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br> 堂堂龍虎山第一高手,作為師父的武丁真人,居然向自己的徒弟發起了挑戰?</br> 如果不是親耳所聽,小木匠甚至都感覺這事兒忒假了。</br> 這事情,也太離奇了吧?</br> 張信靈,真的有這么強?</br> 小木匠滿臉錯愕,隨后下意識地望向身邊人,瞧見無論是王白山,還是老五張嘯田,臉上都寫滿了不可思議,覺得武丁真人的話語,著實是有些超出想象。</br> 到底是怎么回事?</br> 就在眾人都為之驚愕的時候,那張信靈卻抬起了頭來,看著自己的師父。</br> 她沉默了幾秒鐘之后,點頭說道:“好,師父,記住你的話。”</br> 隨后,她揚起手來,讓身邊的人暫且退下。</br> 張信靈在自己手下面前,還是挺有威信的,她簡單地一抬手,包括老劉在內的所有人,都往后退開,讓出了一片空間來。</br> 而武丁真人也往前走,一直來到了張信靈的七步之外,方才停下。</br> 這天師府的正門之后,偌大的一廣場中央,站著兩個人,一人是個英姿勃勃,靈氣逼人的秀氣女子,而另外一人,則是一個看上去很是年輕的俊朗道人。</br> 這兩人乍一看,還十分登對,仿佛神仙眷侶一般。</br> 但這兩人,卻是師徒倆。</br> 看著眼前手持天師劍,意氣風發,仿佛天下盡在手中的張信靈,武丁真人有點兒恍惚,隱約間,他似乎瞧見了當初那個雙馬尾小辮兒的小姑娘,睜著一雙黝黑發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問自己“什么是道”的情景。</br>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就在眼前。</br> 然而,她現如今,卻站在了自己的跟前,要與自己掰一掰腕子了。</br> 武丁真人知道,此刻的張信靈已經瘋魔,自己如果不阻止的話,她極有可能帶著這幫不知道從哪兒招攬的手下,將新一代的張天師張凌霄,以及老五給弄死去……</br> 是的,她一定會這么做的。</br> 他不得不站出來。</br> 跨前一步,這位被譽為龍虎山第一高手的武丁真人,從長袍大袖之中,摸出了一塊玉牌來。</br> 這玉牌,看著就好像是古代朝臣握在手中的那玩意。</br> 笏。</br> 這東西,是以前文武大臣朝見君王時,雙手執著,以記錄君命或旨意,亦可以將要對君王上奏的話記在上面的笏板。</br> 不過武丁真人手中的這個,并非尋常物件。</br> 此物有名字的。</br> 它叫天子笏。</br> 龍虎山傳承千年,自然有無數的寶貝法器,而無論是張信靈手中的天師劍,還是武丁真人手中的天子笏,都是能夠排行前列,甚至能夠爭奪前三的法器。</br> 此時此刻,卻落在了這對師徒手中,刀兵相向。</br> 一如以前學藝味招之時的過程一般,張信靈雙手持劍,拱手說道:“師父,我來了。”</br> 武丁真人點頭,說好。</br> 兩人行禮之后,張信靈一步踏前,整個人卻是消失在了眾目睽睽之中。</br> 瞧見這個,小木匠雙眸的瞳孔,忍不住地收縮起來。</br> 在此之前,他曾經與日本年輕一輩的劍道天才鳥山佐男有過交手,那家伙正是憑借著某種天賦異能,直接消失于當下的空間之中,隨后陡然出現,給予敵人致命一擊。</br> 但那是天賦,而張信靈的消失,卻是因為她的速度達到了極致,讓人的眼球無法鎖定住她的身影。</br> 這個女人,好強啊……</br> 小木匠心中感慨著,卻瞧見武丁真人的身后,出現了紅、橙、黃、綠、藍、靛、紫七道光華,而那光華匯聚一處,卻是一點鋒芒。</br> 那鋒芒凝聚,不像是奪人性命的可怕利器,而仿佛是某種極致的美感,讓人忍不住臣服其中。</br> 鐺!</br> 鋒芒落定,卻正好擊中了武丁真人手中捧著的天子笏之上。</br> 天子笏雖說看著仿佛玉器一般,但卻有著極為可怕的硬度,那天師劍帶著恐怖的氣勁,陡然戳來,卻有著排山倒海一般的沖勢,但落在了天子笏之上,就如同海納百川,歸于虛無那般,沒有任何的一點兒力量表現,唯有那“嗡、嗡、嗡”的奇怪律動,充斥在了空間之中。</br> 小木匠只感覺到這兩人交集的中點處,卻是爆發出了一股恐怖的力量來,這力量化作一股向外擴散的勁風,朝著四面八方瞬間爆發了去。</br> 轟……</br> 仿佛爆炸一般,強烈的沖擊波吹響了周遭,那些修為稍微差一些的人,忍不住朝著后方退開,而要是沒有入了門道的,則直接站立不穩,翻滾倒地去。</br> 好可怕的實力。</br> 小木匠雖說沒有旁人那般狼狽,但勁風鼓蕩之下,也感覺到胸口發悶,呼吸都有些不暢,于是下意識地往后退開。</br> 周圍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這一對相斗的師徒,無人注意到他,按道理說,小木匠完全可以趁亂溜走的,但此時此刻,他卻不愿意走了。</br> 作為一個修行者,很難有人會愿意錯過這樣一個級別的較量。</br> 高手過招,一舉一動,對于旁邊的圍觀者而言,都是一次十分不錯的學習機會,甚至還能夠領悟到許多平日里想不透徹的事兒。</br> 小木匠也是修行者,自然逃不過這樣的誘惑。</br> 而在場中,武丁真人與張信靈已經開始過起了手來,這兩人本來就是師徒,一脈相承,許多東西都是彼此都無比熟絡的,當下天師劍與天子笏不斷相交,兩人時而快若閃電,讓人瞧不清身影,時而凝重,一舉一動,都有著莫大奧義,讓人瞧得心中駭然。</br> 不過,差不多十數個回合之后,原本看上去好像是師徒喂招的形勢陡變。</br> 那張信靈手中的木劍漸漸施展出了諸多殺招來,那一招一式,兇險無比,看得人口干舌燥,呼吸都停滯下來。</br> 這樣的架勢,簡直就是殺父仇人一般啊。</br> 而武丁真人也沒有了最開始的從容,他手中的天子笏不斷地與張信靈碰撞著,揮舞之間,已然沒有了先前那仙風道骨的瀟灑勁兒。</br> 兩人從一開始的試探,到后來,卻是動了真火。</br> 小木匠瞧見張信靈手中的天師劍舞動之間,竟然有七八道光華籠罩,每一道光華都代表著一種力量在加持,一劍斬落,卻仿佛有無數劍落定一般,讓人為之駭然。</br> 這便是那天師劍的厲害之處。</br> 除此之外,有火焰從桃木材質的劍上生出,將整個空間給烤炙得溫度都升高了十幾度。</br> 即便離了很遠,圍觀的眾人也是大汗淋漓,衣服都開始濕透了,宛如碼頭上的力工。</br> 另外那天師劍鋒之上又有青色與金色兩道氣息,每一次揮舞,都有龍嘯鳳鳴之聲,奪人心魄。</br> 很顯然,張信靈是真的掌握了那天師劍,將其絕大部分的威力給施展出來。</br> 如此的力量激發,使得一道劍氣都能夠飛射出十幾米去,將廣場的地磚、以及不遠處的圍墻和建筑都給切斷去。</br> 好幾人甚至被殃及池魚,被劍氣所傷,不知死活。</br> 張信靈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了“一代劍神”的威風來,讓小木匠終于認識到,為什么張凌霄會說如果這小妞兒如果是男兒身,他和老五根本就不用去爭。</br> 的確,這樣的人物,如果是男兒身,張天師一位,自然是她的。</br> 因為她,實在是太強了。</br> 強得可怕。</br> 小木匠此刻已經退到了墻角處,卻見那轟隆隆的戰斗還在持續。</br> 從表面上,宛如女戰神一般的張信靈簡直就是大殺四方,把武丁真人給壓得死死,仿佛隨時都要戰而勝之一般,讓他心中有些困惑,而旁邊的王白山在這個時候,卻是突然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了……”</br> 小木匠聽到,便問:“什么意思?”</br> 王白山指著將那偌大廣場弄成一片廢墟的張信靈,說道:“她要輸了。”</br> 小木匠問:“為什么?”</br> 王白山說道:“她論實力,其實差武丁一個檔次,現在之所以能夠旗鼓相當、勢均力敵,是因為天師劍的加持。她本身也知曉這一點,所以一旦施展出來,便不會停下,務必保持這樣的進攻態勢,但武丁那老狐貍卻不一樣,他一直吊著張信靈,等到那小妞兒與天師劍之間出現默契不夠的時候,就是這場戰斗的尾聲了……”</br> 小木匠看著張信靈咄咄逼人的態勢,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能吧?”</br> 他話音剛落,卻瞧見張信靈施展出來一套漫天劍影的手段,落了空之后,消失不見的武丁真人居然出現在了半空之上。</br> 隨后,他將手中的天子笏往頭頂上一拋。</br> 那天子笏在一瞬間,竟然變大了數十倍,十數丈、重若萬鈞,從天而降,直接砸落下來。</br> 它徑直鎖定了張信靈,讓她逃無可逃,當下也只有拼盡全力,舉劍去擋。</br> 天師劍在這一刻,爆發出了巨大的威能來,然而兩物一觸碰,那被武丁真人不知道祭煉多少年頭的天子笏占了絕對上風,而天師劍在頂過第一重威能之后,直接變得黯淡無光,失去效用。</br> 落地之后的武丁真人仿佛念誦完了某段口訣,將手一揚,厲喝道:“收。”</br> 那天師劍卻是掙離了張信靈的掌控,落入武丁真人手中。</br> 而就在這時,眼看著張信靈就要被那巨大的天子笏給砸死,卻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她身邊,雙手奮力托舉,硬生生頂住了這千鈞之物,隨后沖著張信靈喊道:“大小姐,快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