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小漫仔嘉庚)</br> 馬三自信滿滿地應承著,不過旋即又低聲說道:“不過這樣的業務,在價格上面,可能就有點兒貴。”</br> 小木匠有意探明對方的底細,故而不動聲色地說道:“價錢不是問題。”</br> 這話兒一說出來,那馬三頓時就笑了,說大哥,就喜歡你這樣出手闊綽的,不過有件事我得跟您提前說,那就是我得抽兩成水,這個你要是同意的話,便將要做掉的那人,所有詳細的資料都給我,我這邊去找人接洽……至于價錢,這個因人而異,對手普通一些的,和比較難纏的,請的人都不一樣,您說對吧?</br> 小木匠點頭,說對,是這個理。</br> 馬三咧嘴笑,問:“那么敢問一下,哪位得罪了您,你說說唄。”</br> 小木匠卻搖頭了,說不,我只是問一下而已,并不是想要殺人。</br> 那馬三頓時就有些惱了,說道:“大哥你這是在耍我呢?”</br> 小木匠卻不怕他,淡定地說道:“怎么,問問還不許?”</br> 馬三打量了一下他,卻是站起了身來,拱手說道:“看來您這兒是沒啥生意了,不過咱買賣不成仁義在,您要是有啥事兒,隨時都可以過來找我——我叫馬三,有事您吱聲就行。”</br> 他準備離開,而小木匠卻將手一彈,一塊錚亮的大洋落到了他眼前去。</br> 馬三眼疾手快,伸手一抓,瞧見是一塊大洋,怒火頓時就消失得不見蹤影,回頭問道:“怎么個意思?”</br> 小木匠伸手,指了指剛才他坐的地方,說道:“不殺人,但有別的事。”</br> 馬三趕忙坐了回來,討好地說道:“爺,還是那句話,有事您說話,能幫忙辦的,我馬三絕不含糊。”</br> 小木匠從小碟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分成三撮,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緩聲說道:“我過來,有三件事情,你要是能幫我辦成一件,都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br> 馬三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煙熏火燎的大板牙,說您講。</br> “頭一件,你要是幫我找到能解萬蟲五蛇丹的人,價錢啥的,盡管說,咱們都可以商量著辦。”</br> “大哥,萬蟲五蛇丹是啥?”</br> “是啥你別管,第二件,你要是能幫我找到大雪山一脈出來的醫家行走,確定了,也行。”</br> “這不用找啊,咱們錦官城大帥府里給大帥當私人醫師的活珠子就是啊。”</br> “你知道,我難道不知道嗎?董七喜去了都江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所以才讓你找別的行走啊。”</br> “大哥,我記下了,您繼續。”</br> “第三件,你要是有大雪山進出木符的消息,也可以告訴我。”</br> 馬三認真地聽完了,點頭說道:“得嘞,我都記下了。”</br> 小木匠問他:“能辦么?”</br> 馬三滿不在乎地說道:“瞧您說的,這是什么話?我這兒跟您撂一個底,您這些事情,要是在老喜茶館都辦不了的話,整個川地,都沒有人能夠幫到你啦。”</br> 他吹完大話,轉身離去,小木匠平靜地伸手,端起茶盞,淺飲一口,旁邊的顧白果則忍不住夸贊道:“姐夫,你好棒。”</br> 不得不承認,這會兒的小木匠,與之前的他,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br> 特別是他剛才與那馬三溝通交流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氣度,已經和當初與屈孟虎重逢時的狀態截然不同了。</br> 修行這件事情,對于一個人氣質的提升,還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br> 特別是這一路過來,將鬼王吳嘉庚所學給融會貫通之后,小木匠心底里的那些信心也是與日俱增,就算是再遇到他那便宜師叔,他都已經沒有太多害怕了,甚至還期待著與之斗上一斗,好報了自己師父的血仇。</br> 小木匠得了夸贊,心中多少也有一些小得意,不過在顧白果面前,卻得端著“姐夫”的架子。</br>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低調、低調。”</br> 周圍都是人,隔墻有耳,他們想要隱藏身份,就得少言語,不然很容易被人聽到耳里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br> 兩人繼續等待,但過了好一會兒,那馬三卻都還沒有回來。</br> 突然間一陣鼓點響起,那戲臺上換了個節目,卻是一個全套裝扮的戲服男子,身材魁梧強壯,穿高帽披紅氅,畫著一張大紅臉,手中還拿著一把翠綠色的折扇,在臉上猛然一打開,挪開時,卻換了一張油彩涂抹的白臉來。</br> 眾人紛紛叫好,小木匠側耳傾聽,這才知曉那人是一個川劇名角,名字叫做“知了天”。</br> 此人變臉的手段是一絕活,整個錦官城都是有名的。</br> 小木匠認真打量,發現那人的變臉絕活,的確要比楊不落強上許多,無論是表演之自然,還是手法之利落,都不是那少年能比的。</br> 手藝活兒這行當,吃的是冒尖的飯,特別是曲藝這一類,更是如此。</br> 所以楊不落爺孫方才沒有能夠在錦官城出挑,不得不跑到各處鄉間村鎮里面去賣藝吃飯。</br> 小木匠瞧得正高興呢,旁邊走來一人,卻正是剛才離開的馬三。</br> 馬三朝著他拱手,說:“大哥,樓上正好碰到一位知道五蟲萬蛇丹的,說她能解,不過那人是貴客,本領高、脾氣傲,得您上去一趟……”</br> 小木匠本來有棗一桿子,沒棗一棒子,跟馬三聊呢,也是碰個運氣,沒曾想還真的有人懂那五蟲萬蛇丹,很是驚訝,說你確定那人是真懂,而不是騙你的?</br> 馬三咧嘴笑,說那哪能啊?人家什么身份,至于騙我這么一個跑腿混飯吃的小掮客么?</br> 小木匠問:“那人是誰,干嘛的?”</br> 馬三苦笑著說道:“人家身份尊貴,可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您就別多問了,上二樓,進了包間就知道了。”</br> 小木匠這回沒有再問,站起身來,跟著馬三走,而顧白果也起了身,小木匠卻攔住了她,說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一下就來了。”</br> 小木匠有點兒摸不透上面那人的底細,不敢帶著顧白果走。</br> 顧白果有些不愿,說我懂得醫理,有我在旁邊,那人到底是真的懂,還是瞎掰呼,我能夠聽得明白。</br> 小木匠卻不容她多說,瞪了她一眼,說道:“我去就好。”</br> 他轉身,跟著馬三離開,背在身后的手卻在比著手勢——這手勢是他們路上的時候商量好的,就是一旦出了事,趕緊先溜,不要遲疑的意思。</br> 顧白果這才明白了小木匠的擔憂,咬了咬嘴唇,卻也沒有繼續堅持。</br> 小木匠跟著馬三上了二樓,來到了左側走廊盡頭的一個包廂,馬三領著他站在門口,然后腰低下去,恭恭敬敬地敲門,報上名號:“小的馬三,帶那位大哥過來了。”</br> 吱呀……</br> 那門打開,一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眼馬三,和旁邊的小木匠,甕聲甕氣地問道:“就是他?”</br> 馬三點頭,說對,對。</br> 他雖然在小木匠面前十分客氣,但那是看在大洋的面子上,但在這大漢面前,那就已經不再是客氣,簡直是諂媚、卑躬屈膝了,仿佛對方是自己的父母老爺一般。</br> 小木匠有點兒搞不清楚對方的來路,但那大漢讓出了位置,馬三進了包廂,他也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走。</br> 進了屋,小木匠人沒瞧見,就聞到一股馥郁的脂粉花香味。</br> 女人?</br> 他抬頭望去,瞧見屋子里除了門口站著兩個黑臉壯漢之外,里面圓桌坐著的,卻是五個女子,她們年紀不一,有的是豆蔻年華,也有十七八如花一般的年紀,又有年約雙十、妖艷秀麗之人,以及徐娘半老,卻個個都貌美如花。</br> 不過這幾人,又眾星捧月一般,圍著一個看不出年紀的黃衣女子。</br> 那女子乍一看仿佛十六七歲,嬌嫩如春芽,仔細一看,又有著成熟女子那種誘人心魄的嫵媚動人,眉目間又有些不屬于小年輕的滄桑感……</br> 但不管如何,她的模樣兒卻是絕美的,身材也是如此。</br> 小木匠瞧了她一眼,卻感覺對方黝黑晶亮的雙眼仿佛能夠攝人心魄一般,讓他整個人都心神蕩漾,無法自已地對她生出強烈的好感來。</br> 她仿佛是天生尤物,活在九天云霄上的仙女兒,小木匠覺得自己這輩子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如她一般好看。</br> 黃衣女子打量著小木匠,而小木匠卻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去,心臟撲通撲通亂跳著。</br> 那女子問他:“我聽這茶樓的小弟,說你在找會救治萬蟲五蛇丹的人?”</br> 小木匠拱手,說正是。</br> 黃衣女子又問:“可是你中了那奇毒?”</br> 小木匠搖頭,說不是。</br> 黃衣女子問:“那你能告訴我,到底是誰中了那毒么?”</br> 小木匠還是搖頭,說這個,有點不方便。</br> 黃衣女子沒想到面前這中年男人會這么回答,愣了一下,旋即平靜地說道:“萬蟲五蛇丹是鬼面袍哥會大檔頭,鬼王吳嘉庚的獨門手段,基本上中了這奇毒的人,活不過一個月,而湊巧的是,我聽說在十多天前,鬼王突然就橫死了——那我想知道,你幫著求醫的那人,是怎么被種下奇毒的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