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機不對付,而且只有樓里面亂成一團,外面又沒有動靜,說明有人擅自行動了。</br> 雖說此番前來的高手眾多,茅山更是大拿盡出,但那個氣度不凡的矮個兒漢子,卻讓小木匠的心情很是緊張,這會兒又鬧了幺蛾子,有人提前發動,頓時就有些心慌。</br> 不過他并沒有臨時退卻,而是努力地往前擠去。</br> 好在走廊里的快槍隊都往大廳里涌去,使得這邊倒是空出一些地方來,讓兩人回到了大廳。</br> 大廳里面也是一片混亂,有桌椅翻倒、碗碟落地的聲響,還有人滿地追逐,小木匠他們剛剛擠回來,里面一片混亂,有點兒鬧不清楚情況,不過都下意識地繃緊了身子,想要動手。</br> 按照計劃,他們屬于邊邊角角的一環,用來對付那些快槍隊的人。</br> 他們的任務是務必不讓快槍隊集中,形成優勢火力。</br> 小陶性子沖,走上前去,就要對其中幾個快槍隊成員下手,突然間小木匠聽到一聲高亢的喊聲:“姓董的,你這個豬狗不如的家伙,三爺一定不會饒過你的……”</br> 三爺?</br> 小木匠沖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小陶即將要出手的胳膊,死死勒住。</br> 小陶猛然回過頭來,雙目精光乍現,但瞧見攔住自己的人是小木匠,頓時就收斂了,低聲問道:“你干嘛?”</br> 小木匠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是滿清復國社的人。”</br> 小陶原本繃得緊緊的身子,一瞬間就軟了下來——難怪與他們的計劃有出入,還以為是哪個冒失鬼提前發動了,沒想到居然是董王冠另外的仇敵。</br> 怎么都湊到一塊兒來了?</br> 小木匠心頭抱怨著,不過想一想,這些天董王冠公開露面的機會本來就不多,此番他出現在雪園,想要找他麻煩的,自然不可能只有茅山一家。</br> 他與小陶兩人相互抓著胳膊,然后擠到了大廳邊緣,正好瞧見一個留著辮子的中年男人被人按倒,跪在地上。</br> 而在他的不遠處,有一把雪亮的殺豬刀,顯然是剛才給磕碰掉落的。</br> 那人即便是被控制住了,嘴里也是不停,不斷地叫罵著,顯得很是激動的樣子。</br> 就在這時候,包廂的門打開了,走出了一個九尺大漢來。</br> 那漢子光著一大禿瓢,上面點了九個戒疤,脖子處盤著十二顆拳頭大的白骨珠子,臉上滿是絡腮胡,濃密而昌盛,一直連到了胸口前來。</br> 是個和尚。</br> 小木匠對比信息,感覺此人應該就是董王冠身邊那個需要特別重視的虎頭佗。</br> 這大和尚走出來之后,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問旁邊的人怎么回事。</br> 有人低聲匯報,虎頭佗聽完了,揮了揮手,說道:“趕緊拉出去處理了,不要耽誤董爺與貴客聊天,知道么?”</br> 旁邊的人趕忙躬身行禮,隨后過去,將那叫罵的人嘴巴堵住,緊接著就將掙扎著的他拖走了。</br> 直接拖到了后巷子,至于如何處理,不用猜太多,基本算是活不了了。</br> 出了這么一個插曲,雪園大廳里氣氛便有些不對了,等虎頭佗回到了包廂里去,食客們原本在事發之前,瞧見了這邊的架勢,就有些發怵,結果又鬧騰了這么一回,都有些坐不住了。</br> 陸陸續續有人結賬離開,而小木匠和小陶兩人摸了回來,瞧見海姬和衛小花都是沒啥事兒。</br> 小木匠摸出大洋來,說結賬,走人。</br> 海姬愣了一下,說道:“什么意思?”</br> 她有些奇怪小木匠為什么不按照計劃行事,而小木匠已然覺察出了不對,瞧見大廳里的人紛紛起身撤離,留下來的,也就是他們這些懷著目的的人,越發顯眼,所以不想再多停留。</br> 他想要出去,找到李夢生或者蕭明遠,讓他們將計劃更正一下,等那矮個漢子和花門魁首離開之后,再行動也不遲。</br> 不遠處有人盯著,小木匠沒有來得及解釋太多,只有說道:“先走吧,回去跟你說。”</br> 衛小花卻以為小木匠膽怯了,伸手過來,攔住小木匠,不屑地說道:“你若是害怕了,便先走就是了,我們還沒有吃飽呢。”</br> 小木匠心想著你怎么這么軸啊,不過情況緊急,他也不想與女人爭執,特別是不遠處還有人關注的情況下,于是點頭說道:“好,那我先走了。”</br> 他轉身就走,小陶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他一起去找人。</br> 結果兩人剛剛走了幾步,突然間有人叫住了他們:“且慢,兩位留步。”</br> 小陶停下了腳步,而小木匠卻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繼續往前走,結果面前頓時就攔住了兩個帶刀的漢子,一左一右,將他給頂了回來。</br> 小木匠轉身,卻瞧見剛才的那虎頭佗,居然又出來了,并且走到了兩人的面前來。</br> 小陶瞧見小木匠的臉色有些不太好,便主動上前,趕忙問道:“這位爺,有什么吩咐?”</br> 虎頭佗個子極高,那套青衣僧袍卻仿佛罩不住他那滿身腱子肉一般,繃得緊緊,此刻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小木匠與小陶,一字一句地緩聲說道:“兩位這是要去哪兒?”</br> 小木匠這會兒回過神來,緩聲說道:“吃飽了,就先回去。”</br> 虎頭佗問:“賬結了么?”</br> 小木匠說道:“這就去。”</br> 虎頭佗又問:“兩位是練家子?”</br> 小木匠答:“莊稼把式,練著玩兒的,入不得您的眼。”</br> 虎頭佗笑了,說是么?</br>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小木匠和小陶,然后舉起了手來,對旁邊的人說道:“將他們也帶走吧。”</br> 立刻有人朝著他們圍了上來,眼看著這幫人就要撲到跟前,小陶頂上了前面來,問道:“憑什么?鬧事的又不是我們,我們是正正經經的食客,你們想抓就抓,也太沒有天理了吧?”</br> 虎頭佗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們沒鬧事,但我懷疑你們與剛才那家伙是同黨。”</br> 小陶立刻爭鋒相對地說道:“你有證據么?”</br> 虎頭佗沒說話,他立刻說道:“你這紅口白牙,上嘴巴皮碰下嘴巴皮,張口就來,這么做,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分了……”</br> 他巴拉巴拉說一通,而虎頭佗卻笑了:“沒證據?”</br> 他拍了拍手,這時包廂里走出兩人來。</br> 一人是張啟明,而另外一人,卻是吳半仙。</br> 在好幾名高手的簇擁下,張啟明和吳半仙走到了小木匠的跟前來,那位留著山羊胡的駝背老頭瞧見小木匠瞇著眼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賢侄,沒想到我們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下碰面了。有句老話說得好,叫做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現在的你,和當初的你,完全就是兩個人了,我差一點兒,都沒有認出你來呢……”</br> 張啟明左手背著,右手摸著一根旱煙桿子,緩步走到了小木匠的跟前來。</br> 這家伙因為有著董王冠的人撐腰,顯得有些肆無忌憚,很是張狂。</br> 小木匠打他和吳半仙一出現,瞳孔就在收縮,不過此刻敵眾我寡,事情又不在計劃之內,他只有硬著頭皮,低頭說道:“你認錯人了吧?”</br> 張啟明冷聲說道:“你這個魯班教的叛徒,就算是化作了灰,我也認識你呢……”</br> 他走上前來,揚起手,毫不留情地就朝著小木匠的臉上扇來。</br> 小木匠下意識地反應,就是想要還手,然而當他肌肉一繃緊起來的瞬間,感覺到面前那虎頭佗的氣機鎖定住他,仿佛猛獸捕食的兇勢,下意識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反應。</br> 結果他被張啟明毫無保留地連著抽了三五個大耳刮子,兩邊臉一下子就紅腫起來,緊接著口鼻處都有鮮血流出。</br> 張啟明瞧見面前這小子居然打不還手,頓時就有些驚訝了,說嘿,你是腦子進水了么?</br> 他擼著袖子,擠到了虎頭佗與小木匠的跟前來,再一次地揚起了巴掌。</br> 就在這一瞬間,小木匠瞧見了小陶瞇起來的雙目,也看到了那虎頭佗的視線,被張啟明的身子和舉動給轉移了去。</br> 而小木匠在同一時刻,也陡然發動了。</br> 探云手。</br> 他的雙手如同毒蛇一般探出,朝著張啟明的右手手掌纏去,這個原本看著毫無危害的后生仔,在這一刻,卻爆發出了最為兇悍果斷的實力來。</br> 然而他這么一動,張啟明卻顯然是早有準備,右手一翻,直接擋住了小木匠的纏勢,隨后猛然一封,哈哈大笑道:“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來了吧?小子,跟我玩,你還嫩了點兒……”</br> 他這一壓勢大力沉,有點兒出乎小木匠的預料之外,當下也是就地一翻滾,方才避開了張啟明的擒拿。</br> 小木匠這邊翻滾,躲開對方攻勢,剛剛爬起來,那虎頭佗就如同壓到極限的彈簧一般,就要出手,卻被張啟明給攔住了。</br> 那個老頭摸出了旱煙鍋子來,冷冷說道:“禪師不必,今日,我要親手來清理門戶……”</br> 他說著,朝著小木匠緩步走來。</br> 小木匠先是驚訝,隨即笑了起來——之前他曾經想要在妙音法師組織的法會上,也擺這么一出來著,結果最終陰差陽錯,沒有成功。</br> 結果這事兒,居然挪到了此處來。</br> 緣分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