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盈向來都認為死在河里的鬼不會死在井里,鐘煦能跑一時跑不了一世,除非是他真的想開什么真的什么都不要,找了個地方安安靜靜蹲著,但是……
“他會出現的。”鐘秋突然出聲:“鐘煦不會甘心就這樣離開的,他就算是去死也會帶著我一起。”
病房里所有人都看向他,鐘秋十分坦然接受所有人的審視,并且重復了一遍鐘煦不會放過自己。
“當兄弟當成你這樣,也是少見了。”常爾嘆息一聲:“你們這些有錢人,有錢了就喜歡亂搞,優生優育都聽到狗肚子里去了,現在搞多了兒子成這樣,要我看,都是的……”
馮慶看著他,冷聲問:“都是什么?”
常爾:……
他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誠懇說:“都是我不了解實情就亂說,是我嘴賤。”
傅盈冷眼看著常爾熱臉貼上冷臀部,瞥了眼鐘秋:“我覺得常爾說的挺對,要是能堅持計劃生育優生優育,現在我們也不會坐在這里了。”
他抱著手臂笑了一聲:“鐘煦本人沒什么威脅,但架不住他身邊跟著的那些人。今天馮秘書不久見識過了嗎?”
馮慶一愣,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怎么回事?”崔月安問。
馮慶沉默了一會,把剛剛死里逃生的經歷描述了一遍,常爾聽到自己出場的時候,不由自主挺直了后背,正視鐘秋和崔月安審視的目光。
“如果沒有傅先生和霜……常爾在,我可能已經見不到你們了。”馮慶越說聲音越小,他看向常爾,輕聲說:“我知道他們一直有人盯著我,這幾天也一直在找下手的機會,有好幾次我都感覺到了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沒發生,是不是你……”
常爾握住他的手微笑:“只要你沒事就好了,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非常感謝你,不過我可以知道,為什么你要裝扮成女人接近馮慶嗎?”崔月安皺著眉打量著常爾:“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對嗎?”
常爾驟然沉默下來,傅盈見他遲遲開不了口,直接開口道:“他接了曹力殊的委托接近馮秘書偷文件,但是文件沒偷到,自己被偷走了。天天收曹力殊的死亡威脅收到手軟,還要當貼心保鏢乖乖貓跟著馮秘書。然后……”
他一攤手說:“然后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常爾抿了抿嘴:“一切的相遇的確是我設計的,但是我沒有從馮慶這里拿走過一份文件送給曹力殊,也從來沒有泄露過任何消息。”
他一頓:“但是馮慶的午餐菜譜除外,我起碼還是得反饋點消息,雖然它們聽上去一點用也沒有。”
“一點消息都沒有給過曹力殊?”鐘秋皺眉:“他難道沒有用你是間諜的身份威脅你嗎?”
常爾點頭:“當然有,但是他一直以為我是個女人,威脅的方式有點不太對。”
他嫌棄地嘖嘴:“脫褲子還不知道誰大呢。”
馮慶:……
“我不僅沒有把消息給他們,反而知道了一件事。”常爾單手打開手機地圖,挑眉說,“沒一次我和曹力殊見面都是在這附近,雖然地點會交換,但都是在這一圈。”
他把手機扔給崔月安:“我估計這里會有曹力殊的安全屋,鐘煦不是不可能躲在這里。早點抓住他,總好過等他鬧出什么亂子來再出手。”
“剩下的事情就是你們的工作了,我要做的已經做完。”傅盈起身扯掉鐘秋的手,看向他說:“麻煩鐘先生現在把賬結一下,我也好回家休息。”
鐘秋抬手指向馮慶:“這個問題馮慶會幫你解決的,不過我想他現在身體有些不舒服,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傅盈轉頭看向捂著肚子不知道是胃疼還是頭疼的馮慶,看他一臉慘白,嘖了一聲:“三天內我要看到錢。”
說完他轉身朝著門口走去,推門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看向還坐在那里紋絲不動的常爾,挑眉問:“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常爾:“他有點難受,我待會陪他做完檢查就回去。”
“好吧,我先走了。”
傅盈推開門,崔月安盯著床上的鐘秋,見他一點動作都沒有,忍不住疑小聲問:“人都要走了,你怎么一點反應沒有?”
鐘秋轉頭看他:“我現在得老老實實待在醫院,就算想有什么反應,現在也不能有。而且錢還沒給呢,他走不了的。”
崔月安:……
傅盈在門口聽見鐘秋的話翻了個白眼,重重將門甩上離開,心想自己剛剛應該多給兩拳,就不應該心軟停手。
姓鐘的腦袋里都是彎彎繞繞的鬼主意,多打兩拳他或許能更像個正常人一點。
他推開醫院的門回到自己的車邊,想了想沒有回之前的公寓,而是選擇了一個最近的安全屋休息。曹力殊雖然被抓住了,但是鐘煦還在外面,還是小心一點不要到處亂跑比較好。
傅盈開車到了安全屋樓下,安靜的老式小區,只有門口幾個大爺大媽坐在椅子上曬太陽聊天。他在車上換了上衣褲子,又把帽子取了下來,只拿著手機下了車。
老小區里沒有車位,車停在外面,傅盈只能步行進去。
他走到單元門口頓了頓,感覺到后面有人在跟著自己,但也只是稍作停頓就繼續上樓。只有六層高的居民樓沒有電梯,并且樓道里光線也不好,角落里還有雜物堆放。
傅盈留意著身后的聲音往上走,順手從角落的蜂窩煤邊拿起一柄火鉗,這是他能夠找到的殺傷力最大的東西了。
定位短信和求救信息已經發到了常爾的手機上,自己只要等上一會……
傅盈握緊了手里的燒火鉗,站在門口等待著腳步聲的靠近,似乎只有一個人?
他放松了一瞬間,但很快就再次戒備起來。
鐘煦提著一個塑料桶走上樓,看著站在門口一副在等人的傅盈,先是一愣,而后很快舉起了手里的槍對準他:“不要亂動,把你手上的東西扔了。”
傅盈盯著那柄槍瞇了瞇眼睛,鐘煦立刻說:“里面是有子彈的,需要我來幫你證明一下嗎?”
“不用,謝謝。”傅盈扔掉手里的火鉗,舉起了雙手。
鐘煦依舊用槍指著他:“把門打開,進去。”
“你要干什么?”傅盈瞇了瞇眼睛:“這位先生,我想你是不是弄錯了?”
鐘煦沒有說話,只是扣著扳機的手稍微緊了緊。
“別激動,別激動,我這就開門。”傅盈說著緩緩從口袋里掏出鑰匙**去,門鎖一響他推開了面前的門,等待著鐘煦下一步的指示。
“轉過去,走前面進屋。”鐘煦冷聲說。
傅盈頓了頓,猶豫著還是緩緩轉了過去面對著房里,他剛剛邁步進到屋里,就聽到一陣電擊的聲音,緊接著脖子上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鐘煦一手握著槍一手握著電擊器,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深呼吸了幾口氣,又用腳踹了幾下,確定是真的暈過去了,這才彎腰將人拖進了房子里,然后才轉身將門口的塑料桶提了進來,并且反鎖上了門。
他將傅盈從頭到腳綁了起來,抬著他的臉看了一會,轉身進了廁所洗了塊毛巾出來,蹲在地上用力將傅盈臉上的偽裝擦干凈,露出那張原本白凈的臉來。
鐘煦的手一頓,愣愣看著他,喃喃道:“原來真的是你……我以為我以為……”
后面的話都咽進了肚子里,鐘煦捂著臉嗤嗤笑了起來,手上的毛巾用力扔在了傅盈的臉上,但對方因為電擊暈倒,依舊毫無知覺沒有醒來。
他又盯著傅盈看了一會,然后伸手將他口袋里的手機摸了出來,撥通了鐘秋的號碼,等了一會電話接通,鐘煦先沒有說話,等著對方先出聲。
“喂?”鐘秋喂了一聲,抬眼看了對面的人,做了個是鐘煦的口型。
鐘煦舔了舔自己干裂嘴唇,啞著聲音說:“傅盈現在在我這里。”
“你想要什么?”鐘秋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掀開被子下床,走向衣架抓起了外套。
鐘煦:“他收了我的錢,卻背叛了我。他們這一行最講誠信,你說我要干什么。”
“你想要他的命?”鐘秋輕聲問,“還是想要我的命?”
鐘煦看著傅盈昏迷中的臉:“你說我殺了他,是不是連著你的命一起帶走了?”
鐘秋沉默下來,但鐘煦卻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喜歡他,但是不相信你能喜歡到他命都不要。”
“你到底想干什么?”鐘秋問。
“傅盈是因為知道了你的處境回來的嗎?”鐘煦反問。
鐘秋頓了頓,說了個是。
“他會因為你遇到危險回來,那么你能因為他被我抓住過來嗎?”鐘煦喃喃說:“如果是,你就過來,用你的命換他的命。”
他說完地址立刻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在了一邊,坐在地上沉默了一陣。
過了一會鐘煦搖搖晃晃站起來,將旁邊的白色塑料桶擰開,一股濃重的汽油味頓時撲了出來。
他用手指蘸了一點,慢慢涂抹在傅盈的臉上,嘴里卻在念念有詞——
“他會來,他不會來,他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