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陸左的左加更）</br>　　 小木匠的答案自然是“沒有”。</br>　　 他別說斬殺過什么虎煞，就是見都沒有見過……</br>　　 等等，虎煞？</br>　　 跟虎逼那家伙，有個什么關(guān)系么？</br>　　 一想到這個，小木匠立刻回想起了張啟明的種種異常來——那家伙今次露面，可比在苗王墓中要強上許多，雖然這兒有他諸般機關(guān)加成，但那機關(guān)上附著的黑氣，也給他帶來了強悍的力量，莫非……</br>　　 小木匠當即將自己的懷疑與金陵鐵王說起，那老頭聽完，忍不住笑了，對小木匠說道：“你這人，當真是好運氣。”</br>　　 小木匠一臉茫然，說此話怎講？</br>　　 鐵王說道：“你說的那個姓張的，他想必是費盡了心力，拘了一窩虎煞于體內(nèi)，想要將其融煉，化為己用——那家伙為了弄這個，肯定是頗費了些心思的，結(jié)果正應(yīng)了那句老話，叫做‘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他付出的所有心血，卻便宜了你小子了。”</br>　　 小木匠還是有些不明白，說難道……</br>　　 鐵王沒有讓他妄自揣測，直接給出了答案：“那虎煞之力，自然也是很強的，若是給他融煉，那家伙的修為定然大幅增長，結(jié)果此番落敗身亡，那虎煞卻是通過精血，落入這刀鋒之上，因為藏得隱匿，竟然此刻方才得出——好好好，有了這力量驅(qū)使，接下來的事情，反倒變得輕松許多……”</br>　　 小木匠沒聽明白，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會不會對刀有壞處？”</br>　　 鐵王笑了：“壞處沒有，好處多多，人說‘九牛二虎之力’，你這刀回頭補好了，定然也有虎煞之力，高手對決時倒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但與你同等修為者，你憑借著這上面的力量，應(yīng)該好過許多……”</br>　　 老頭兒越說越是心癢癢，他剛才看完了小木匠的用刀手段和習(xí)慣，此刻已經(jīng)在心里勾勒出了大概的想法，又問了幾句之后，便喊徒弟們燒旺火爐，然后開整起來。</br>　　 這打鐵的過程十分繁瑣復(fù)雜，叮叮當當，火爐邊溫度又高，鐵王讓人帶著小木匠去外邊兒等待著。</br>　　 小木匠出了工棚，不見梅遠人影，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于是就在旁邊閑晃，參觀此處。</br>　　 結(jié)果走了兩步，卻瞧見一個眼熟的身影擔(dān)著水路過。</br>　　 他定睛一看，沒有認錯，于是喊道：“小于，小于……”</br>　　 這人卻是那棺材匠老戚的徒弟小于，好幾日沒有見他，沒想到小伙子卻跑到了這兒來。</br>　　 小于擔(dān)著水，臉上、身上滿是汗水，聽到喊聲，停下腳步來，回頭一看，瞧見竟然是小木匠，很是驚訝，又有些慌張。</br>　　 他很是拘謹?shù)卮蛄藗€招呼：“屈、屈先生……”</br>　　 小木匠走上前，笑著說道：“我不姓屈，姓甘，叫做甘十三。”</br>　　 小于小雞嘬米一般地點頭，說哦，哦。</br>　　 小木匠瞧見他很是拘謹，于是笑著說道：“你別擔(dān)心，我不是找你麻煩來的，我找鐵王幫忙補刀呢——對了，你怎么會在這里？”</br>　　 小于松了一口氣，然后說道：“復(fù)國社垮臺了，我?guī)煾妇碇伾w跑路了，也沒有帶上我，我這邊沒了活路干，經(jīng)人介紹，來鐵王這兒當學(xué)徒。不過我剛剛進門，啥也不會，就負責(zé)擔(dān)些水，打打雜之類的……”</br>　　 小木匠說道：“我記得你的手很巧，技術(shù)也不錯啊，為什么不找個熟悉的行當，直接當師傅呢？”</br>　　 小于搓著手，苦笑著說道：“哪有本錢啊？再說了，鐵王是有真本事的，輕易不收學(xué)徒，我在這兒，多多少少，也能夠?qū)W些真本事——我娘說了，這世道太亂了，但再亂，也餓不死手藝人，她讓我多學(xué)點兒手藝，總是沒錯的……”</br>　　 小木匠點頭，說的確是這個道理的。</br>　　 他本身也是小木工出身的，與小于也有著相似的經(jīng)歷，所以對小于很有親切感，與他多聊了幾句。</br>　　 小于瞧見小木匠如此親切溫和，也收了忐忑的心，先跟他道了歉，又陪著說了幾句話。</br>　　 這時遠處有人喊加水，小于是新來的，不敢耽擱，趕忙應(yīng)了一聲，然后與小木匠告了個罪，匆忙離開。</br>　　 小于剛走，旁邊打鐵作坊負責(zé)陪著小木匠的那人湊了過來，問他：“您認識他？”</br>　　 小木匠感覺得出小于很想留在這兒，任何正面的評價，對他都是有幫助的，所以當下也是說了小于好幾句好話。</br>　　 那人也點頭說道：“他來這兒兩天了，人勤快，還挺機靈的，眼力勁兒足，師父也挺喜歡的，說不定回頭還收他進門里，教他真本事呢……”</br>　　 小木匠聽到這話兒，點了點頭，挺為小于高興的。</br>　　 如小于所說，這世道混亂，但若是有手藝傍身，終究是餓不死手藝人的。</br>　　 補刀這事兒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想長久使用，差不多就得重新鑄造鍛打，鐵王一直弄到了晚上，這才將刀尖給接上，而后面還有鍛打溶練等工藝。</br>　　 梅遠有事，下午的時候就跟小木匠告了罪，然后離開了，而小木匠則心系寒雪刀，全程陪著，晚飯也是在鐵匠坊吃的——這餐食很簡單，棒子面粥加兩個大窩窩頭，另外他和鐵王這兒有加餐，各有一大條悶得透爛的肥肉。</br>　　 至于其他徒弟和匠人，下飯的就只有窩窩頭。</br>　　 這才是正常的工地餐食，小木匠挺適應(yīng)的，只是對那加餐有些不太好意思，畢竟他基本上都是在旁邊看著，也沒有干啥活兒。</br>　　 不過金陵鐵王卻很是堅持，還跟旁邊的徒弟們說，這位可是幫忙鏟除董王冠那畜生的英雄好漢。</br>　　 旁邊的漢子們聽了，紛紛崇敬地看著小木匠，不過也有人卻是看向了那大肥肉，忍不住地舔了舔嘴唇。</br>　　 用過飯之后，金陵鐵王又帶著幾個徒弟繼續(xù)鍛刀。</br>　　 他年紀大了，力量有些衰退了，所以前期的時候，基本上不動錘頭，只是在旁邊指點著，并且負責(zé)淬火之類的技術(shù)活兒，但是到了后面，他卻不得不擼起袖子親自動起手來。</br>　　 顯然這里面有太多的講究，他害怕徒弟們將活兒給做孬了。</br>　　 不過年歲不饒人，他沒錘一會兒，就開始氣喘吁吁了，小木匠在旁邊瞧著，有些不忍，便主動上前幫忙。</br>　　 起初的時候鐵王不同意，覺得小木匠固然有一把子力氣，但缺少干活兒的耐心和匠人精神，熬不住那勁兒，但當小木匠說了自己的出身時，老頭兒也來了興趣，將鐵錘給了小木匠，在一旁指導(dǎo)。</br>　　 小木匠雖說木工活計是主業(yè)，最為熟練，但魯大是魯班教出身，各種營造、機關(guān)和石刻等手藝，也是十分擅長的，而且都悉心傳授于小木匠。</br>　　 所以冶鐵、打造等手藝，小木匠也是懂的。</br>　　 當下他拿過了鐵錘，順著鐵王的指點開始掄起，一開始的時候固然有些差池，但到了后來，那一錘一錘地下去，卻都砸在了要點之上去，精密得很。</br>　　 小木匠的這一下又一下，砸在了要點上，也砸在了鐵王的心頭。</br>　　 瞧見眼前這位果然是行家，他指點了一會兒之后，也收了緊張的心情，開始跟小木匠講起了這新刀的工藝和講究來，并且還講了這工藝后面的說法與道理，滿滿的都是干貨，聽得旁邊幾個徒弟都想做筆記了，而小木匠也學(xué)到了許多。</br>　　 有了小木匠的加入，時間被大幅度地縮短，等到第二日天色初亮，李夢生在梅遠的帶領(lǐng)下趕過來的時候，那刀已經(jīng)初具雛形了。</br>　　 李夢生趕過來，瞧見鐵爐邊兒上的鐵王和小木匠，上前詢問。</br>　　 這會兒的鐵王與小木匠已然十分熟絡(luò)了，匠人之間，講究的是手藝和悟性，而小木匠在這上面無疑是很強的。</br>　　 兩人宛如忘年交一般，鐵王對小木匠夸贊不已，隨后與李夢生講起了進度來。</br>　　 李夢生見了刀胚之后，也很是高興，隨后做了諸般準備，等鐵王弄好之后，他也擺開了祭壇，研墨上色，隨后將刀胚上符，那墨汁滲透了紋路之上去，卻化作宛如實質(zhì)一般的符號來，又宛如氣泡一般幻滅。</br>　　 當所有的符文落定，鐫刻刀身之時，卻有狂風(fēng)大作，又有烏云遮頭，種種異象，讓人驚嘆連連。</br>　　 他這邊弄好，又交于鐵王做后續(xù)處理，一番忙碌下來，卻是到了中午時分。</br>　　 等鐵王將新刀拿出來的時候，小木匠瞧見它依舊保持著原來古樸破舊的風(fēng)格，甚至沒有了先前那璀璨的光華，變得內(nèi)斂含蓄了許多。</br>　　 而當他握住刀把的時候，感覺刀身沉甸甸的，揮舞起來，卻很是順暢，仿佛有千鈞之力一般。</br>　　 李夢生又帶著小木匠將刀魂灌入其中，一切弄妥當之后，他問小木匠：“這刀不破不立，你取個新名字吧？”</br>　　 小木匠想了想，說道：“舊雪？”</br>　　 這刀之前名曰寒雪，而此刻已經(jīng)截然不同，但看上去更加古舊蒼勁，保留一個“雪”字，應(yīng)該合適。</br>　　 李夢生聽了，點頭說道：“‘世故山川險，憂多思慮昏。重陰蔽芳月，疊嶺明舊雪’，這名字不錯，不錯……另外，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br>　　 小木匠問：“什么好消息？”</br>　　 李夢生說道：“吳半仙已經(jīng)抓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