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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無垢

    錦屏道長曾經提起過徐媚娘身邊的那幾個女人,叫做魅族一門的四大金花。</br>   聽聽,四大金花,頂著這名號的,能是一般人?</br>   而且,為什么潘志勇會和魅族一門的人走到一塊兒來呢?</br>   小木匠心中驚慌,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顯得很嚴肅地對走過來的何武說道:“何老板,怎么個意思?”</br>   何武笑著說道:“是這樣的,潘兄弟明天有事,要去一趟都江堰,今天晚上特意過來守夜,聽說了您的事情,也知道今夜要驅邪,就特地趕過來瞧一瞧;另外這位是馬園門樓子的卿云姑娘,她們那兒最近也頗為邪性,聽說了我這兒的遭遇,便也過來了,想著要是我這里能夠解決的話,便請您也去一趟馬園門樓子……”</br>   他自知此番來得突兀,所以也陪著笑解釋,并且覺得對方和氣,事事都與自己商量,應該是能夠賣自己一個面子。</br>   但小木匠卻冷著臉,平靜地說道:“既然何老板把這事兒當做是一場把戲,那我就先告辭了。”</br>   他沒有跟對方再多說什么,收拾東西,轉身就要離開。</br>   何武其實心里面早就認定了眼前這人是個大師,他知道想要解決府邸的災禍,就得靠跟前這人,沒曾想自己輕佻的做法,卻讓大師翻臉走人,頓時就慌了,趕忙上前來攔著,不斷討好,軟語相求。</br>   小木匠表面上很是暴烈,仿佛在指責何武不尊重他的活計,但實際上心底里也慌得一批。</br>   潘志勇和那勞什子卿云姑娘聯袂而至,光是這件事情,就已經釋放了太多的信號。</br>   這件事情,讓小木匠一瞬間猜測到了許多種可能。</br>   每一種可能,他都是無法承受的。</br>   他只有裝作生氣,借勢離開,用怒火來掩飾自己的心慌。</br>   就在兩人有些僵持的時候,那潘志勇卻開口說道:“志勇冒昧,沒想到打擾了大師的作法,還請見諒。”</br>   他以為對方會說句場面話,結果小木匠完全沒有理會,掙脫了何武的手,竟然轉身走開,留下了這幾個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br>   而這時,全程跟著的胡管家焦急地勸說道:“老爺,顧大師說了,驅邪的最佳良辰,是子時一刻,此時陰陽交匯,仇家放下的厭媒,在這個時候也最是活躍,而如果錯過的話,就算是再多布置,恐怕也無濟于事了……”</br>   他從昨天忙到現在,覺都沒有怎么睡過,雙眼通紅,此刻眼瞅著何武的魯莽而功虧一簣,怎么能夠泰然處之呢?</br>   何武有些無奈地回過頭來,那潘志勇有些尷尬,想了想,然后說道:“何兄,此事都是我太過于想當然,自作主張了,高人的脾氣都古怪,既然他有這樣的忌諱,那我和卿云姑娘就暫時回避一下,等事情辦完了,再與他商量馬園門樓子的事情。”</br>   何武松了一口氣,拱手說道:“多謝理解,請偏廳休息會兒……”</br>   他安頓了這兩位不速之客,趕忙朝著客房走去。</br>   小木匠這邊回到了客房,將當下的情況與躲了一天的顧白果說起,兩人感覺不妙,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那何武趕到了,好說歹說,苦苦相求,顧白果都看不下去了,對小木匠說道:“既然都已經準備妥當了,也不欠這一哆嗦。”</br>   小木匠此刻情緒非常復雜,腦子里被各種各樣的可能性給充斥著,亂得不行。</br>   考慮了一會兒,他對那何武說道:“我可以不走,留下來驅邪,不過我得跟你約法三章。”</br>   何武為了留下這顧大師,別說三章,就算是三百章,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下去,點頭答應。</br>   小木匠的三個要求是:一,除了何武和胡管家,其余人不得插手其中,而且他們兩人在此期間,也不要多問。</br>   二,何武將那進出大雪山的木符給備好,驅了邪,便交給他。</br>   三,他們驅完邪就走,不會逗留,也不想見任何人,并且讓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此事。</br>   何武是生意人,本以為卿云姑娘過來,是拉了一筆生意,沒想到鬧成這樣子,當下也是后悔得腸子都青了,此刻聽見事情有回轉,忙不迭地答應,讓胡管家領著人去現場,他則回去拿那通關木符。</br>   小木匠提出這些要求的想法,是拿到木符之后,趕緊溜走。</br>   但這事情得計劃周全,得趁著潘志勇與卿云姑娘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撤離,至于去哪里,小木匠心里想了一下,卻只有一個地方。</br>   那便是青城山的那個臨時聯絡點。</br>   雖說潘志勇也是青城山出身,極有可能與青城山的錦屏道人和李金蟬認識,但小木匠想得腦殼都爆炸了,也只有那個地方還算安全。</br>   他將胡管家支走,然后與顧白果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br>   顧白果對于他的想法很認可,覺得這是絕境中的唯一生門。</br>   吩咐完畢之后,小木匠按照先前的計劃,在幾個有可能被人種下厭媒的地方,施展起了三才陣來。</br>   之前的時候,他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大部分事兒,都是靠魯大來提點。</br>   但將《魯班全書》融會貫通之后,小木匠卻是將這事兒給弄得透徹了。</br>   所以這事兒在旁人看來,簡直是復雜無比,千絲萬縷,難以理清頭緒,但不用一盞茶的功夫,小木匠卻用那三根特制蠟燭,找出了厭媒所在來。</br>   那是在正中堂屋的大梁之上。</br>   有人在那根梁上,釘了一根滿是銹跡和污血的青銅釘子。</br>   小木匠讓人架了梯子,小心翼翼地將青銅釘給撬了下來,隨后找來了熱炭爐,將其扔了進去,融成汁水。</br>   何武全程都在旁邊瞧著,卻見那銅釘融了一些,小木匠含了一口黑狗血,噴在了上面,卻瞧見滾滾冒起的輕煙中,浮現出了一張扭曲而痛苦的臉孔來,張著嘴,仿佛在咆哮一般。</br>   旁邊的胡管家瞧見,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驚聲叫道:“那老乞丐,那老乞丐……”</br>   當日門房趕人,他路過的時候,瞧了一眼,卻并未有阻止。</br>   所以他認得那個家伙。</br>   而與此同時,在離何府幾公里之外的一個小黑屋里,一個渾身都是膿瘡的污穢的老乞丐,他一大口的鮮血吐了出來,雙目之中,盡是戾氣,咬牙切齒地罵道:“誰,到底是誰破了我的局?去死,去死……”</br>   他痛聲大罵,結果牽引到了胸口傷勢,忍不住又嘔起了血來。</br>   這時,他旁邊出現了一個駝背老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緩聲說道:“這個人,我或許認識。”</br>   老乞丐聽到,抬起頭來,激動地問道:“是誰?快告訴我,我絕對饒不過他。”</br>   駝背老頭伸手捻了捻稀疏的胡須,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變成了冰冷的恨意:“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我那乖巧的師侄啊……”</br>   不談這兩個在背地里磨牙吮血的家伙,破了邪的小木匠長舒了一口氣,然后找何武討要木符。</br>   何武親眼瞧見那青銅釘子燒紅熔解之后,那輕煙浮起時老乞丐的痛苦面容,自然不會信不過小木匠,當即也是很爽利地將木符交給了他,并且還附送了一個香囊一般的袋子。</br>   小木匠接過木符,瞧見上面有山巒的浮雕,而山巒下面,則是三個大字。</br>   大雪山。</br>   木符入手溫潤,不像是木質,反而如同某種玉石一般,但并不冰冷。</br>   他琢磨不準,遞給顧白果,顧白果沒接,只是瞧了一眼,便說道:“真的。”</br>   確定此事,小木匠再也沒有停留的心思,收起木符,甚至都不給何武反應的時間,拱手說道:“何老板,此事過后,三年之內,無人能夠再在貴府集聚邪氣,所以就算是那人卷土重來,你也不必害怕,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br>   說罷,他拉著顧白果就往外走,何老板滿心狂喜,隨即想起了給他晾在偏廳的潘志勇和卿云姑娘,趕忙上前說道:“顧先生,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br>   他話還沒有說完,卻瞧見那顧大師拉著旁邊的小姑娘,一縱身,卻是攀過了高墻,不見蹤影去。</br>   旁邊的胡管家瞧見,忍不住嘆道:“高人,果然是高來高去的人啊。”</br>   他對這等能飛檐走壁的高手十分欽佩,滿眼都是小星星,而何武除了欣喜之外,還有些發愁,不知道怎么打發偏廳那兩人,特別是潘志勇,那位爺別看不顯山不露水,可卻是一位真正的大主顧呢。</br>   小木匠不管何府這邊的事兒,拿了通行木符,便帶著顧白果與虎皮肥貓穿街過巷,走了差不多兩刻鐘,卻是來到了一處小巷子里來。</br>   他找到了那地方,循著暗號去敲門,叩、叩叩,叩、叩叩……</br>   里面有人應了一聲,小木匠方才松了口氣,往巷子進口處望了一眼,隨后將手往懷里一伸。</br>   突然間,他的身子變得僵直起來。</br>   顧白果瞧見他臉色有些不對勁,問道:“怎么了?”</br>   小木匠將手緩緩地掏了出來,問她:“那木符,我有給你拿著么?”</br>   顧白果搖頭,說沒有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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