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之災,無妄之災,無妄之災……</br> 小木匠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無妄之災,對于這個混亂的、無序的、沒有規則的世界,以及那些沒有敬畏之心的人們,已經是忍耐到了極限。</br> 這一刻,他終于沒有再選擇逃避了。</br> 改變不了世界,那就擁抱它。</br> 在這樣的法外之地,小木匠選擇與混亂同行,將無妄之災,帶給這幫宛如跗骨之蛆的家伙。</br> 唰……</br> 并不算寬敞的山洞里,棗紅大馬和小獅子被小木匠藏在了最里面,而他則提著舊雪刀沖過了篝火,一路來到了洞口,沒有任何言語,揮刀便上。</br> 他學刀的根基是鎮壓黔靈刀法,這刀法傳承自苗疆刀手熊草,講究的是一個剛猛無畏,悍不畏死,又模仿諸多獸類捕食的姿態和招式,而真正讓小木匠的刀法升華的,卻是鬼王吳嘉庚的傾囊相授。</br> 它讓小木匠有限的斗爭經驗得到了極大的提升,而直到寒雪刀之上那屬于明代錦衣衛刀狂的刀魂,與小木匠的共鳴,使得他最終成為了一代刀法大家。</br> 所以別看小木匠年紀不大,真正學刀的時間又不長,但老辣磅礴的架勢,卻絕非一般人所能夠比擬。</br> 至于氣勁悠長,修煉至“靈霄陰策”第三層境界的他,又身負這龍氣秘藏的他,完全不用擔心。</br> 毫無短板的小木匠,此番殺將而出。</br> 他手中的舊雪別看越發黯淡無光,但揮舞之間,卻有風雷之聲冒出,而且不時間還有虎嘯夾雜,甚至還有那猛虎的腥風之氣撲面,讓硬著頭皮闖入其中的那幫追兵嚇了一大跳。</br> 有兩個身手一般的家伙抽刀來擋,卻被小木匠一刀就給砍翻在地去。</br> 要不是那個什么三當家,以及另外兩個黑臉刀手沖上前來,拼命阻擋,只怕這兩人都要沒了性命去。</br> 鐺、鐺、鐺……</br> 并不算大的山洞里,爆發出了激烈的刀兵碰撞聲來,小木匠以一敵眾,卻毫不示弱,單人一刀,將沖入其中的敵人給砍得紛紛后退,有一人稍微反應慢了點兒,卻被他一記快刀揮過去,連著刀,與那握刀的手臂一起,直接斬落下來。</br> 那個失去手臂的刀手痛哭慘叫著,其余幾個翻倒在地的人也是一陣鬼哭狼嚎。</br> 一時之間,這幫人給打得魂飛魄散,紛紛往后退去。</br> 結果這一退,又有人踩到了那鐵蒺藜,哎喲一聲,又栽倒下去。</br> 這前有狼后有虎,那突入洞中的一幫人兩頭倉惶,而三當家則大聲喊道:“鐘叔,鐘叔,這家伙是個硬茬子,快來幫忙。”</br> 小木匠緊握著舊雪刀,將一大幫人給逼得連連后退,正是意氣風發之時,突然間有一人攔在跟前。</br> 那人用的是雙手刀,那刀比他手中的舊雪要短上一些,但相當快,他使出一招的時候,對方卻能夠使出三刀,雖然勁力短平快,但也給他極大的死亡威脅。</br> 小木匠與那人斗了幾個回合,感受到沉重壓力的同時,也瞧清楚了對方,卻是個大禿瓢,年紀差不多四五十歲的樣子,臉上滿是風霜,被塞外的風雪吹得粗糙,又滿是皺紋,胡子花白,穿著一件又厚又重、臟兮兮的羊皮襖子。</br> 那人個不高,但爆發力很強,不知道修了什么法門,身形矯捷,刀如疾電,迅速將場面給穩定下來。</br> 這人是刀口舔血的狠人,渾身散發著騰騰殺氣,眼看著將場面給穩定住,卻不曾想小木匠的刀法風格一變,輕靈詭異,劍走偏鋒,比他這樣生死邊緣中搏殺出來的野路子更加偏激。</br> 一時之間,那人也有些頭疼,化解不得,只有跟著后撤。</br> 又拼斗了幾個回合,小木匠卻是僅僅憑借著一把刀,卻將七八個人,連著數個高手都給逼出了山洞外去。</br> 隨后他并不追擊,而是守著狹長的甬道。</br>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br> 那幫人被逼出了一丈之外的洞外,痛苦聲、慘叫聲和咒罵聲不斷傳來,但終究還是沒有人再往前擠,而是堵住了口子。</br> 雙方僵持住了,小木匠守在甬道口,一邊擦去臉上噴濺出來的鮮血,一邊喘息著。</br> 外面亂作一團,不過并沒有散去,好幾人堵在門口,而更外面的敞口處,卻好像有人在激烈地爭論著什么,過了一會兒,突然間有濃煙涌入山洞之中來。</br> 守在甬道口的小木匠給嗆得直咳嗽,眼淚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br> 那幫家伙燒的,好像是糞便和干草,然后拿著扇子往里面扇風,試圖用煙將他們給逼出來。</br> 心思歹毒啊。</br> 好在小木匠有所準備,往回走去,弄了濕布,捂在了自己的口鼻上,又給小獅子和棗紅馬都給弄上了。</br> 這些都是魯班全經里的講究,而據說里面的知識,又是來自于《墨子》——盡管當年墨翟和公輸班彼此不對付,但后世之人,卻大多都將他們的學說歸納在一起,說來也算是有趣得緊。</br> 外面在奮力往洞內灌煙,不多時,這狹小的山洞里就已經開始濃煙密布起來。</br> 小獅子年紀不大,又掌握不了呼吸的節奏,給嗆得不行,至于那棗紅馬更是不行,開始奮力掙脫韁繩,在洞子里不斷走動,狂躁不安起來,</br> 小木匠無動于衷,因為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出去,絕對是沒有任何生路的。</br> 只有耐心地在這兒等待著,方才能有一線生機。</br> 又過了一會兒,那棗紅大馬終于忍受不住了,掙脫了韁繩,開始朝著洞子外面跑去,小木匠并沒有去拉著,畢竟它如果留在這里面的話,也只是死路一條。</br> 而且他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魯班秘藏印中,也不用擔心丟什么。</br> 馬沖出了山洞,小木匠將耳朵貼在山壁上,能夠聽到它一出去,就有刀兵上來,隨后那馬給按倒在地了去。</br> 山洞里的煙霧越發濃了,小木匠回過頭來,將那篝火給弄滅了去。</br> 里面一片黑暗,仿佛死域一般。</br> ……</br> 過了差不多一刻鐘,守在洞外的那些人瞧見里面完全沒有任何動靜,不由得著急了,有人低聲說道:“那洞子,是不是有其他的通道?”</br> 這個猜測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有人說道:“對,照這樣的情況,要是沒有別的通道,里面的人早就悶死了。”</br> “要不,進去看看?”</br>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br> “嘿,你這話怎么講的……”</br> “……”</br> 那幫人吵成一團,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冷聲喊道:“老熊,你進去瞧一眼。”</br> 一個漢子點頭,隨后撕下一塊布條來,用水壺里的水給浸濕,緊接著抓著刀,沿著那甬道,往山洞里面摸了過去。</br> 而這邊有人帶了頭,旁邊又站出了幾個人來,跟在后面,提著火把,往里面摸了去。</br> 有差不多五六人進了洞子,守在門口的人都翹首以待著,聽動靜已經進了里面去,又沒有刀兵沖突,外面的人就忍不住了,喊道:“里面什么情況啊?”</br> 那人喊了兩句,都沒有回應,忍不住伸長脖子,往里面張望去,而就在此時,黑暗中,突然間有一抹刀光襲來,直逼跟前。</br> 那人“哎呦”一聲叫喊,朝著后面退去,而旁邊的人則趕忙上前阻擋。</br> 結果那刀光犀利無比,任何的阻攔,都在它面前變得軟弱無力,好幾把刀,在一瞬間,都給斬斷了去。</br> 從洞里沖出來的人,并非別個,而正是小木匠。</br> 他將小獅子用濕布蒙著口鼻,讓他躲在了最里面的地方,然后自己則潛行在甬道中,利用靈霄陰策收斂氣息的特性,躲開了進洞里那幾人的注意,隨后陡然殺了出來。</br> 他攻擊的首要目標,并非旁人,而是那個吩咐人進去查看的家伙。</br> 那人,竟然是先前在山神廟中,與小木匠有過沖突的白西裝胡和魯——那家伙此刻帶著他的保鏢出現在了這里,就證明了一件事情。</br> 他胡和魯,就是麻龜寨三當家所說的那個大人物。</br> 這個胡和魯,想要殺他。</br> 而原因,則是……</br> 白馬?</br> 世事太離奇,小木匠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不過他也知曉當下帶著小獅子活著離開的唯一一條生路,就是在這個家伙身上了。</br> 只有拿下他,方才有機會擺脫這幫人。</br> 至于后面的事情,他也不知道。</br> 鐺、鐺、鐺……</br> 小木匠一番亂戰,卻是將攔在跟前的四五人全部斬翻,連那拼死上前保護的三當家,也給他一記戳心腳踹飛了去。</br> 緊接著小木匠猛然一刀過去,將白西裝用來自衛的尖刀挑飛,隨后一腳正中了胡和魯的胸口。</br> 砰!</br> 小木匠一腳下去,那人跌倒的同時,吐了一大口的鮮血,卻是沒有了抵擋力。</br> 小木匠欺身上前,一把揪住那家伙,左右開弓,甩了好幾個大耳瓜子,將那家伙打得眼冒金星,隨后問道:“說,我哪里得罪你了?非要置我于死地?”</br> 那人哭喪著臉喊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br> 小木匠將他給揪了起來,隨后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感受到身后有勁風襲來,卻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弄死他。”</br> 風聲驟停,緊接著身后那人沉聲說道:“你放開他,一切好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