方情緒瀕臨崩潰，作為執(zhí)行者，男方尚能自控。
    在單家平的供述下，事情愈發(fā)清晰，就如同周南之前推斷的那樣。
    二人的第一個孩子，因病僅僅幾個月就離開了人世，但也就是這短短幾個月的病痛折磨，孩子從每日痛哭到最后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尤其讓做父母的無法接受。
    小小的手上，布滿了各種留置針孔，各種方法用盡，各種痛苦嘗遍，仍無濟(jì)于事。
    所以當(dāng)?shù)诙€孩子有了類似癥狀時，二人怕了，真的怕了，他們無法再經(jīng)歷一遍那如同地獄般的幾個月，甚至連醫(yī)院大門都不敢再進(jìn)...
    很明確，二人有殺子的合意，但馬麗珍不忍親眼看到，所以借故臨時出差躲了出去，單家平負(fù)責(zé)實施。
    事情的真相，讓城東眾陷入沉默，以至于連被他們老大再度打臉，都沒什么感覺了。
    沒有經(jīng)歷過相同的處境，也許并不能領(lǐng)會夫婦二人那種絕望的心境。
    趙樂成緩過了神，“我覺得...也不是不可理解，這夫妻倆也是夠倒霉的，接連兩個孩子這樣，當(dāng)然，親手殺人怎么說都是不對的。”
    小夏有些忿忿，“當(dāng)然不對，即便是安樂死，也要充分征詢當(dāng)事人的意見吧，憑什么就由父母決定生死，再說了，萬一就有辦法治了呢？”
    在二人的起頭下，話題頓時有些跑偏，往安樂死的倫理爭議上開去。
    “我覺得安樂死尊重人的自主權(quán)利，也符合人道主義原則，明明沒有結(jié)果的痛苦不堪，還不如一了百了，這也是一種社會文明的進(jìn)步。”
    “有時候確實是一種解脫，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家庭，一個病拖垮一個家吶...”
    “解脫？我看是推脫，而且會產(chǎn)生諸多問題，比如社會道德，還有法律問題，就像小夏姐說的，很多時候根本沒法確認(rèn)當(dāng)事人的真正意愿，這對那些臨終病人的生命權(quán)利無疑會造成不利影響。”
    “......”
    議論間，老左從訊問室走出，“都聚在這干嘛？老大呢？”
    城東眾面面相覷，好像確實挺長時間沒看見了。
    說曹操曹操到這句話再次發(fā)揮威力。
    周南手里拿著一沓報告，表情嚴(yán)肅的走來。
    老左見狀，上前“例行”欽佩道，“老大，您當(dāng)時是怎么瞧出來的？都撂了，佐證也都對得上，這倆人逃不脫法律的制裁！”
    例行吹捧，連同周邊的一眾目光，周南都直接略過，毫無爽感。
    他舉了舉手里的資料，“恐怕比起法律，這份孩子的檢查報告，對夫妻倆的打擊才是毀滅性的。”
    什么意思？
    老左接過一掃，眼睛越張越大，“沒病？！那...”
    “過敏，只是巧在發(fā)病癥狀與他們第一個孩子類似。”
    回顧單家屋內(nèi)的大量雜物，夫妻倆近期可能正在進(jìn)行大清掃，也許這就是孩子過敏的源頭。
    城東眾，“......！”
    也就是說，單家平夫婦，居然親手殺死了一個健康的孩子！
    之前還能扯扯安樂死的倫理道德問題，現(xiàn)如今...
    如此黑色的“幽默”，別說那夫妻倆了，是個人都覺得接受無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憋在胸口的那種感受。
    什么奇形怪狀的尸體大家沒見過？但都比不得此刻的難以名狀。
    一字以蔽之，難受。
    也難怪他們老大的表情如此嚴(yán)肅了。
    這樣的事實，讓老左覺得手上的這份報告重逾千斤，即便訊問室就近在咫尺，卻有些挪不動步。
    忽的，手里一輕，再抬眼，只看到了周南拿著報告步入門內(nèi)的背影。
    ......
    一起案件的了結(jié)，并不都代表著愉悅。
    比如此刻，周南就正坐在辦公室內(nèi)思考人生。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好吧并沒有！這么哲學(xué)的問題一向不是他的菜。
    只是心情稍顯陰郁，所以大腦放空一下罷遼。
    這一刻，他挺能體會冷秋日常發(fā)呆的休息模式，挺有效。
    咦？為什么不用他自己的放松方式？
    總是寫歌，偶爾也換換口味嘛。
    信馬由韁間，鈴聲亂入。
    嘖。
    周南遺憾回神。
    很好，沒法發(fā)火，是個不咋熟的人。余元余導(dǎo)。
    上個月剛見過，電影主題曲也早完工，還搭進(jìn)去個客串，現(xiàn)在來電話還有什么事兒？
    一時間他還真想不出。
    客套后終于進(jìn)入主題。
    “宣傳？芒果衛(wèi)視？《天天向上》？”
    搞清余導(dǎo)主旨的周南有一瞬間的懵逼。
    芒果衛(wèi)視在業(yè)界的地位毋庸多言，《天天向上》也是其常青樹，一直熱度不低，但這都不是關(guān)鍵。
    關(guān)鍵是，他一客串，就算還是電影主題曲原創(chuàng)者吧，那又和電影宣傳有半毛錢干系？再加上公職人員身份，就挺離譜的。
    剛掛斷電話，緊接著又一個號碼打入。
    嘿今兒是個什么日子？怎么都是“宣傳口”？
    “馬處，”周南先行招呼道。
    “最近挺忙的？”雖是日常客套，馬處的聲音卻似乎略顯激昂。
    這必須是有事兒啊。
    周南恍若未覺，“嗐，瞎忙活，還不就是那些個案子。”
    馬處哈哈道，“我可聽說了，你小子最近大大露了個臉，救了五千條人命吶，這次英模報告會可是給你留了個C位。”
    周南，“！”我可謝謝您！
    上次那什么宣講會的，楊老大那黑黢黢的臉，他還記憶猶新呢。總不能再來個“為人民服務(wù)”吧？對于宣講自己的“英雄事跡”，周南表示真心做不來。
    聽完這廝的表示，馬處老神在在的話鋒一轉(zhuǎn)，“其實...不去也不是不可以，芒果衛(wèi)視最近在搞一個行業(yè)精英系列節(jié)目，你有看過嗎？”
    他哪有那閑工夫，而且戲肉根本不在這。
    果聽馬處繼續(xù)，“下期人家準(zhǔn)備邀請咱全國公安隊伍的數(shù)名精英去參加錄制...”
    繞了半天，狐貍尾巴終于搖擺起來了。
    怪不得余導(dǎo)篤定他會去，這種難得的推廣機(jī)會，馬處鐵定不會放過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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